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景成二十五年臘月二十三，年關將近。
大皇子府。
“姐姐，好久不來看你。下人對你可還好?"
一位身披狐皮大氅的女子踏進柴房，聲音嫵媚勾人。她居高臨下地看著角落裏蜷縮著的女人，眼神中充滿得意。
女人頭發淩亂，身上衣衫破舊。寒冬臘月的天身邊也隻有一床破爛不堪的棉被，裏麵黑乎乎的棉花成塊的堆在一起。
“趙然，我自認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這般對我?”
女人沙啞的聲音傳來，像破舊的風箱吱吱呀呀。
“因為我恨你!顧芸華!憑什麽你隻是大皇子爭權的工具卻能讓他如此掛念!?而我，為他做了那麽多他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趙然姣好的麵容變得扭曲，聲音也尖利刺耳起來。她的手攥成拳，後槽牙咬的咯咯作響，一副恨極了的模樣。
她似是想到了什麽，又嬌笑出聲，附身貼在女子耳邊輕聲道。
“我知道你為什麽選擇苟活在這大皇子府，不就是因為掛念你那流放的家人嗎?我知道你在等，等新皇登基給你們家一個清白。"
趙然的眼睛掃過顧芸華那瘦削而凹陷的臉龐，落得這般下場依舊清麗動人，多可恨啊。
她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繼續說道。
"你以為當時你家被大皇子和容妃娘娘還有我們趙家算計的時候，你們氶相府忠的那個君啊，他一無所知嗎?你們忠的太子他也一無所知嗎?如果沒有他們的縱容，你們家怎麽會那麽快垮台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還有啊，我悄悄告訴你。噓!你爹和你那三個哥哥，昨天晚上被活活燒死了呢。我聽人說，那間屋子的牆壁上全是一道一道的血印子，你說會不會是他們太痛苦了，撓在牆上的啊?"
“還有一向疼愛你的嫡母和你那親娘，好像是被草原人擄走了。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你嫡母跟你親娘風韻猶存，草原人會好好疼愛的。"
趙然直起身子，用滿含譏誚的目光盯著地上那如同提線木偶一般的人。
“你們不得好死!"
顧芸華突然的怒吼讓趙然身子一晃。
隻見原本蜷縮在地上的顧芸華像一隻暴怒的母獸般衝向趙然，伸手抓住她的發髻狠狠的拽向地麵。
趙然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措手不及，隨即也摔倒在地。
“來人!快來人!你們都是死人嗎?"
趙然扭頭衝門外怒吼道。
瞬時門外衝進來兩個身形彪悍的婆子，一人鉗製住顧芸華的一隻胳膊，把她死死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顧芸華抬起頭，猩紅的眸子死死盯住趙然。
“你們趙家踩著我顧家屍骨上位，終有一日也會變成別人的踏腳石。你待看你趙家落魄那日!看宋宴那薄情之人如何厭棄你!看你與我一般下場!咳咳。”
說罷，顧芸華劇烈的咳嗽著。
她自幼身子虛弱，如此這般已耗費她太多力氣。
趙然氣急，抓過顧芸華的衣領對她左右開弓。
“賤人!賤人!”
直扇到顧芸華原本凹陷的臉頰腫脹起來，嘴角滲出絲絲鮮血。
她細細的拿絹帕擦拭著自己手掌，冷聲道。
“既你該死，那便去陪你地底下的家人吧!也算我最後發一點善心，讓你們全家團聚!"
說罷轉身走出柴房，垂眸對身旁的婆子陰沉說道。
“燒!"
婆子應聲，轉身招呼小廝澆好火油，扔進去一根燃著的火把。隨即火苗直直地竄上屋頂，並向四周蔓延開來。
“啊!!!!痛!!啊!!你們不得好死!"
