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恐怖實驗室

“你為了女兒不惜殺掉那麽多人?難道別人就不是自己父母的女兒嗎?”章桐忍不住有了一些激動。

“不,她們都是壞人。像我前妻那樣,破壞別人的家庭,拋夫棄子,所以,她們死了活該,我是在為民除害。”馮宇飛的臉上開始了抽搐,語氣中充滿了憤怒。

馮宇飛小心翼翼地捧著細胞培養皿來到房間另一角的一個小小的、閃著幽幽藍光的玻璃罩子前,騰出一隻手快速地打開了玻璃罩子上的一個小門。這個小門僅能容兩隻手通過,他全神貫注地把培養皿輕輕放了進去,然後又以極快的速度關上了門,鬆了口氣。他這才意識到額頭上已經由於緊張而沁滿了汗珠。顧不上這麽多了,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小鬧鍾,快到晚上八點了,該離開了,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想到這兒,馮宇飛快速地脫去手套、口罩和身上的白大褂,然後,環視了一下整個“私人實驗室”,確保沒有任何工作被遺漏後,才點點頭,轉身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走出房間後,他用力地關上了門,上了鎖,最後在門上重新貼上了“危險,勿進”的封條,才放心地離開了。馮宇飛做任何事都非常小心,他不允許自己有哪怕一丁點兒的疏漏。他堅信,隻有做到萬無一失,事情才能真正在他的掌控之中。

“一起去吃晚飯吧!”王亞楠的聲音在辦公室門口響了起來,看來她心情不錯。

“去哪兒?”章桐頭也不抬地問道,兩隻手仍然在桌上亂七八糟的文件堆裏不停地尋找著自己的筆記本。要知道,章桐最頭痛的事就是找東西,明明放在眼前的,一眨眼就能讓她找得吐血。章桐的所有助手都深知她這個壞毛病,所以他們一半的實習時間都不得不花在替她整理東西上了。

“別找了,再找就沒東西吃了,反正也不會丟。走吧!”

一聽這話,章桐也確實感覺肚子有點兒餓了。於是,她站起身,拿起包就走了。心想著,等會兒回來再說吧,這幾天也不急著回家,老媽和老姨都去醫院了。

沒想到王亞楠居然帶章桐慢慢走出了公安局,路上的汽車呼嘯而過,傍晚的陣雨下過就停,空氣中彌漫著混凝土的濕氣、柴油的味道,還有泥土的氣息和花的香味。人行道上熙熙攘攘的,有下班回家的上班族、購物的人,還有晚上出來閑逛的人。微風吹來,衣服緊貼著身體。頭上,杧果樹的葉子上下搖曳著,發出輕柔的沙沙聲。

兩人來到了公安局街對麵的一條小岔道上,這裏有很多餐館和小吃店,章桐不明白王亞楠今天為何要突然請自己吃飯。

終於,在街上走了大約三百米,兩人拐進了一家新開不久的拉麵館。一進門,章桐就看見了那隻用普通話和山西話尖聲叫著歡迎詞的鸚鵡,也看到了一位身著白衣白褲、頭戴小花帽、係著圍裙招呼大家的男人。

“歡迎光臨,警官同誌。今天還是原樣嗎?”

王亞楠點點頭,她回頭看了章桐一眼,見章桐沒表態,就補充說道:“原樣兩份!”

店老板在大聲告訴內廚以後,衝她們眨眨眼,說道:“新來的,脾氣不好,手藝不錯!來,我帶你們去雅座!”說著,就領著她們走進了裏間,因為開著空調,涼颼颼的,感覺不錯。

坐下後,老板很快就送來了牛肉湯和韭菜煎餅,王亞楠拿了一份,把另一份遞給章桐。

“謝謝。”章桐說。

“對了,你的老同學劉春曉呢?”王亞楠問。

“出差了,經常不在天長市,他們幹檢察官這一行的,有時候比我們還要神秘。”章桐嘟囔道。

“他還沒有向你表白嗎?”

章桐搖搖頭,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心裏酸溜溜的:“表白什麽?我們隻是朋友而已,沒有到你所想的那種地步呢!”

回到辦公室後,章桐驚喜地發現,潘建已經把桌子收拾得整整齊齊,剛才還毫無蹤影的筆記本此刻正安然地躺在桌麵上。章桐舒了口氣。

忙完後,在回家的路上,手機突然響了。章桐低頭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順手就接了起來:“你好。”

“我是馮宇飛,你好。我們上次在同學會見過麵。”一個極富有磁性的中年男人的聲音在章桐耳畔響起。

章桐皺了皺眉,記憶中好像沒有這個名字……突然,章桐想起了那次尷尬的解圍和柔和的笑容。頓時激動地大叫了起來:“哎呀,原來是你啊!真是太高興了。我工作忙,都差點兒把你給忘了,學長!”

