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鐵公雞不拔毛
第三章 鐵公雞不拔毛
“這個價啦，這個價已經很高啦。”
“真的不行，老板，你也知道我家驢頭兒，那就是現世鐵公雞，一文錢恨不能掰成一百半，碾成銅末子一粒粒的花，你出這個價她肯定要跟你急的。”
老板拉下臉來。“草莓，我是買家，你是賣家，難道我還需要看你家驢頭兒的臉色？”
“我不是這個意思……”
“就這個價，沒的商量！”
“老板……”
“成啊。”
清脆的鈴鐺一響，老板和草莓齊看向雲四兒，表情相異。一個從厲顏變苦臉，一個從苦臉變笑臉。
“小姐，你來啦！”
雲四兒笑眯眯的邁步而來。“草莓，老板不想買咱的貨，你也不要逼人家嘛，做生意講究個你情我願，怎麽能強買強賣呢。”
“雲姑娘好。”老板換了副狗腿相，臉上堆滿笑容。“剛才我那是跟草莓鬧著玩，雲姑娘哪次送來的貨不是上品？我怎麽可能不收呢，哈……哈哈。”
雲四兒笑的比老板還燦爛。“為難的話，我可以賣別家。”
“不不，千萬別！價錢好商量，好商量……”
“好商量啊……”雲四兒拖著長音，抬起左手。小花適時把算盤交到她手中。
接著，就聽木珠劈裏啪啦響起來。
作為一個商人，隨時掌握各種貨物的行情是基本。雲四兒不必細查，心中便有個大概，一番計算下來，打出的數字自然八九不離十。
“就這個價，成交就交錢卸貨。”
老板一看算盤上的數，臉都綠了。真神了，她連他心中理想的賣價都算計到了，出的價僅比他想賣的價格讓了那麽……一點點。“雲姑娘，我這是小本買賣……”老板賠笑臉，雖然明知不可能，可還是想從鐵公雞身上拔一根毛，一根也行啊。
雲四兒一晃算盤，抬手，小花接了回去。“我知道你是小本買賣，所以才沒讓你賠錢嘛。”
“現在店麵租金貴了三成，還有人工……”
雲四兒咧嘴笑，露出一排小白牙。她湊到老板耳朵邊，竊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有去京城出貨的門路。”
老板一驚，惶恐的擺著手。“雲姑娘，這事你千萬別……”沒有行會下發的異地貿易許可，私自運貨物到外地賣是要抄家的。
雲四兒神秘的比了個“噓”的手勢。“和氣生財。”
她笑的輕鬆，老板卻嚇出一身冷汗。“大劉，點貨！草莓，我們到裏麵取錢。”
草莓向自家驢頭兒投去崇拜的目光。他打小就跟在商隊混，跟過的東家不算少，可沒哪個東家有雲四兒的手腕，店家見到她沒有不怕的，走到哪裏都挺直腰杆賺錢。
雲四兒對草莓和藹的笑笑，說道：“這次的生意是我談成的，你的分紅少七成。”
草莓眼中的崇拜立刻變成了怨懟，灰溜溜的跟著進屋結賬去了。
“啊……”雲四兒向著藍天伸了懶腰，回頭，衝小花笑。“小百合，我餓了……”
“想吃什麽？”
“唔……”雲四兒低頭對手指。“粉鑽被搶光光，這趟沒利潤，沒心情沒胃口……”
老板被她殺的一臉碧綠的淒慘狀他還記得清楚。不過，罷了，他早習慣了她向他哭窮。小花慷慨的說：“我請你吃。”
“真噠！”雲四兒歡歡喜喜的衝到他麵前。“我要吃沸騰魚，吃九轉大腸，吃鼎湖上素，吃……”
“好。”
“哎，不對呀，你哪來的錢？”雲四兒懷疑的瞅著他，不過算不得難題。“從你工錢裏扣好了。”
“好。”
“這個月的分紅也沒有了哦。”
“好。”
“哈哈，這頓飯雖然是你請我的，但我許你陪我一起吃，你看我對你多好。唉唉，我果然是個善良的主子。”
“嗯。”
“哎呀，不對，你的工錢已經扣到四年後了，你現在吃的喝的住的用的都花我的錢！小百合，你可得給我當一輩子仆人，不然想贖身要補償我十倍損失哦。”
“嗯。”
酒樓在楊柳鎮是稀有物，所以沸騰魚，鼎湖上素這些菜肴壓根就吃不上。雲四兒和小花一人抓著四個肉包子，蹲在驢車的陰影下。
街上行人走來走去，不乏年輕女子，她們像雲四兒年紀一般大，身邊卻已跟著三、四歲大的孩童。
雲四兒啃著包子，羨慕的看著她們。“要是阿大他們不跑，我現在也是孩兒他娘了。”
“要是他們不跑，你也不會救我。”
“不一定啊，人家這麽善良……”雲四兒羞澀了一下下，正色道：“不過有件事我做的挺明智。”
“什麽？”
“當時沒收你當阿六呀。”她點著他胸口，一臉滿足。“不然現在就沒有你這朵貼心小花伺候我嘍。”
小花靜靜的凝視她，墨色的眼眸流轉玉一般的光澤，清透，卻教人怎麽也琢磨不出他的心思。
雲四兒坦坦然的回視他，笑靨如花。
這些年，他身上成熟的男人氣越來越濃，俊秀中見了深沉，優雅更甚，真是越看越順眼，越看越養眼。多少姑娘家用愛慕的目光追著他，可他隻待她一人好。誰教她是他主子呢？這種待遇啊，也隻有主子享得。所以，男人呐，收做家室不如收做仆人，單忠心這一點就沒得比。
雲四兒賞花一樣的欣賞他，笑眯眯，樂悠悠，一副猴兒偷吃仙桃的竊喜模樣。但喜悅沒持續多久，她憂傷了。仆人不是家室，不會永遠跟她在一起。“唉，你要是成了家，我上哪再找一個及得上你這般貼心的小花？”
“四兒，我想成家，得先存夠銀兩贖身。”他的語氣悵然，又帶了幾分笑意。
聽到這句話，雲四兒馬上重展歡顏。“對！攤上我這麽摳門的主子，你哪輩能存夠錢贖身？啊哈哈哈哈……”
兩人正說笑，最為穩重的香蕉卷著塵土跑來，鞋子還跑掉一隻。
“不好……不好了！”香蕉喘了兩口氣，指著商鋪的方向。“商監巡查……扣下咱們的貨……草莓和木瓜在那兒……”
雲四兒神色一凝，倏的站起。“香蕉，招呼弟兄們出發。”
“啊？”
“出鎮口一路向北，別走偏了。”
“啊，是！”
雲四兒前腳離開，一道黑影隨之跟上。
香蕉望著他們的背影，心緒漸漸定下來。“水蜜桃，備足水，哈密瓜，多買十斤饅頭，其他人收營，給驢上韁繩，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