柴房中傳出淒厲的叫聲，像是動物臨死前的悲鳴。
來往的下人聽見聲音寒意傳遍四肢，忍不住裹緊衣裳快步離去
“好痛!痛!嗚嗚嗚。”
顧芸華躺在**，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止不住顫抖著。隻見她額頭上布滿了汗珠，緊閉著的眼睛不停流出淚水，眉頭也蹙在一起。
兩個隨身侍候的小丫鬟巧兒和倩兒急得直落淚，巧兒用帕子擦拭著顧芸華臉上的汗，看向旁邊跪坐在地上眼淚鼻涕抹成一團的倩兒道。
“你這丫頭還不快去請夫人和婉姨娘過來，小姐身子虛，這般流汗萬一受涼可如何是好。”
“記得把臉擦幹淨！”
倩兒應聲邊擦著自己的臉邊起身向外跑去。
屋內，顧芸華在巧兒的安撫下也漸漸回歸了意識。
沒死嗎?她忘不了那場大火，逐漸增大的火勢和滾滾濃煙幾乎將她整個人包裹起來，呼吸也困難的像是被人捂住口鼻活活悶死般。當火焰蔓延到她身上時，灼熱的刺痛感也要讓她痛暈過去，父親和三個哥哥當時該有多痛啊。
她睜開眼睛看到自己躺在**，旁邊一個小小的丫鬢用殷切又激動的目光看向她。
“巧兒?"少女清脆的聲音響起。
巧兒的眼睛早已蓄滿淚水，她抓住自家小姐的手忍不住抽噎起來。
“小姐你終於醒了，你怎麽了呀嗚嗚嗚，嚇死奴婢了。你本來說要小憩一會，結果你夢魘了怎麽都叫不醒嗚嗚嗚。"
“今年是哪一年?"
顧芸華看著這個隻有八九歲的巧兒，內心已無比震驚。她意識到了自己重生的事實，並且還重生到了自己的小時候。
“景成九年呀小姐，你!你!嗚嗚嗚.."
巧兒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向顧芸華。忽又反應過來什麽，忍不住嚎啕大哭。小姐仿佛傻了。
顧芸華無奈的看著這個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丫鬢，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頭頂。巧兒很少哭，哪怕是前世在大皇子府被趙然誣陷偷盜將她活活打死她也未曾哭一聲。
“你這丫頭，不哭了。這麽熱的天哭壞了身子可不好。這樣，我給你銀子，你讓府裏小廝去九龍齋買上些酸梅湯回來。你和倩兒最愛喝的。"
巧兒知道小姐這是哄自己開心呢。不過她一想到九龍齋的酸梅湯就口齒生津，忍不住咯咯笑起來。
顧芸華看著喜笑顏開的巧兒捧著銀子跑出去，自己一個人沉思起來。
自己重生在十歲那年，離前世及笄禮被算計還有五年時間。
想到上一世的自己以及家人，顧芸華痛苦地閉上了眸子。
氶相府如此的忠君愛國，卻落得如此下場。這是忠的什麽君!愛的哪門子國!
還有那卑鄙的大皇子一黨，太子已立卻還賊心不死，跟他的母妃容妃以及容妃背後的君家，對了，還有趙家。看丞相府不站隊到大皇子陣營便在朝堂上拉攏奸臣迫害忠臣。
那愚蠢的皇帝還一無所知，在迫害丞相府時皇帝卻百般縱容。
這些人!她都不會放過!
顧芸華內心翻湧著滔天的恨意，前世氶相府過於愚忠，這一世也要早早看清才是。
還有一人，當時她雖在大皇子府做著名存實亡的大皇子妃，但貼身丫鬟還能出門。在倩兒出門時大哥托身邊親信給她傳了口信。
“顧家即將遭難，小妹勿要掛懷，父兄會照顧好家眷。若在大皇子府遇困，可尋一人，齊溫綏。"
齊溫綏，她有印象。上一世出門撿到的小乞兒，她看他可憐，將他帶回府中托大哥照顧。與大哥關係頗好，文采武功亦十分出眾，但因男女有別，也未曾見過幾次麵了。
上一世及笄禮時倒是遠遠的望過一眼。劍眉星目，身形頎長，眉眼間帶有淩厲之色，氣質又一分溫潤，比起京城貴公子們也絲毫不顯遜色。上一世顧家被流放前大哥放他出府，後又聽說太子宋洵新招入摩下一位能人，叫做齊溫綏。
後麵發生了什麽她一概不知了，因為顧家被流放後趙家因檢舉顧家有功。從小小的吏部侍郎一躍成為吏部尚書。趙然也一躍成為大皇子妃，自己則被降為通房。
被降為通房後顧芸華時常受趙然欺辱，繼巧兒之後倩兒也被她尋了由頭打殺。上一世的自己太過懦弱，不知道反擊，這一世她絕不會再走上這條老路。
顧芸華看著屋內的陳設，想到自己還能回來，還能見她的家人，便忍不住紅了眼眶。
這時，一位婦人眼眶通紅的衝進屋內，緊緊的把顧芸華抱在懷裏。
“我的兒啊!!你咋夢魘啊!!!"
走在後頭的婦人見怪不怪的看著她這副樣子，輕歎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