章桐突然高八度的聲音把身邊正全神貫注開車的王亞楠給嚇了一大跳,轉而有些生氣地瞪了章桐一眼。章桐卻根本顧不了那麽多了:“學長,你是怎麽知道我電話的?”

“你給我的,你忘了嗎?”電話中傳來了幾聲善意的笑聲。

“真不好意思。看我這記性。”

“沒事,你現在正回家嗎?聽你聲音就像在車上。”

“對。”

“有空想請你喝茶。”

好像很久都沒聽到過這種誠懇的邀請了,章桐的臉有些燙:“好吧,那就周六吧,你給我打電話!”

掛上電話後,看著身邊的王亞楠一臉狐疑的表情,章桐尷尬地趕緊轉過了頭,看著窗外疾駛而過的路燈,撇了撇嘴。

馮宇飛伸手摘下耳機,看著前麵不到三輛車距離的灰色SUV,滿意的笑容漸漸地浮現在了他的嘴角。為了這個突如其來的邀請,他醞釀了很久。他完全清楚章桐此刻的心情。他不能操之過急,也不能太突然,這是一個非常聰明而又極具有個性的女人,她身上有太多與眾不同的地方。要知道,上帝是很少把美貌與智慧同時放在一個女人身上的。他可不能放棄她,必須小心翼翼!

最初吸引馮宇飛的是章桐身上堅韌的個性,緊接著,他就注意到那雙憂鬱而又美麗的大眼睛,這雙眼睛總是不斷地在他夢中出現。他知道,這是一雙能夠讀懂自己心靈的眼睛,她的美貌就如紫丁香般純真脫俗。馮宇飛因此深信不疑,這是一個他等了很久的女人,也將成為他心愛的女兒的媽媽。想到這兒,馮宇飛笑了,似乎看到了重新又回到他身邊的溫暖的家。

由於馮宇飛在眼科的名望極高,所以每次門診都會有很多人,馮宇飛總是一臉微笑、極有耐心地對待身邊的每一個病人。他深知,隻要是掛他號的,十有八九都會有失明的危險,這已經是夠不幸的了,他不能再讓他們受到不應有的冷遇。他是一名醫生,尊重病人是他應該做的。

但是,當他看到一些病人,由於久久得不到眼角膜移植而不得不生活在痛苦的黑暗中時,他的心就揪得緊緊的,不忍再抬頭去看那雙無神而又空洞的眼睛。奇缺的眼角膜就成了他每天想得最多的東西。

現在,坐在馮宇飛麵前的是一個還不到九歲的小男孩,可愛的小臉蛋上洋溢著天真的笑容,但是,馮宇飛卻不敢長久地注視著孩子的臉——那雙本應明亮的眼睛此刻卻被一層厚厚的紗布所包裹著。小男孩的媽媽正憂心忡忡地站在一邊,目光一刻都沒離開過自己的孩子。

“馮主任,你看我家小強會不會有永久性失明的危險?”小強媽媽的臉上流露著期盼與焦急。

馮宇飛皺了皺眉:“隻要有眼角膜移植,小強很快就能重見光明的。”

“但是,現在等待移植的人已經排到兩千多號了呀!”小強媽媽的語氣中透露著對失明的恐懼。

馮宇飛很同情眼前這對可憐的母子,兩個月前的一場車禍奪去了孩子爸爸的生命,坐在後排的小強因為質量過關的兒童座椅得以幸免於難,但是四處飛濺的玻璃碴卻讓這個孩子再也看不見光明了。馮宇飛記得剛接診的時候,小強的情緒極度低落,還不停地哭鬧。沒辦法,馮宇飛盡其所能也隻保住了一點兒眼底組織,要想重見光明,孩子就必須接受眼角膜移植。

馮宇飛拒絕了孩子母親要求捐助的懇求,活體捐助是違法的。所以每次複診時,孩子母親的傷心與擔憂總是讓馮宇飛心裏很難受。

隻是,像這樣的病人還有許多,馮宇飛不可能一一照顧過來,隻能盡力而為,安慰這對母子:“我會盡快安排小強手術的。你別擔心,一有供體,我就讓護士通知你們。”他邊說邊快速地在病曆單上寫著病情,但他心裏非常清楚,要想徹底治好這個孩子,隻有眼角膜移植,藥物就等同於安慰劑。看著小強母子千恩萬謝地轉身走出門診室,馮宇飛的心裏一陣陣地抽痛。

明天就是周六了,章桐下班後回到家,卻總是有些心不在焉,不是忘了這個就是忘了那個,搞得老媽一臉的狐疑,好幾次想開口問,卻又擔心被章桐責怪。章桐完全清楚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心態。晚上八點鍾的時候,章桐終於等到了期待已久的電話。

“你好,學長!”

“別總叫我學長,叫我宇飛吧。”電話中,馮宇飛的聲音柔和至極。

“那多不好意思,你太太會有想法的。”章桐的臉紅了。

“我太太過世了。”章桐沒有注意到他的語氣中突然透露出的冰冷。

“真抱歉!”

