瘋魔
“李媽媽?”
見她這樣迷糊,被喚做李媽媽的婆子不屑的上下看了看她,哪裏有半分小姐的樣子,於是開口譏諷說道:“三小姐可想開了?”
這句“可想開了?”如雷擊一般,醍醐灌頂,瞬間喚醒了她所有回憶,本還在迷惑的柳碧落,瞬間明白,她,她竟是又回到了年少之時!回來了!而這句想開了,便是上一世逼得柳碧落迎著公孫曉夢進府做平妻的關鍵話語。
稍稍停頓,柳碧落抬眸定睛眼中帶了幾分堅定。
懶懶地看了幾眼自以為是的李媽媽,又看向她身後被罵的那丫頭,兒,那丫頭捂著半側臉頰,明顯的看出剛剛經受了這個李媽媽的毒打。
柳碧落歎了口氣,跟著自己原來是這樣委屈,微微張口,毫不留情地對著始作俑者說到“李媽媽失言了,不過一妾室,府裏指了人與侯府商議便是,要我看開什麽?”
李媽媽聽到他如此說,頓時急得滿臉通紅,尖聲說道:“呦,這麽好一頓鬧,難不成隻是您三小姐瘋魔了?”
柳碧落聽聞此話,立即冷冷的看向她,她生前最恨的,便是“瘋魔”二字。
被柳碧落瞧得渾身打冷顫,但李媽媽依舊不依不饒,“三小姐可不要不知好歹,人家表小姐出身將軍府,是侯府定下的正妻,您能嫁去做個平妻,還是如今侯府夫人首肯,已是給足了咱們府中顏麵,三小姐您可莫要貪心了。”
柳碧落驚了,原來,這和他經曆的那一世不同,這一世的公孫夫人,竟有如此大的胃口,先將那公孫曉夢配了正妻,還想她嫁去做妾?這美夢做的真的大。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柳碧落“真誠”的看著李媽媽“李媽媽,是我才疏學淺了,我自小被送入莊子裏長大,沒見過世麵,要不您教教我,這豪門大戶家的女子,如何去與人做妾室?”
李媽媽聞言,額上冒了冷汗,她不知,這從鄉下來的粗野小姐,竟如此伶牙利嘴,訕訕笑了笑,心中斟酌了很久,這才開口:“三小姐恐怕是誤會了什麽,三小姐嫁過去,是平妻,這平妻不算妾室的,而且是侯府夫人特意前來說明的。”
“這樣啊,那我要多謝夫人了。”柳碧落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隻是,夫人既特意尋了這平妻之位與我,那她定知道,為人平妻不能登戶入冊,待到百年,隻剩一方牌匾,且處處落人下首,這與做妾有何分別呢,夫人確是好心,隻是我是豪門大戶的女兒,做妾實是有損我家顏麵,請夫人另尋他人吧。”柳碧落笑的誠摯,趁著李媽媽無言以對正想怎麽應對之時,給鶯兒使了個眼色,鶯兒心領意會,要轉身悄悄退出門去,躲了這尊瘟神。
李媽媽自視夫人親信,且便專門被夫人指到這院兒裏,好生“伺候”這位三小姐的,本就傲的眼高於天,這會又仗著得了夫人勢頭,李媽媽在這院中和主子無異,何時受過這等的擠兌?如今被柳碧落明冷嘲熱諷,順帶給他扣了不小的帽子,她惱羞成怒,但三小姐是主子她無法發脾氣,隻能找個替罪羊。
見鶯兒要退走她堅決不肯,開始撒潑,全然不顧柳碧落這個正經的主子,指著鶯兒便破口大罵道:“你這小蹄子,不過一眼瞧不見你便要偷懶,如今夫人與侯府來的侍郎夫人都在前頭等著,你還不快與小姐梳洗!送小姐去見客!”根本不把剛剛柳碧落的話不放在心上,強行要行使她的威嚴。
鶯兒得罪不過隻得低著頭,唯唯諾諾的應了句“是”,盡管委屈得眼中滿是淚珠,還是扶著柳碧落轉身去內室更衣。柳碧落不想為難鶯兒,就跟著她去了。
李媽媽眼見如此,以為自己三小姐還是怕自己的話,臉上帶了些得意的笑容。更加肆無忌憚地放言:
“三小姐這便對了,如今表小姐已有身孕,身份自然要貴重些,來日您嫁過去,也是正妻,旁的不說,臉麵也是有的,奴才鬥膽勸您還是莫要連這臉麵都不要了。”
更衣室內,柳碧落懶懶地由著鶯兒幫她穿上了豔紫色的雙花對襟。對著門外聒噪的聲音來了一句:
“李媽媽若來來回回隻有些廢話可說,便還是滾出去的好。”
李媽媽臉上一陣青白交加,這種羞辱她何時受過,但最後也隻從牙縫裏擠出句話來。
“三小姐可別囂張得太早,您那伯爵公子不過隻是一人來,那伯爵府咱們也不敢妄加猜測不是?”
