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天真
第五十四章 天真
今年的開春，特別的早，可能是因為今年過年也特別早的緣故，元宵節已過，年味漸漸散了去，大街小巷，商場超市卻已經開始賣起了包裝精美的巧克力，以及一束束嬌媚鮮豔的玫瑰。
二月十四，情人節快來了的啊。
張暖青一套火紅色的洋裝站在花園裏，手中緊握著一隻白色的手機，臉上的表情很是糾結，糾結得她已經隨手折下來一枝花，一瓣一瓣地揪起花瓣，口中還輕聲念著：“打，不打，打，不打，打，不打……”
繁複層疊的鮮花終於被她揪得隻剩下最後一瓣，“打！”
她興奮的丟下了手上枯零的花朵，拿起手機拔出了那個早已經爛熟於心的號碼，就在按下接聽鍵的時候，她又突然靜了下來，萬一他看到是他打過去的電話，還是不接怎麽辦？
可是自從上一次聚會上，他帶著林靜宸走了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之後不管她怎麽去找他，就連他住的地方她也厚著臉皮去找了自己，可是每次不是他不在，就是他不在，就連電話也打不通，就好像是在躲著她一樣。
張暖青有些委屈的撅起了嘴巴，豔麗的顏色就像是她身上的衣服一樣，帶著惑人的色澤。她放下了已經舉到耳邊的手，哀怨的歎著氣，她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為什麽他要這麽避而不見？她真的是很想，很想他，想到快要發瘋，快要抓狂，她寧願他還和以前一樣對她纏在他身邊的做法不聞不問，亦或者是直接無視她也好，隻要能在他的身邊站著，隻要能看著他，她就覺得很幸福很幸福，可是如今……
張暖青狠狠地忍住了眼角邊快要泛下的淚水，可是如今他連她這樣一個小小的願望都剝奪了，就是為了他的那個未婚妻，那個林靜宸。想到這裏，她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從小到大還從未受過這般委屈的她蹲在花園裏，把自己縮成了一個球狀物，默不作聲的抽噎著，沒有絲毫的聲音。
終於，太過於委屈的她還是按下了那個撥通的按鍵，聽著電話裏麵傳來一陣陣熟悉的忙音，她甚至覺得這一次又要以失望收場的時候，她聽到了電話那端傳來了她做夢都能聽見的聲音，沒有麵對林靜宸時才會有的溫柔，隻有釘入她心底的冷漠。
可是目前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終於接了她的電話，她有些興奮，還有些激動，導致她現在說話都有了些些的語無倫次，“修……修，真的是你嗎？是你嗎？”
“有什麽事？”
“我……修，修，明天……我明天……”
張暖青那樣語無倫次的聲音讓上官修微微皺起了眉頭，聲色冷然，“恩？”
她一聽這聲音就害怕上官修會突然掛斷電話，急急忙忙地說道：“修，明天，明天我可以約你嗎？”
明天，二月十四。
明天，情人節，所有女孩都幻想著在這一天能有心愛的男子送自己禮物，然後或是牽著手，或是抱著大束的玫瑰花招搖過市，向所有人宣布自己的甜蜜。張暖青同樣也期待，可是她知道她愛得人並不愛她，甚至是連在乎都沒有，所以她並不祈求他能送她禮物，更不奢求他能帶著她，告訴所有人他對她的愛。她隻希望他能答應她出來陪她那麽一會會兒，即便隻是見上一麵，她都會覺得很開心很開心。可是電話那端傳來的回答卻是那樣肯定而決絕，“不可以。”
掛了電話，張暖青甚至還能聽見電話那端他果決的聲音，他說的那句不可以更是像被無限地放大一樣，如驚雷一般在她的耳邊炸開，然後沙塵滾滾。
為什麽他總是看不見她對他的愛？為什麽她愛得那麽艱辛，那麽卑微都換不回來他的一顧？哥哥，你知道嗎？幸福並不是說爭取，就能爭取來的，她有很努力的去爭取，可是她卻覺得上官修現在距離她越來越遠。曾經她以為隻要有她在他的身邊，那麽總有一天，他會被她的付出所打動，可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泡影，被那麽輕輕一碰，幻滅了。
張暖青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想要擦幹眼淚，可是淚水卻越來越多，讓她有些不能自己。她總是一遍遍的對自己說：張暖青，你有你自己的驕傲，何苦為了一個男人就那樣甘願舍棄自己的全部尊嚴？
可是這句話就是一句廢話，在麵對她心底強烈地想要見到上官修的願望的時候，更是覺得隻要能跟他在一起，什麽都值得！她已經在他的身邊死纏爛打了兩年，從當初的視而不見，到愛理不理，再到現在這樣的狀況，如果不是因為有林靜宸的出現，上官修絕對就會留在她的身邊的！所以她不能放棄，她說什麽都要見到上官修！