“沒事,已經過去了。”他的聲音重又變得很歡快的樣子,“明天上午十點,你看方便嗎?”

“好!那我們在哪裏見麵?”章桐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

“中山路的白雲茶館,你覺得怎麽樣?”

“那就這樣定了!”

掛上電話後,章桐才注意到老媽和老姨注視著自己的那意味深長的目光,看上去就像抓住了一個正在偷糖吃的小孩。

章桐從未來過茶館,在她的生活中,茶館這種地方跟她的生活軌跡是交會不到一起的,這兒的閑情雅致是自己所不習慣的。所以,今天,當章桐比約定時間早十分鍾來到中山路上的白雲茶館時,她居然感覺渾身不自然。

茶館的服務生在放下一杯招待用的免費花茶後,就悄然離去了。章桐如坐針氈地看著窗外,心中對即將到來的這次約會忐忑不安。

很快,一輛黑色的尼桑靜悄悄地滑入了章桐的眼簾,鋥亮的車身上找不到半點兒瑕疵。由此可以看出,這輛車的主人非常愛惜自己的車。車子停在茶館前的停車場上,章桐的心不由得一動。車停好後,走下來一個身穿灰色短袖襯衣的中年男子,當他轉過頭來時,章桐一眼就認出來了——他就是馮宇飛。盡管他們隻見過一麵,但他的淡定從容與儒雅的氣質給章桐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不一會兒,馮宇飛就出現在了茶館的正門口大堂上,他掃視了一眼整間屋子,很快就在屋角看見了章桐,笑容滿麵地快步向她走來。來到近前後,他在章桐對麵坐了下來:“真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沒什麽,我也剛到!”章桐感覺自己臉上笑得假假的。

這時,服務生恰到好處地出現了,一臉燦爛的笑容。章桐頓時愣住了,而馮宇飛卻很自然地點了一壺特級碧螺春,等服務生走後,他故作神秘地告訴章桐:“這家茶館的碧螺春是整個天長市最好的,最純!”章桐皺了皺眉,心想那價錢肯定低不了。沒想到馮宇飛立刻就覺察出了章桐的心思:“沒什麽,隻要東西好,還怕價錢嗎?”章桐的臉不由得漲紅了……

兩人談得很開心,說實話,章桐沒想到馮宇飛是一個這麽開朗的人,而且風趣幽默。除了他的眼神,不經意之間看章桐時,會有一種怪怪的感覺。不過,章桐卻並不在意。

正在這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章桐心中不免有些懊惱,低頭一看,是王亞楠。章桐隻能不好意思地向他打招呼:“對不起,我出去接個電話。”

他笑著點點頭。

章桐趕緊以跑的速度來到了屋外,接通電話後,王亞楠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小桐,又出案子了,我上你家來接你。”

“不,我在外麵。”章桐忙阻止了她。

“外麵?你一個人不危險嗎?”

“沒事,和朋友在喝茶。”

王亞楠的口氣中還是有些擔憂:“我來接你吧!”她的話中充滿了不容反駁的氣勢。

“那,好吧,中山路,白雲茶館。我在門口等你。”章桐隻能無奈地妥協了。

十分鍾不到,王亞楠的車就停在了茶館的門口。當章桐把這個消息告訴馮宇飛的時候,他明顯有些失落,讓章桐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兒。但是,她沒有辦法,隻能遺憾地向他告別,並且頭也不回地鑽進了王亞楠的車裏。

“他很麵熟!”

“對,他是我的學長,上次你也見過,叫馮宇飛。”章桐漫不經心地望著窗外。

王亞楠見狀,也就沒再多說什麽。

馮宇飛坐上黑色尼桑後,沒有立即發動車子,隻是靜靜地坐著,心裏盤算著,下一步他該怎麽做。近距離接觸章桐,使他更堅定了要得到這個女人的決心。不隻是因為她的美貌,更主要的是她的智慧與溫柔。馮宇飛相信自己已經讓她產生了好感,可他深知,不能操之過急。但是,想著康複院裏的女兒,他的心就忍不住一陣緊縮。雖然女兒並沒有表露什麽,但是他明白她的心思,在這個年齡的孩子沒有不渴望母愛的。想到這兒,他發動了車子,順便看了一下車裏的時間,嘀咕了一句“手術該結束了”,車子便揚長而去。

此刻,在第一醫院的眼科手術室裏,正在緊張地進行著第三例眼角膜移植手術。今天上午有四個幸運兒被安排接受眼角膜移植手術,捐獻者都是匿名的。本來,這四個人要等很長時間,也有可能要好幾年,再說他們也並不富裕,手術所需費用在哪兒,他們還不知道。如今,有人匿名且指定要捐給他們,這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喜訊。

當馮宇飛急匆匆地趕回醫院時,他還來得及趕上最後一例手術。他今天心情很不錯。昨天晚上,他又完成了一次收藏,那雙死去女人的手簡直就像是用名貴的玉所雕琢而成的。在經過特殊處理後,將會是他所有藏品之中最完美的一雙。而今天,還見到了心中仰慕已久的女人。所以,對於馮宇飛來說,今天是他一周以來最開心的日子了。

小強的媽媽一直惴惴不安地站在門口,兒子被安排在第四例手術,已經進入麻醉階段了。她突然看到馮主任穿著手術服急匆匆地向手術室走來,趕緊迎上前:“馮主任,是你給小強動手術嗎?”

