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中女子

人死入土,過了三五年屍體便會腐爛剩下骨頭,開棺撿骨將死者骸骨遷往它處安葬,稱之為二次葬。

我爺爺就是替人挖墳開棺的撿骨匠。

我是爺爺撿來的,自懂事開始就跟著爺爺在各地大山中奔走,挖墳撿骨無數。

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禁忌,特別是與死人接觸的行業,更須小心謹慎,不然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惹上禍事。爺爺臨走之前就曾再三告誡過我,替人挖墳撿骨定要注意三點。

第一:無主無姓的墳不能挖。

第二:枉死、含恨而死之人的墳不能挖。

第三:風水絕地下的墳不能挖。

挖這三種墳極容易惹上禍事,當初爺爺就是替人挖了一座葬在窮山惡水中的山墳,惹上了不幹淨的東西,最後鬱鬱而終。

然而就在前兩天黃家村的族長黃淼找我撿骨時卻發生了一件怪事。

由於數日前突降暴雨,黃家村背靠的後山,土坡被衝榻了大半,更讓人想不到的是,那崩塌的土坡內竟出現了一座墳墓。

這本不是什麽大事,問題出在地形上。

這兩座山恰似兩條龍脈,在後山聚頭,龍口處有一條數十丈的山瀑垂落而下。

雙龍聚頭,龍口溢水,依風水格局上說,這是典型的龍涎水。

此刻土坡崩塌,龍涎水格局被破,水穿孤墳,陰氣匯入河中,很快就在村民中產生了恐慌,黃淼這才有了遷墳的念頭。

那是座來曆不明的無主孤墳,爺爺留下的三條禁忌條條都占,我自然不敢管,但無奈黃淼在我跟前哭的稀裏嘩啦,說那是黃家村的**,全村百十戶人家,全指望我了。

這帽子一下扣在我頭上不說,黃淼天天來我家說這事,最後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在搬家和撿骨遷墳之間選擇了後者。

反正就是遷墳,也不會那麽巧遇上怪事吧?

然而偏偏,還真就叫我遇上了怪事……

我和黃淼推給我的一個風水先生,倆人下到墓裏開了棺,當時就傻眼了。

石棺內竟是一具被人用鐵鏈鎖著的女屍!

人死講究入土為安,

盡管身上的衣服已經腐爛基本成灰了,可皮膚卻吹彈可破,絲毫看不出腐爛的痕跡,要不是她臉上厚重的青銅麵具,我差點以為這是個睡著了個姑娘在惡作劇。

跟我一起的風水先生是個胖子,震驚之餘,一雙眼睛賊溜溜的在女屍身上打轉,順手撿走了旁邊的一塊黑色玉石。

我心裏不齒這種行為,但也沒說什麽,我的目的是來給女屍遷墳,至於胖子的過失,那是他的因果,與我無關。

那胖子摸了黑玉就一溜煙跑了,可我不能跑。

撿骨這事兒有講究,夜半三更,不得驚。

也就說,三更是最不能打擾屍體的時候,這是尊重,也是忌諱,可這次他急於擺脫黃淼的糾纏,這會兒正是三更,走也沒得走了。

我定了定神,咬牙將女屍從石棺中背出,另擇它處安葬,一路折騰,又是挖坑又是背屍,女屍臉上的青銅麵具死沉死沉的,一路磕的我肩膀青一塊紫一塊的不說,手腕上的銀色小鈴鐺響的我一陣陣心煩。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我手腳麻利的處理完了墳包,又對著它拜了兩拜,解釋了一下胖子的舉動與我無關,又說了點快些投胎的套話,鼓搗完了,天都快亮了。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往回走,剛到山根底下,就聽見有人低低的像是在哼歌。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

就在我在山中輾轉時,山間忽有呢喃聲傳來,吟唱的是蘇軾悼念亡妻的詞,其聲音婉柔哀怨,卻又感人動聽。

我循著聲音望去,隻見一個女人從山上下來,她打著一把傘,蓮步婉婉,容貌傾城,仿若從畫中走出來的仙子般,我一時間看得有些呆了。

峨眉,小眼睛,俏鼻子,櫻桃小嘴,這樣漂亮的女人,我從沒有見過。

女人這時也看到了我,展顏一笑,那笑容如春風般,直吹近人心裏麵去,看得我口幹舌燥。

用“一笑傾城,再笑傾國”這句話,來形容她再也貼切不過。

就在我失神之際,女子突然哎呀一聲,腳下一滑,摔倒了。

我見狀大驚,因為山道崎嶇,旁邊就是陡峭的崖坡,若是摔下去,就算不死也得重傷。慌忙箭步竄了過去,虧得距離不是太遠,在她滾下崖坡前,我終於將其給拉住。

我捉住女人的手,她的身子一半已經懸空,此時嚇得花容失色,雙手緊緊抓著我不放。

我暗道好險,沒敢耽擱,忙將她拉上來。

可能是受了驚嚇的緣故,她上來之後抱著我的手臂不放,害怕再摔下去。近距離下,隻見女人的容貌更加豔麗,身上散發出淡淡香味,讓人顛倒迷醉。

我問她受傷沒有?女人說腳扭到了,整個人窩在我懷裏,對我連連道謝。

我趁機問她是哪裏的?怎麽自己一個人到山上來?

她說自己姓梁叫清影,是來探親的,聽說山上的風景好,她在親戚家待著無聊就出來散散心,然後問我是誰?怎麽也在山上?

我對著美女沒好意思說自己是來給人遷墳的,隻說我叫勞意,也是心煩,上山來走走。

我點了點頭,交談中了解到清影原來是個孤兒,後來被人收養。可能與小時候的經曆有關,她常常喜歡一個人獨處,最羨慕的就是古時那些有大胸襟,無拘無束的詩人才子。

我也是被爺爺撿回來的,沒想在這裏遇到同病相憐的人,心中不禁嗟歎。

這時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我問清影能不能自己下山?

清影嚐試站起來,可人還沒站穩,突然摔倒。

我急忙將她抱住,清影倒在我懷中苦著臉說腳還很痛,她胸前的柔軟蹭的我一陣意亂情迷,沒吭聲。

“你能送我回家嗎?”

媚眼如絲,梁清影雙手緊緊勾著我的脖子,邀請的意味已經非常明顯,我甚至可以想象到,送她回家之後,會發生什麽……

我不自覺地吞了一口吐沫,絲毫沒察覺到她摟著我的隔手腕上,戴著和女屍一樣銀色帶鈴鐺的手鏈,笑著道,“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