張暖青抱著這樣的信念，跌跌撞撞的往外麵跑去，卻在經過客廳的時候被張書良絆住了去路。
“這麽晚了，你去哪兒？”
本來被夜色籠罩的客廳內一片黯淡，這突如其來的一道聲音讓張暖青下意識的一聲尖叫，回頭，隻見沙發上，張書良點燃了一支煙，熒熒的光芒照亮了他明滅參半的臉，隨即火光一滅，隻能看見煙頭散出來的點點光芒，仿佛星辰一樣，在這片黑暗裏獨自發著光。
“爸爸？”張暖青扶上了旁邊沙發的椅背，她一下子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在加拿大的那兩年，她從來沒有跟他提起過上官修這個她一見傾心的男子，直到回國，直到那次新年宴會，她才挽著上官修的手出現在宴席上，可惜的是爸爸沒有看到那一刻她的幸福，更可惜的是爸爸帶過來的女伴竟然是上官修一直在尋找的未婚妻，這樣戲劇化到諷刺的事情讓張家在那一次宴席上丟盡了顏麵，她不用想也知道爸爸他肯定是對上官修的印象壞透了，她嚅囁著，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去說，好半天才說出一句：“我，我出去走走，家裏太悶。”
顯然，在商場跌打滾爬了多少年的張書良怎麽會相信她這樣小兒科的理由，抬手打開了客廳內的燈光，頓時眼睛一陣刺痛，張暖青忍不住伸手去擋，隨即又就聽到張書良仿若洞穿人心的聲音，“去找上官修？”
張暖青一下子拿開了眼前擋住光線的手，微微眯著眼睛，一雙眼睛就那麽直直看著坐在沙發上那個高貴到不可觸摸的男人，她的爸爸，隻是牙齒死死咬住下唇，並不說話。
“我猜你也該差不多出去找他了。”張書良優雅地在煙灰缸裏彈了一下煙灰，接著說道：“如果我不讓你去找他，你打算怎麽做？”
“你阻止不了我！”張暖青一字一字的，咬著牙說了出來。
張書良臉上的表情很是奇異，似笑非笑，可是眼底又有隱約的火花在跳躍。
“爸爸，你喜歡林靜宸是不是？”張暖青上前了一步，低下頭不敢再去看他那仿佛能看穿她的視線，她怕再被他這麽看下去，她就見不了上官修了，隻見她輕吸了一口有些凝注的空氣，咬著牙，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樣，接著說道：“爸爸，你應該支持我去找上官修的，隻要我去把上官修帶回我的身邊，林靜宸就是你的了。”
張書良指尖一彈，帶著星火的煙灰就這麽落到了煙灰缸內，逐漸湮滅，他臉上的表情明滅參半，讓人有些摸不清頭緒。
“爸爸，這麽多年，我知道您一個人過日子，還帶著我跟哥哥兩個，小時候我們不要後媽，現在如果你想要娶林靜宸，我沒有意見的，真的，哥哥那邊我也可以保證！”
張書良伸手直接撚滅了手上還未燃到半根的香煙，站起了身，低聲罵道：“混賬！——”
“爸爸……”
映像中的爸爸，從來都是儒雅高貴的，不管是遇到再大的困難，似乎他總有辦法迎刃而解，可是剛剛那一聲低吼顛覆了張暖青從小到大對張書良的映像，原來他也是人，他也有喜怒哀樂。但他這一怒，就讓張暖青嚇了一跳，縮在沙發邊，真是睜著一雙眼睛盯著他，她一下子不知道該去說什麽，隻是胸口那種不被理解的感覺仿佛一團火焰，熊熊地燃燒著她的心，讓她感覺她就是一隻被困在籠中的獅子，張牙舞爪的想要逃離這囚禁她的地方。
“張暖青，你最好是死了你這條心！”
“爸爸！——”
張書良輕哼一聲，轉過了身體，不再看她。
“我不會放棄的！——”
張暖青甩下這麽一句話，趁著張書良不注意的時候衝出了客廳。煙灰缸內被撚滅的香煙散發出嫋嫋煙霧，絲絲縷縷的，漸漸蔓延到凝固的空氣中。整個客廳終於又恢複了一片寂靜，甚至比之前被夜色籠罩的時候更加的靜謐。
忽然，客廳外麵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帶著些許的急促，一進客廳就直接看向沙發前立著的筆直身影匯報著，“老爺，小姐跑到車庫開著車直接走了，我，我沒有攔得住……”
“隨她去！”張書良走到窗前，夜色中有一輛白色的跑車亮著兩盞車燈，急速而過，隨即又是一聲輕哼，“這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她隻有吃了虧才會改得掉！”
“可是……”來人張了張嘴，還想要再說什麽，可是一見張書良麵色不善，終於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書良的聲音隨著窗口微涼的風灌進了來人的耳朵內，“天福，幫我把燈關了。”
“是，老爺。”
天福低低的應了一聲之後，整個客廳又被夜色籠罩起來，初春的風，寒涼刺骨，卻沒有讓窗口站著的人移動一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