馮宇飛一怔,隨即點了點頭,笑著安慰道:“沒事的,小強媽媽,你兒子很快就能重見光明了!”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手術室。

身後,傳來了小強媽媽壓抑的激動的哭聲……

當章桐忙完現場的采證工作後,正要上車返回局裏,突然,手機急促地響了起來,章桐忙掏出一看,是家裏的號碼。“媽,出什麽事了?我在現場呢!”對麵工地上的大衝擊鑽所發出的巨大噪聲使章桐根本無法靜下心來聽電話。

“你老姨馬上要動手術了,正在第一醫院,你快來吧!”母親的聲音在電話裏有些發顫。

章桐的心一沉:“馬上來!”掛上電話後,章桐囑咐助手把屍體送回局裏,趕緊攔了一輛車向醫院趕去。

章桐最不喜歡來醫院了,尤其是親人被送到這裏來的時候。無形之中,章桐心中總有一種恐懼的感覺。雖然由於工作的緣故,章桐每天都和死屍打交道,但是,就像醫生從來都不願意給自己的親人看病一樣,章桐特別害怕再見到熟悉的人出什麽事。母親在電話中沒說老姨究竟出了什麽事,但是她焦急的語氣讓章桐的心也懸到了嗓子眼。當章桐急匆匆地趕到醫院時,老遠就看見母親正站在大門口等著章桐。

“媽,老姨怎麽樣了?出什麽事了?”

“小桐,你老姨她不能再等了。她必須馬上手術,現在已經完全看不見了。”母親哭喪著臉,眼淚汪汪地看著章桐。

“你別急,走,咱們上去慢慢說。”章桐盡量使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一點兒,這樣,或許能夠讓母親鎮定下來。

來到五樓眼科病房,章桐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的老姨。老姨是個非常樂觀的人,年紀這麽大了,還總是一天到晚笑嗬嗬的。她聽到了腳步聲,立刻掙紮著想坐起來:“是桐桐嗎?是桐桐來了嗎?”

章桐趕緊走上前,拉住了老姨那蒼老的手,努力裝作很開心的樣子:“老姨,小桐來看你了。怎麽樣了?跟小桐說說好嗎?”

“急性眼角膜感染,你老姨她……”母親沒有說下去,隻是抹起了眼淚。

章桐的心往下一沉。

病**的老姨雖然看不見,卻已經敏銳地覺察到了周圍異樣的氣氛,她堅強地笑了笑:“沒啥的,不就是看不見了嗎?我都活這麽多年了,沒病沒災的,也夠了,我知足了。桐桐啊,聽老姨的,咱不治了,省點兒錢,回家吧,好不?”

這話深深刺痛了章桐的心,她的眼淚立刻奪眶而出。章桐安慰地拍了拍老姨那如老樹根般蒼老的手,站了起來,拉著母親來到了病房外。

“媽,醫生怎麽說?”

“要眼角膜移植,但是,你也知道,你老姨年紀這麽大了,”母親為難地說道,“那醫生說,再移植已經沒什麽意義了。”

“她胡說!”章桐憤怒地吼了一句,把對麵站的幾個護士嚇了一跳,章桐卻顧不了這麽多了,“媽,你看好老姨,我有一個朋友在這兒眼科工作,我叫他來看看有沒有別的辦法。”

“好,那你快去,媽等你消息!”母親絕望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丁點兒的光芒。

章桐走到護士站,兩個剛才被嚇了一跳的小護士正一臉茫然地瞪著她。

“馮宇飛馮主任在嗎?”章桐直截了當地問道。

“他?不知道在不在辦公室,我幫你打電話問一下。”其中一個略微機靈一點兒的小護士立刻抓起了電話。

等待了大約一分鍾,電話顯然是沒有人接。

“他可能在手術吧,要不,你過會兒去他辦公室看看,他在六樓。”

章桐點了點頭,轉身回了病房。

病房裏,老姨隔壁**的病友正在給章桐母親講述著什麽,母親的臉上露出了希望的光芒。她一看見章桐來了,立刻站起身,興奮地說道:“小桐,這位姑娘說這個醫院的眼科眼角膜移植的概率非常高,經常會有一些匿名的捐助者!”

