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車馬慢的年代
對於陳皓的渣，不用蘇父說蘇梨梨也有很深刻的了解。
做一些小動作來趕走競爭對手這樣的事兒，那可太可能發生了。
比起奸猾狡詐的陳皓，蘇梨梨更願意相信錢小順是無辜被陷害的。
“爹，這可不是小事兒，你不能放任這種陰謀詭計滋生啊。”
前有胡叔被連累開除，後有陳皓設計陰同事。
照這麽發展下去，隻怕紡織廠還沒倒閉就要先亂起來了。
蘇父怎麽會不知道這一點，隻是，僅憑他的懷疑根本不能拿陳皓怎麽樣。
而且，陳皓還是蘇梨梨名義上的丈夫。
“如果我查出真的是他陷害錢小順，廠裏肯定是不能留他了。梨梨，到時候你又要怎麽辦呢？”他憂心的望著蘇梨梨問。
“我們離婚是必然的事，爹，你不用顧慮我。”
她可沒有興趣抱著個人渣過一輩子，搞不好就得死他手裏。
蘇父卻仍然放不開心裏最後的那點執念：“梨梨，你知不知道一個女人離了婚帶著孩子，要受多少人指點。還有，孩子也沒個爹，你將來拿什麽養她？”
蘇梨梨張張嘴準備接話，卻被蘇父擺擺手打斷。
“爹娘沒有要趕你走的意思，隻是，我們總歸有老的那天。你哥哥也會娶妻生子，如果沒有男人，爹娘走了以後，你可能就要靠自己了。”
這是他捧在手心裏長大的閨女，一想到她將來帶著孩子會有多難蘇父心裏就一陣陣的痛。
“爹，話我也說了好多遍了，我今天就索性跟你說明白。陳皓是個人渣，他那個娘更是奇葩，如果我真的繼續跟他過下去，我會死。”
蘇父的性格很容易糾結，如果不到最後一步，他是不會做出抉擇的。
就像當年，如果不是蘇家那些人逼他太狠，他也不會走到分家出來這一步。
所有的事情都要有理由，那麽她就給蘇父這個理由。
蘇父的生日，本來不該討論這麽沉重的話題。但是有些事是避不開的，她知道，蘇父也知道。
他坐在椅子上想了良久，直到蘇母把碗筷都撿下去，又給他泡了杯茶過來，他才再次開口。
“那你要是已經決定了，就準備準備離婚吧。其實你就算不離，我可能也做不到袖手旁觀。誰都不容易，這份工作能養活一家人呢。”
他閉著眼睛，用最複雜的心情說了這番話。
蘇母本來還想再勸的，但見父女兩都一個心思，她也就不說話了。
去城裏的日子，定在冬月初八這一天。
本來蘇梨梨初七就想走的，她實在惦記瑩瑩那孩子，隻想著快點去城裏打聽消息。
可這裏偏有個習俗叫七不出八不歸，這天連客車都不跑，她隻能又多等一天。
蘇母很不放心她，特意買了十個雞蛋給她煮熟了備著路上吃。又買了點雞蛋糕，還裝了滿滿一壺水。
抱著個孩子的蘇梨梨拎著大包小裹的，隨著要進城的人們一起湧上客車。
鎮上到城裏的客車一共就一輛，天剛亮的時候去，下午兩三點的時候回來，到家勉強趕上天黑。
大多人都是當天去當天回，這年頭城裏沒幾家旅館是一個原因，大家手裏的錢有限，舍不得住旅館也是一個原因。
蘇梨梨不同，她這次去已經跟蘇申林溝通清楚。在哥哥的安排下，她們母女是有地方落腳的。
她滿心歡喜，即使在人擠人的客車上找不到位置坐，心底的希望也沒有被磨滅半點。
這年頭的路並不寬，還是沒有鋪過瀝青的泥巴路。
抱著孩子站在扯上本來就難，加上客車時不時的碾過小坑，弄得她好幾次都差點摔倒。
手裏的東西被擠得不成樣子她也無暇去管，畢竟她護晶晶都護不過來呢，哪有心思想吃的。
這個客車不僅顛簸，還開的很慢。畢竟路的狀況在那兒擺著，司機同誌就是想開快，也沒那個膽子。
售票員艱難的在人群中擠來擠去，一遍遍的喊著上車買票，還是有人偷偷的往後縮，等售票員走過去後，又偷偷往前擠。
擁擠的車廂和嘈雜的聲音一起，愣是將這個穿書前坐車比走路還多的人給生生弄暈車了。
蘇梨梨深刻的感受到了以前的老人說交通不方便，是怎麽個不方便法。
售票員經過千辛萬苦，終於擠到了蘇梨梨麵前。
她操著沙啞的聲音，用足了力氣高聲喊著買票。
“買票買票啊，一塊錢一個人，別想著逃票啊，讓我抓到了直接給你掛公示欄。”
喊完之後才正眼看了下蘇梨梨：“同誌，買票。”
大概是天天跟車的緣故，即使這車那麽顛簸，她也能巍然不動的站在人群裏。
蘇梨梨心生敬佩，卻實在騰不出手來拿錢。
“怎麽拿這麽多東西，同誌，你別告訴我你懷裏抱的是個孩子。”售票員看出她的為難，看了眼她懷裏抱著的那個繈褓問。
“是，就是個孩子。”蘇梨梨如實回答。
“抱著個孩子，你站在這兒幹什麽。”售票員眼睛都瞪圓了，隻覺得一個腦袋兩個大。
蘇梨梨人傻了：“那我應該站哪兒？”
這下售票員不搭理她了，而是又扯起了嗓門對著人群大喊。
“來，有座的誰給讓個坐，這有個帶孩子的女同誌。”
“學習雷鋒精神啊，年輕一點的人給讓個坐。”
她一邊喊著一邊扒拉著旁邊的人，隻是這人擠的發硬，想要扒拉出一個路根本就不簡單。
也虧得她在車上習慣了，嗓門又大，這才費勁巴拉的擠到旁邊座位那邊。
“來，這位男同誌給讓個座兒唄。”售票員衝著個二十出頭的後生喊道。
但不知道是因為人多還是怎麽的，那人愣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來，後生起來給讓個座兒。”售票員扯著嗓門，又喊了句。
那後生還是沒反應，閉著眼睛就那麽靠在座椅上。
售票員是個暴脾氣，見自己連說了兩句話都沒反應，伸手就拉了下他。
“同誌，你是耳朵不好嗎？學習雷鋒精神知不知道，那位女同誌抱著孩子，你就不能讓個座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