柳碧落聽到這個不禁失笑,這李媽媽,也真是蠢,三兩句話,便將伯爵公子到府中求娶她之事捅了出來。
李媽媽說完之後意識到失言,慌慌張張地瞧了瞧屋內,見她沒做反應,心下猜想也許是沒聽懂,這才放下心來。立刻想逃走
“小姐既不想瞧見老奴,老奴便退下了。”說著快步走出了院子。
聽見李媽媽走了,柳碧落臉色好轉,伸手將身上豔麗的對襟脫下,扔到了鶯兒手裏。
像是想到了什麽,柳碧落突然拿起鏡子看,銅鏡立刻浮現出一張濃妝豔抹的臉來,不堪入目。
“去打盆水來。”柳碧落無奈地吩咐,讓鶯兒伺候著幫忙洗掉了滿臉脂粉。
薄薄上了些淡妝,柳碧落如今顯的清秀許多,在天下不算絕色,卻也稱的上是位秀麗佳人。
鶯兒替她梳理好發鬢,輕輕笑著說道:“小姐如今總算有些朝氣,那些個脂粉塗在臉上,未免顯的太過豔俗,也被他們嘲笑了去。”
柳碧落笑笑,輕輕撫摸鶯兒的臉,溫柔的開口問道:“還疼嗎?”
鶯兒搖了搖頭,眼看眼眶中的淚水就要滾落,卻仍舊笑著開口,“小姐不用擔心,已經不疼了。”
柳碧落起身長歎口氣,搖了搖頭對鶯兒說道“找件素靜點的衣服吧”鶯兒去衣櫃中找了很久才費力翻出一件湛青的素色對襟,輕輕替她換上。
現在站在在鏡前,看著其中綽約身影,柳碧落也有些恍惚,她好像從未穿過如此素雅的衣服。
上一世公孫氏對她看似寵溺大度,平常什麽綾羅綢緞金銀珠寶不曾斷過,如今看來,公孫氏送的都是些不合年紀的俗物,奈何上一世的她將那種好看做珍寶,愛屋及烏,也穿戴了這些,平白惹人笑話,嘲笑她這鄉下來的不懂風雅。
整了整衣衫,不帶有絲毫的扭捏做作,柳碧落帶著鶯兒自屋中走出,快步去了前廳。
一路上,府中不少下人瞧見她如此大步流星的模樣,具都捂著嘴,竊竊私語,麵帶嘲諷,更有甚者待他離開在他身後大喊村姑。
柳碧落眼神冷冷地掃過眾人。口中利落的吐出一個字“滾。”
當場的下人均都變了臉色,這是哪來的野丫頭,不過是鄉下長大的,還有臉在這罵我們滾,不過是即將做妾的罷了,這麽不懂規矩,到了神武侯府,指不定怎麽被欺負呢,哼。心中這麽想著,他們眼神傳遞,惡意凸現。
身後鶯兒也有些憂心,剛要開口,卻被柳碧落打斷。
“從出生,人便已分三六九等。這些人本就該知道,我是小姐,他們不過奴仆,我可以隨意發配他們,但絕無在我眼前耍脾氣的道理。”
剛到前廳,便見眾人坐在一起商討婚事,她柳碧落和趙司林的婚事,哦對了,還有他那個表妹,第一綠茶公孫曉夢。
這邊坐在上座的侍郎夫人趙燕雲見她直衝衝的過來,也不問好就那麽坐了下去,便抬了抬眼向柳碧落那邊看去,心中暗道這三小姐果然人如其名,鄉下來的,沒有半分禮數,臉上充滿了嫌棄和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