章桐疑惑地望著那位顯然也是在等待著手術的病人:“你好!請問你能跟我講詳細一點兒嗎?”章桐向前走近了幾步。母親的話讓章桐感覺很疑惑,法律對眼角膜等人體組織移植都是有一定規定約束的,不是說想捐給誰就捐給誰那麽簡單。或許是職業的敏感吧,章桐耐心地在老姨的病床邊坐了下來。

由於眼角膜屬於稀缺性人體組織,再加上不允許活體移植,所以,能有幸得到捐助的患者更是少之又少,得到的概率不亞於中了一次彩票大獎。別的有資質做這個手術的醫院一年到頭能做上十例已經是很不錯了,而在這兒,眼前這位雙目失明的姑娘告訴章桐,這家醫院以前能做好多例這樣的手術,而且,很大一部分竟然是免費的。一個正常捐獻者的一副眼角膜能最大限度使四個病人恢複光明。最後,她興奮地告訴章桐,如果章桐能見到他們的馮主任的話,那就更是板上釘釘了,因為聽說有很多捐助者就是直接通過他來捐給醫院的患者的。

聽完她的話,章桐的心裏突然變得沉甸甸的:“那麽,你聽說這種狀況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這個月吧。”

不會!這肯定是巧合!有一個聲音在章桐的心中拚命地叫著。章桐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正在這時,門口出現了一個穿白大褂的人,熱情地叫章桐的名字:“章桐!”

章桐回頭一看,真是馮宇飛,看樣子他剛下手術台,因為他的白大褂裏穿著一件藍色的手術服。章桐站了起來,笑著迎了上去。

“馮主任!”

“叫我宇飛就行了。”他一臉的笑容,“你剛才找我?”

章桐指了指**正在打瞌睡的老姨,然後拉著他來到了走廊上。

“眼角膜感染,聽你手下說要眼角膜移植才行。我想請你來看看,看有沒有別的辦法。”章桐麵露難色,畢竟開口求人不是她的長項,更何況對方是名醫。

“沒事,你交給我吧。”馮宇飛微微笑了笑,轉身走進了病房。

沒過多久,他走了出來,身後跟著一臉愁容的母親。

章桐緊張地注視著馮宇飛,他一臉神色凝重,過了好幾分鍾又突然笑了:“沒事,這兩天我就給她安排手術!”

“眼角膜移植嗎?”章桐不由得脫口而出。

“對,你就等好消息吧!”說著,馮宇飛就匆匆告辭了。

看著他略微彎曲的背影,章桐不由得心生疑竇,這麽簡單?不用排名單?不用等待?就好像他的身後就有一個龐大的隨手可以拿取的眼角膜庫一樣?章桐眼前晃過了那幾個空洞的沒有眼睛的頭顱。不會!他是個好人!不會的!章桐為自己有這麽黑暗的想法而感到渾身發抖。

由於要照顧住院的老姨,在向局裏請過假後,章桐買來很多老姨愛吃的東西,反正她老人家裝著假牙,吃起東西來絕對不會輸給章桐。這一晚,看著睡夢中的老姨,章桐卻失眠了。直到半夜,章桐突然想起了什麽,立刻撥通了王亞楠的手機。

“亞楠,你現在什麽都別問,一有類似我們辦的那個案子的報案,就立刻通知我!”

“好!”

掛上電話後,章桐暗自舒了口氣,然後才放心地眯了會兒。

果不出章桐所料,第二天早上八點多,馮宇飛就興衝衝地走了進來,他開口就告訴了章桐一個讓她有點兒膽戰心驚的好消息:一個小時後馬上進行手術!章桐立刻呆住了,臉色煞白。

“你怎麽了?”馮宇飛關切地問道。

“沒什麽,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對了,是你親自主刀嗎?”章桐借故扯開了話題。

“對!我這就去準備!”說著,他留給了章桐一個燦爛的笑容,轉身匆匆離去了。章桐的心裏頓時一片空白,下意識地掏出了手機,沒有半點兒來電的跡象。章桐有些不知所措了。

手術進行得很順利,章桐被護士告知,兩個月左右老姨的眼睛就能恢複正常了。在激動之餘,章桐注意到了身邊還站著好幾位像是病人家屬的人,忍不住,章桐就上前開始搭話。

“你好,我老姨手術剛動完,”章桐同時指了指手術室,“你們呢?也來等手術的嗎?”

其中一位中年婦女點頭應道:“是啊,我女兒,今天也可以做手術了!我們昨天剛從三院轉過來!”她難以抑製一臉的興奮。

“我們也是!”

“這裏眼角膜移植手術的概率是非常高的!”

……

到最後,章桐已經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說話聲了,老姨還得在裏麵觀察一個小時,趁此機會,她趕緊撥通了王亞楠的電話。

“怎麽樣?有類似的案子發生嗎?”章桐焦急地問道。

“我正好要打電話給你,”王亞楠的聲音讓章桐的心都在發顫了,“剛接到的報案,現場派出所的警察說,丟的東西一模一樣,我正要去,你來嗎?”

