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人性的惡

他怎麽會受傷的?

桑榆急忙開燈,才看到他背上皮開肉綻的鞭痕。

他又被鞭打了。

是柳元成的九節竹鞭。

那是他柳家的家法,打在身上不死也脫成皮的酷刑。

上一次用在他身上,是芊芊出事的第二天。

他把所有的怒氣,悲憤都撒在他的身上。

這次又是為了什麽?

“慕遲,慕遲,你醒醒。”

她看著昏睡過去的他慌亂不已,又心亂如麻。

也不顧上什麽,就大聲喊著。

“來人,來人 。”

“太太,發生什麽事了嗎?”

阿信趕來,站在門口不敢進。

她去開門,讓他拿來醫藥箱。

在阿信的幫助下,把他弄到**趴著。

用剪刀剪開他的襯衣,看著血肉模糊的後背,她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阿信看到慕遲後背的傷,也呆住了。

他陪他去柳家見柳元成,但他被保鏢擋在了外麵不讓進。

如果早知道他們要把人往死裏打,他就是死也要進去陪著他。

“到底發生了什麽?柳元成為什麽要打他?”

“我也不知道具體是為了什麽?我隻知道柳老爺一直堅持要讓柳意來負責監測您的身體狀況,可是先生堅決不同意,還請了宋醫生過來。可能是因為這件事吧?”

阿信一邊說著,一邊抬手扇了自己兩耳光。

“為了我?”

桑榆心口刺痛。

然後快速收拾好心情,給他處理傷口。

酒精碰到傷口的時候,他的身上肌肉明顯的瑟縮顫抖著。

桑榆心疼的,顫抖著手一邊給他擦藥,一邊掉眼淚。

她之前以為她對他的愛,在他無止盡的羞辱和折磨下,已經消耗殆盡了。

她應該恨他。

他被打得皮開肉綻,她應該開心才對。

可笑,她卻還是在為他心疼,為他痛。

愛一個人,愛到這麽下賤的地步,連她自己的瞧不起自己。

可是,偏偏她就是戒不掉。

“太太,你的日記裏寫的人是先生吧?你一直深愛的人是他對嗎?”阿信突然莫名問著。

桑榆的手頓了一下,又繼續給慕遲上藥,淡淡哼笑了一聲。

慕遲疼醒了,恢複意識是時聽到的正好是阿信問的那句。

他記得,那天她從醫院做完手術出來跟他說過。

她說日記裏的人是他,不是慕景川。

阿信也說,她寫的是他。

他堅信不是。

因為她日記裏記著的,五年前的那個雨夜,她愛了給他送傘的哥哥。

而他那天根本沒有給她送過傘。

可盡管如此,他此時還是秉著呼吸等著她回答。

也許五年前那個雨夜,是他記錯了呢?

“不是,不是他。”

桑榆否認了。

事到如今,日記裏是誰已經不重要了。

她不想再糾纏了。

假如連阿信都看得出來日記裏的MC,是慕遲。

不是慕川。

可慕遲卻看不出來,那也許不是他看不出來,而是他不想承認,不想麵對。

因為他心裏隻有芊芊,從來都沒瞧得 上她。

他怕她會纏上他。

“太太,你說的是真的嗎?”

阿信不可置信的問著。

“重要嗎?我們現在已經成這樣了,不管我愛的是誰,我們還能回得去嗎?”

“可是……”

“去幫我打盆水來。”

桑榆岔開話題,不想再探討這個問題。

說得多了,想得多了,她隻會更心痛。

阿信打了一盆水來,慕遲突然起身把那一盆水澆到桑榆頭上。

從頭淋下,淋成了落湯雞。

“先生,你別亂動,你的傷。”阿信急忙攔著他。

但他像是發了瘋似得,把醫藥箱一腳踢翻,胡亂撕扯著身上包紮了一半的紗布,然後把沾滿血的紗布全部一股腦兒砸在桑榆的頭上。

“桑榆,你聽好了,我就算是死,也不準你碰我一根手指頭。我嫌你髒。”他沙啞著嗓子嘶喊著,仿佛能用聲音把她撕成碎片。

然後,摔門而去。

桑榆沉默,頂著落湯雞的身體呆坐著,任由帶著血腥味兒的白色紗布,像索命的鬼一樣纏在她的脖子上。

她不知道他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以前的慕遲,不是這樣的。

她無力的倒在地上,腦子裏回想的全是小時候,他遞給她棒棒糖,牽著她的手教她畫畫,彈琴時,那溫柔如陽光的笑。

那時他給的甜,太甜了,甜到她用一生回味。

早知道長大了,笑容會消失。

痛會如此的蝕骨,她寧可永遠不要長大。

......

第二天,早上六點。

她從濕漉漉的地毯上醒來,隻覺得頭昏腦脹。

身上還纏著紗布,被淋濕的頭發還是濕的,衣服也還是濕的,她昨晚就那麽躺在地上睡了一夜。

想到慕遲今天讓她上班,她邊支撐著沉重的身子站起來,進了浴室。

出來後,她讓廚房弄了點薑湯喝下,才出門。

半個月了,她終於可以走出夢園的大門了。

其實她不在乎是不是能上班?

她在乎的是,終於可以去看希希了。

她想好了,今天要帶希希去遊樂場。

去做很多,很多,她以前沒做過的事。

想到希希,她便渾身充滿了力量。

八點她準時到公司,剛走進辦公室,突然聽到砰砰砰的劇烈爆炸聲。

她下意識蹲下身抱頭躲避,沒想到從天上掉下來的居然是五彩斑斕的彩帶。

同事們推著蛋糕,拿著鮮花,鼓掌歡呼著走出來。

“祝賀桑室長拿下王總的大項目。”

“桑室長威武。”

“桑室長是我們的偶像。”

原來是歡迎儀式。

也就是說王總的項目,已經塵埃落定了。

她默默鬆了口氣,接過同事遞過來的花,客氣的說了聲。

“謝謝大家。”

“切蛋糕,切蛋糕了。”

蘇雅激動的拿出切刀遞給她。

“桑榆姐,這個皇冠屬於你,我幫你戴上。”

蘇雅一邊說,一邊從蛋糕頂層拿起精致的皇冠。

桑榆雖然並不喜歡這樣的慶祝,但也不好駁了大家的好意,一直都很配合。

隻是皇冠下麵還連著別的東西,蘇雅就一直往外拽,一層一層折疊著,是一條長長的橫幅。

快速取出橫幅後,同事們站成一排把差不多兩米長的橫幅,展示在桑榆的麵前。

“多謝桑榆犧牲自我,把自己的三天三夜獻給王總,幫我們集團換回百億大項目。”

桑榆看到橫幅上的話,從心底泛寒。

原來她以為的善良,以為的好意,隻是處心積慮的嘲諷和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