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啞巴
顧顏歡驚慌失措地捂住腦袋，使勁往外拉著自己的手臂，可惜沒能掙脫，那隻手還在抓著她。
克服心中的恐懼，她試著抬頭看了一眼。
小男孩兒此刻正抓著她的手臂，一臉茫然地看著她。
原來這隻手是他的。
顧顏歡覺得有點丟臉，自己給自己找補著。
“我以為房子裏還有別的人，就你自己嗎？”
男孩兒目光變得冰冷，他放開顧顏歡，點了點頭。
實在是太暗了，顧顏歡膽子不大，在這種環境裏總是能讓人聯想到各種可怕故事，她一直心有警惕，生怕再出現個什麽東西一把抓住她。
男孩兒看出了她的緊張，他走到一處牆角，在一個木板打成的箱子裏翻找。
沒一會兒，他手裏拿著一截蠟燭走到她的身邊。
點燃蠟燭，整個屋子都被照亮。
顧顏歡環視了一圈。
屋子裏的牆麵和外麵沒什麽兩樣，地麵都是黑乎乎的，看起來像是泥土被踩瓷實一樣，家具隻有一個櫃子一張床，都是木板做成的，再有就是一個灶台和一口鍋。
雖然顧顏歡的家庭條件也不算好，但比男孩兒的家要強上百倍，這種環境下真的能住人嗎？
燭光搖曳，照在男孩兒眼睛裏閃閃發亮，像是替他傳遞著某種情感。
顧顏歡和他一起坐在床邊，小小的兩個人心思卻不比大人少。
“你自己一個人在這住不無聊嗎？”
男孩看著燭火沒有回答。
顧顏歡自作主張，拉起他的手，用自己的小拇指與他的小拇指相鉤。
“那以後我每天這個時間都來陪你，我們拉鉤，我說話算話。”
男孩兒看著他們相鉤的手，沒有任何情緒。
顧顏歡從書包裏掏出紙筆，遞給男孩兒。
“我叫顧顏歡，你把你的名字寫下來，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好朋友？
男孩兒瞳孔微張，他不懂什麽是朋友，也不知道這女孩兒為什麽要說陪著自己，明明他都不認識她，為什麽她要這樣做？
看著麵前的紙筆，男孩兒沒有動手去拿，反而推回女孩懷裏。
顧顏歡以為他不會寫字，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麽，眼睛一亮。
“哎？要不然我給你起個名字吧！起一個專屬於我的名字！讓我好好想想。”
顧顏歡撓著腦袋思索。
從小她就希望自己有個弟弟或妹妹，一個人太孤獨，可惜她真的有弟弟的時候，發現一切跟她想象的都不一樣。
自從有了弟弟，父母對她的關注度直線下降，甚至把她當空氣，所有人都圍著弟弟轉。
就連弟弟也不把她當姐姐，動不動就被打被冤枉，所以她跟弟弟一點也不親近。
現在麵前這個小男孩兒沒有親人，還很乖很聽話的樣子，比她那個弟弟順眼多了，還不如從現在開始做他的姐姐呢。
“以後我就叫你小糖豆吧！”
男孩兒皺了皺眉，看起來不是很喜歡這個名字。
顧顏歡也不管男孩兒的反應，她特別愛吃糖豆兒，都吃出兩顆蛀牙了也不戒，所以她認為這個名字特別合適。
石屋沒有窗戶，看不到外麵的天色。
顧顏歡光顧著交朋友，全然忘記回家這件事，等想起來太陽都已經下山了。
“哎呀！再不回家我就要挨打了！”
顧顏歡背起書包就往外跑，已經邁出門檻又回來對男孩兒說了聲再見。
男孩兒看不見顧顏歡的身影，走進屋子裏把蠟燭吹滅，孤獨地消失在黑暗裏。
顧顏歡回到家不出意外地挨了一頓毒打，屁·股很痛心情卻很好。
從那之後，顧顏歡幾乎天天都來跟男孩兒聊天，跟他分享學校裏和生活中的趣事兒。
可能是熟絡的原因，男孩兒的表情也比之前多，比之前有情緒，可就是不開口說話。
這也讓顧顏歡認定了他就是個小啞巴。
顧顏歡經常能看見附近的村民和好心人來給小啞巴送吃的用的，她偶爾也會給他帶一些小零食，不過她零用錢不多，帶的次數也就不多。
來來往往的人多了，顧顏歡也從鄉親們口中聽說一些關於男孩兒的事。
把她聽說到的拚湊起來就是，男孩兒沒有爸爸，媽媽獨自養育他，家庭困難，最後他媽媽不堪重負自殺了。
顧顏歡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自己聽到的準不準確，即便是她好奇的不行，也從來沒有特意向別人打聽，也從來沒在他麵前說過關於他的任何事。
為了安慰他，顧顏歡特意從家裏櫃子找到一個異常漂亮的小銅鈴，銅鈴上很多鏤空花紋，她又覺得這個銅鈴雖然好看，可太單調，找了兩塊小木頭，用削鉛筆的刀子一點一點雕刻成鹿角的形狀，然後用膠水粘在了銅鈴上，送給小啞巴。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大概三年。
那天顧顏歡放學後照舊去石屋找小糖豆，可是石屋的門上了鎖，她從來沒有見過小糖豆鎖門，心裏有懷疑但還是坐在門口旁邊的石頭上等小糖豆回來。
等的太陽落了山，她也睡著了，小糖豆還是沒有回來。
第二天門還是鎖的，顧顏歡怕小糖豆出意外，沿著山林找了好幾天，什麽都沒有。
從那之後顧顏歡不天天去，換成偶爾去看一眼，但依然沒有小糖豆的消息。
直到她聽說，小糖豆被幾個人接走了，沒有人知道是誰接走的他，也沒有人知道他現在在哪裏，她就再也沒去過了。
——
看著那個鹿頭銅鈴，顧顏歡的心情十分複雜。
她不敢相信很多年以前自己親手做的鹿頭銅鈴會出現在檀澤謙的房間，難道是巧合？
她把鈴鐺拿在手上，轉身給檀澤謙看。
“你看這個鈴鐺，它跟我小時候做的一個鈴鐺特別像，我有點記不清細節了，但我感覺幾乎一模一樣！你從哪弄來的這個鈴鐺？”
檀澤謙一副你終於發現了的表情，剛想告訴她自己的身份，顧顏歡又特別激動地追問著。
“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小啞巴？還是這東西是你撿的？不對啊，你這麽有錢幹嘛撿這麽個破玩意兒？”
檀澤謙剛把嘴張開要回答她的問題，顧顏歡又打斷。
“哇，我現在感覺這個東西就是我小時候做的那個，這鹿角這麽醜，很像我當年的手筆。”
檀澤謙笑著歎氣。
“是不是該讓我說啦？”
“啊對對對，你快說從哪弄來的。”
“這個就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