“不,不用了,讓潘建去吧,我想我有可能知道凶手是誰了。”章桐喃喃自語。

“你說什麽?”王亞楠的聲音在電話裏高了八度。

“沒什麽,一會兒回來再說。”章桐匆匆掛上了電話。半個小時後,母親就趕過來了,章桐還要上班,所以沒多說幾句話,就離開了。身後傳來了母親開心的笑聲,章桐卻一點兒都笑不出來。

臨走時,章桐特意繞回了手術室。此刻,裏邊隻有一個三級護士在忙個不停,章桐趕緊在門口的衣架上找了件白大褂披上。然後,她來到一片淩亂的手術器械旁,裝作在找東西,隨口向那個護士問了一句:“我是馮主任新來的助手,是來拿剛才送眼角膜的那個盛放容器的。”

護士點了點頭,也沒多說什麽,指了指牆角桌上放著的一個紫色小冰桶。章桐立刻如獲至寶般地拿了就走。

等章桐離開醫院,終於坐上出租車的時候,這才感覺到背後一片涼意,原來緊張的汗水已經把她的衣服都浸濕了。章桐緊緊地抱著這個冰桶,全然不顧司機投來的異樣目光。到了公安局門口後,她丟了一張五十的鈔票給司機,扔下一句“不用找了”,快步向底樓辦公室跑去。她的心怦怦直跳,就像懷裏抱的是個定時炸彈一樣。

章桐衝進了辦公室,主任正坐在顯微鏡前看著什麽。章桐也顧不上打招呼了,立刻把冰桶放在了工作台上,然後迅速穿上了工作服,戴上手套,拿上提取DNA所必需的工具,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打開了冰桶。章桐在心裏祈禱著,當她睜開眼睛時,桶內幾滴明顯的血跡讓她興奮得幾乎蹦了起來。此刻,主任已經注意到了章桐奇怪的舉動,他讓出了顯微鏡,一言不發地在一邊饒有興致地看著。章桐幾乎到了一種忘我的境界,她順利提取完DNA,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小章,你找到答案了?”主任微笑地問章桐。

“我想我已經找到凶手了!”章桐的回答一時之間把主任都驚呆了,“就差王亞楠那邊的血樣做匹配了!”

“你能確定?”

章桐心裏五味雜陳:“我希望那隻是我的想象。如果錯了,我會很開心!”

在現場屍體運回來後,章桐同樣提取了做DNA所需的樣品,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章桐一道程序一道程序地嚴格操作著。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整個實驗室一片寂靜,當機器終於鳴響時,章桐幾乎撲到了操作台前,眼前的結果讓她又驚又喜。喜的是,凶手已經被鎖定了;吃驚的是,她剛剛遇到一個讓自己心動的人,這場夢就要結束了。

章桐回過頭,對緊張地注視著自己一舉一動的王亞楠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們現在可以去抓人了。凶手就是第一醫院的眼科主任馮宇飛。”

一聽到這個名字,王亞楠與主任麵麵相覷。章桐歎了口氣,轉身離開了實驗室。

當章桐正準備下班回家時,王亞楠帶著人從停車場走了回來,她一見到章桐,就無奈地衝她搖了搖頭。章桐的心裏一涼,因為她知道,這個表情意味著他們沒有能夠抓到凶手。

章桐沒有等王亞楠,就直接向公交車站走去了。時間已經來不及了,老姨今天出院,章桐要趕緊去接她。

當章桐走到拐角處時,身邊陰影處走出來一個人。

“章桐!”

章桐愣了一下,心想這聲音怎麽這麽熟悉。突然,一塊白布向章桐撲麵而來,章桐躲閃不及,被捂住了口鼻,頓時一陣天旋地轉,她什麽都不知道了。

一陣頭痛欲裂讓章桐幾乎嘔吐,她拚命睜開了雙眼,鼻子裏還充斥著那股令人惡心的臭味兒。章桐腦子裏一片混亂,就像坐在一列高速列車上看著窗外,即使已經睜開了眼睛,依舊是眼花繚亂,看不清任何東西。沒辦法,章桐隻能無奈地閉上了眼睛,讓自己重新又回到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章桐耳邊傳來了輕輕的呼喚聲,那聲音仿佛來自另外一個世界,虛無縹緲。章桐渾身無力,就像被一根無形的繩索給牢牢地拴住了。她感到很疲憊,忍不住歎了口氣,放鬆自己,又昏睡了過去。

終於,一陣猛烈的晃動把章桐驚醒了,一雙手正拚命抖動著章桐,就像要把她的靈魂從她身體中給扯出來一樣。章桐咬牙又一次睜開了雙眼,眼前模模糊糊出現了一張臉,章桐看不清那是誰,但是他講的一句話卻讓她立刻清醒了!

