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道歉
芙蕖聽著他的話語,從五髒六腑到四肢百骸痛到極致後,便生出一股麻木的無畏來。
她搖搖晃晃爬起來,迎著他的目光倔強道:“我沒錯,我不道歉,死也不道歉!”
月華冷冷盯著她,聲調殘忍,“那你就去死吧!”
他雙手結印,陣陣罡風襲向芙蕖。
芙蕖的身子在蓮台上方不斷翻滾,猶如燒開的水中翻滾的一片菜葉。
片刻後,蓮台緩緩轉動起來,周圍也響起高低不同、斷斷續續的梵音,仿佛牆上那些經文全部有了實體活過來般,前仆後繼的鑽進她的耳朵,撕咬她的耳膜、啃噬她的血肉。
不到一炷香時間,芙蕖的身子無聲跌落蓮台。
此刻她早已神誌不清,嘴唇顫抖著翕動,吐出的字句含混不清。
但作為催動陣法的月華上仙卻聽得一清二楚。
她說的是:“我沒有下毒……”
“……你和我說說話,可以嗎?”
“愛你怎麽這麽痛……可我控製不了……”
那些破碎的話語瘋狂灌進月華的耳膜,月華卻不為所動,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她生而為魔,本性狡詐,她害的淩波終日以淚洗麵,他定然要她血債血償!
站在距離芙蕖不到兩尺的高台上,月華居高臨下的看著芙蕖痛苦蜷縮流淚,眸中恨意難消。
直到看著芙蕖暈死過去,月華才轉身離去。
再次睜眼,芙蕖依然是被疼醒的,她能感受到身上所受的雷電之刑已經讓她身上的皮膚寸寸皸裂,如果不能得到及時救治,任由其拖延下去,她最終會全身潰爛而死,無藥可醫。
但此刻,她卻沒有心思去理會這個。
因為,她的心早已被月華上仙的話撕裂寸斷,碾落成泥。
原來,一切都是她的一廂情願,他自始至終都不曾愛過她。
他跟她在一起,肯陪著她看星星,陪著她哭、陪著她笑,皆是因為天帝的施壓,多麽可笑,多麽可悲!
可那些相處的美好畫麵卻不肯放過她,它們無聲無息的纏繞著她,煎熬著她的心。
在這內外交困裏,芙蕖縮在蓮台角落裏抱著膝頭,臉上的表情一會兒幸福、一會兒痛苦,如同走馬燈般變換,卻不曾發出一絲聲響。
此刻,她就如同一隻瞬間活化的石頭,在用全部的生命精華發泄著她的哀傷和苦痛。
忽然間,菩提抉內景象一陣扭曲,眨眼間,月華上仙便出現在她麵前,白衣如霜,神情冷峻。
“魔族公主,最後一次機會,道歉或者死,二選一!”
芙蕖卻仿若未聞,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月華沒有等到答案,伸出手掌淩空揪住衣領將芙蕖提了起來。
“魔族公主,不要挑戰我的耐性。”
芙蕖整顆心痛的早已麻木,緩緩抬頭對著月華淒然一笑,語調頹喪絕望。
“任君處置……”
他早已將她淩遲殆盡,還有什麽苦痛是她不能接受的呢。
“那就休怪本殿無情!”
月華猛地收回手,芙蕖便砸落在蓮台上,激起紫色光圈無數。
不等她喘息均勻月華就再次催動蓮台,牆壁上的經文閃著金光從牆上剝落,化作縷縷金針刺入芙蕖身上,連她的半寸頭發絲也沒有放過。
芙蕖瞬間疼的冷汗直流,可她卻死咬著下唇,直到皮開肉綻也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一刻鍾後,那經文化成的金針依舊刺入芙蕖身體,可她卻仿佛死去般,維持著跌落蓮台的那個姿勢不曾變過。
月華看著這樣的她眸底閃過嘲弄,要是這樣就弄死了她,那也太便宜她了些。
於是,他緩緩停下手中動作,上前去查看她的情況。
隻一眼,他的瞳孔便劇烈收縮。
此刻的芙蕖眼底掛著兩道血痕,那血痕蜿蜒所過之處,她的皮膚便裂開寸寸細紋,細紋蔓延間,滲出絲絲血珠,將整張臉分割撕裂,再也不複原本的明豔絕美。
裂顏咒?!
她怎麽會中這個,誰種給她的,有什麽目的?
難道又是她的伎倆?!
如果是這樣,他斷然不會再上她的當!
月華眸底陰晴不定,嫌惡的提著她消失在菩提抉內。
*
碧落殿。
芙蕖躺了一天一夜後,緩緩睜開眼睛。
她覺得仿佛有數千隻蟲子在身上爬,那尖細的觸角帶著刺、淬著毒,所過之處,皮膚便刺痛難忍、奇癢無比。
她想伸手去撓、去抓,卻使不上半分力氣,眼皮也不聽使喚。
這症狀,這無力,分明是招人暗算了呀!
想她聲名遠揚的大夏第一女土匪,從來隻有她欺負別人、強取豪奪的份,什麽時候受過這等窩囊鳥氣。
她磨牙吮血,暗自發誓,定要將暗算她的人活捉,關進寨中的烈火烹油堂,各種家夥都過一遍,折磨膩了,再丟到後山喂狼。
“滋味如何,嗯?”
突然間,一道低沉、性感,帶著無限風情的男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一個激靈,霍然睜眼,對上一雙黑曜石般星河璀璨的鳳眸。
隻是那眸中仇恨翻湧、蔑視肆虐,饒是她刀口舔血,見慣仇恨,也驚的胸口一緊,差點失態。
但幾乎是一個呼吸的功夫,她就整理好情緒,擺出她第一女土匪的架勢。
輸人不輸陣,任何時候,她都要氣場全開,威壓外放,保證震的住場子,在氣勢上形成絕對碾壓。
她這模樣落在男人眼中,卻被當成是對他的挑釁。
月華猛然逼近,伸手捏住芙蕖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臉來。
被碾壓的人換成了她?
芙蕖有些難以接受,揮手就要拍開男人的手。可她剛抬手,就聽見“嘩啦”一陣響動,水花飛濺,她和男人都沒能幸免。
男人甩開手,臉上一陣嫌惡。
芙蕖胡亂抹掉臉上的水,視線下移,目之所及,滿眼血紅。
她放眼掃去,發現自己跪坐在一座巨大的浴池裏,池中血光瀲灩,泛著詭異的光。
而她**的脖頸、雙肩、胳膊上爬滿血蛭,密密麻麻,猶如嫩綠菜葉子上密布的白色蟲卵,讓人一陣反胃。
強忍住胃裏的翻滾,她抬眼盯住男人,嘴角輕勾,梨渦深深,語調滿含嘲弄與桀驁:“有種就弄死我,否則,就等著我弄死你!”
月華從來沒有被人如此挑釁過,眼中寒霜彌漫,絲絲縷縷的殺意傾瀉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