“你終於醒了,章桐!”

是他!馮宇飛!章桐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識地掙紮了一下,卻驚恐地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她往自己身上一看,愕然發現自己竟然被緊緊地綁在了一張靠背椅上,手腳都被粗粗的繩索給結結實實地纏繞住了。

一股難以抑製的憤怒情緒一下子湧上了章桐的腦門:“放開我!你想幹什麽?”盡管章桐說話的聲音仍然有氣無力,但是她已經知道自己此刻身處險境。頭因為情緒激動又開始疼了起來,她忍不住皺了皺眉。

“噓——別說話。一會兒你就會感覺好一點兒了。”馮宇飛的聲音顯得很溫柔,就像在哄自己的孩子睡覺一樣,言語之間非常有耐心。

章桐閉上眼穩定了一下情緒,心裏開始思考究竟該怎麽辦。

正在這時,章桐聽到了一陣椅子在地板上拖動的聲音,她睜開了雙眼,仔細地打量起這個房間來。

這是一個三十平方米左右的房間,牆上沒有窗戶,屋裏昏暗潮濕,亮著一盞二十五瓦的燈,這使章桐完全分不清現在究竟是白天還是黑夜。牆角靠著一個很大的儲存櫃,有點兒類似於商店中的櫥窗,裏麵整齊地排列著一個個大瓶子,瓶子裏泡著的東西看不清楚。除了這個儲存櫃外,屋裏僅有的擺設就是章桐身後的這張靠背椅,以及馮宇飛身旁的一張木椅,除此以外,別無他物。

“我在哪兒?”

“我家。”他的聲音聽起來依然是那麽溫柔,“你不用擔心,這是樓梯間,沒人聽得到。”

“你為什麽要把我抓來?”章桐竭力使自己顯得平靜一點兒。在這種環境下,如果章桐很急躁,反而會激怒馮宇飛。

“你知道得太多了。”他顯得很無奈。

章桐的腦海裏頓時閃過了那個冰桶,看來,當他發現冰桶不見時,馬上就聯想到了她的頭上。

“你殺了那麽多人,遲早會被抓的。”章桐嘟囔了一句,感覺自己的胳膊疼得要命,都快脫臼了。

“但是也不應該是在你的手上啊!”他蹲了下來,深情地看著章桐,“要知道,我很了解你,本來我是想和你一起過完這輩子的!”他的言語中充滿了傷感,“但是你為何要毀掉這一切呢?”

章桐的心一沉:“你說什麽?”

“我愛你!第一次在電視中見到你,我就被你深深地迷住了!”馮宇飛的眼神變得很迷離。

章桐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原來他接近自己是有原因的。

“你別想跑,你沒辦法活著離開這個房間了。”他一臉的無奈,“你的小聰明已經毀了你自己。”

章桐的心裏一涼,不!自己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這兒。

馮宇飛突然伸出右手,輕輕地撫摩著章桐的臉頰:“我前妻背叛了我,在我最沮喪的時候,你給了我力量。但是,我沒想到這一切毀在了你的手裏。為什麽?”他說的每一句話就像針一樣紮在了章桐的心頭,但是聲音卻像極了在溫柔地訴說著情話。

章桐停止了徒勞的掙紮,眼前這個男人具有極度自戀的心理,要想改變困境,隻有順著他。

“那好,既然我就要死了,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何要取人家的鬆果體?”章桐盡量使自己變得很坦然,“讓我也好死得瞑目。”

聽到這句話,馮宇飛突然變得很興奮,也開始滔滔不絕起來:“聽說過‘運動性神經萎縮’嗎?我的寶貝女兒就得了這個病,我研究好久了,發現鬆果體中有一種特殊的物質,提煉出來後就會治好這種病。”他把臉湊到章桐麵前,“你知道嗎?女兒是我這輩子最寶貴的東西!”他掏出了一張小相片,由於燈光的緣故,章桐看不太清,隻知道上麵模模糊糊的是一個小女孩的身影,“看,她多漂亮。我會讓她重新站起來的。”

“你為了女兒不惜殺掉那麽多人?難道別人就不是自己父母的女兒嗎?”章桐忍不住有了一些激動。

“不,她們都是壞人。像我前妻那樣,破壞別人的家庭,拋夫棄子,所以,她們死了活該,我是在為民除害。”馮宇飛的臉上開始了抽搐,語氣中充滿了憤怒。

“那你的研究有成果了嗎?”章桐趕緊把話引開。

“你的實驗室在哪兒?”章桐盡量拖延著時間,心裏想著會不會有人知道她被綁架了。章桐沒去接老姨,應該有人會注意到她的失蹤。

“你問那麽多幹什麽?”他開始有一點兒警覺了。

“我都快死了,你告訴我也無所謂了,說不準我還能為你的實驗做點兒貢獻呢!”聽到這句話,他臉上的怒容漸漸消失了,“你該讓我死得明白啊。”章桐不失時機地添上一句。章桐清楚,現在每延長一分鍾,對她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可能換來的就是活下去的希望。

“好吧,我告訴你,”馮宇飛明顯猶豫了一下,“我把所有的情況都告訴你。誰叫你這麽讓我著迷呢?”這該死的溫柔又在不知不覺中回到了他的臉上,他走到了章桐的身後,把嘴貼近了她的耳朵。章桐閉上了眼,拚命抑製住渾身的顫抖。

“我也不想走到這一步。殺了你,我也會很痛苦。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樣。”他又轉回到章桐的麵前。這一次,他坐了下來,斷斷續續地告訴章桐事情的前因後果。

原來,天資聰慧的他因為女兒的病情嚴重,自己無法醫治,所以非常自責。在拚命尋找治病方法的同時,冷落了妻子。結果他妻子找情人私奔了。在他意外找到了“鬆果體”這個特殊的研究方向後,由於供體來源問題,他把目光投向了那些背叛家庭的女人,用他的話來講,那就是讓她們做一件正確的事。聽完他的話,章桐不禁毛骨悚然,真的無法判斷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是魔鬼還是天使。

“那麽眼角膜呢?”章桐忍不住問道。

“哼,反正要切下頭顱,那也不能浪費呀!”他一臉的無所謂,“你老姨不就是我治好的嗎?”

“手呢?”章桐此刻如果手中有一把刀的話,一定會狠狠地紮在他的胸口。

馮宇飛站了起來,驕傲地走到牆邊那個大儲存櫃的邊上,然後小心翼翼捧下了一個大玻璃罐,走到章桐麵前。

眼前的一幕讓章桐的頭皮都發麻了,她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玻璃罐裏明顯裝滿了福爾馬林,這些還並不可怕,真正讓人惡心的是藥水中那上下浮沉的一雙手。章桐驚恐地瞪大了雙眼。

“對,紀念品!這是我的收藏。怎麽樣,不錯吧?”馮宇飛自言自語地說著,笑得更開心了,“好了,你什麽都知道了,咱們也要談正事了。”忽然,馮宇飛語氣一變,將手中的大玻璃罐放回原處,然後走到門後,從掛著的那個大布袋裏變戲法似的拿出了一個小布口袋,走到章桐麵前,衝她笑了笑,然後彎腰把小口袋放在了章桐麵前的這張椅子上,打開,一片寒光在章桐麵前閃過,她不由得低低驚呼了一聲。

章桐絕望地閉上了雙眼,淚水順著臉頰淌了下去。她感覺到馮宇飛揪住了自己的頭發,脖子處涼颼颼的,完了,看來一切就都要結束了。章桐放棄了掙紮,準備坦然迎接死亡的降臨……

突然,門被狠狠地撞開了,一聲槍響,章桐什麽都不知道了。

章桐醒來時已經是三天後了,守候在床邊的是匆匆趕回天長市的劉春曉,胡子拉碴,一臉憔悴。見章桐終於醒過來了,劉春曉瞬間開心得就像個孩子。這一幕,讓章桐的心裏酸溜溜的。盡管劉春曉從沒有向自己真正表白過,但是一切其實都已經表露得一清二楚了。

由於章桐隻受了一點皮外傷,所以在她的再三要求下,醫生讓章桐在醫院裏又停留了四十八小時就讓她出院了。

章桐迫不及待地來到了天長市公安局,死裏逃生的她想知道,在自己失去意識後,究竟發生了什麽。

主任平靜地為章桐揭開了這個謎底,原來,她被綁架後不到一個小時,就引起了大家的警覺。老姨打章桐電話沒人接,再聯想到章桐下午從醫院帶來的冰桶和失蹤的馮宇飛,王亞楠馬上就做出判斷,章桐被馮宇飛綁架了!

在派出所同事的幫助下,他們很快就找到了馮宇飛在郊外的住處,在搜到樓梯間的時候,踢開門的那一瞬間,正好看見一把刀朝章桐砍了下來,王亞楠毫不猶豫地一槍結束了他罪惡的生命。

“那他的實驗室找到了嗎?”章桐急切地問道。

主任點了點頭:“在他們醫院的病理實驗室裏。一個很隱蔽的地方,要不是監控錄像,還真抓不住他的尾巴!”

“找到多少個頭顱?”

“七個!”聽到這話,章桐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想,還好自己不是第八個!

一周後,章桐抽空去了趟第三醫院,聽刑警隊的同事講,馮宇飛的女兒被安排在了那兒,康複院送來的,小姑娘快不行了。當章桐趕到那兒的時候,一塊潔淨的白布已經無情地蓋在了她的臉上。瘦小的軀體在停屍房的**顯得異常孤單。

章桐歎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醫院外邊,天空依舊湛藍,已是秋天了,空氣中飄著一股清香。章桐深深地吸了口氣,活著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