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被圈禁的嶽飛兒子

謝大成藏身在孤山營苦心籌謀,可他一個無權無勢的老卒,嶽飛舊人,在冠蓋雲集的臨安城誰會睬他?

謝大成這麽多年也不過是安插了幾個暗諜,收集臨安城的一些動向,這還的虧趙構在“紹興和議”後一直不待見密諜司,趙璩接掌皇城司後又是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性子,這才給了謝大成小小的發展空間。

紹興二十四年,謝大成終於等到了一點曙光。

這年的新科狀元是皇帝欽點的張孝祥,連秦檜的孫子秦塤都不得不居於他之下,這一榜的同科進士還有範成大、楊萬裏、虞允文,此後他們都曾在大宋的政壇各領**。

二十二歲的新科狀元張孝祥無疑是其中最耀眼的存在。

謝大成還打聽到這位新科狀元極為推崇嶽飛,非常反感甚至厭惡秦檜一黨,對秦檜黨羽曹泳的當眾提親裝聾作啞,變相拒絕。

謝大成輾轉托到張孝祥麵前,備述嶽飛父子的忠勇和冤屈,嶽飛遺孀遺孤的苦難,以及嶽家軍將士這些年所受的磨難,號啕著請這位狀元郎替嶽飛父子申冤!

年輕熱血的張孝祥慷慨允諾,不久後張孝祥果然上書請皇帝和朝廷為嶽飛父子洗刷冤屈,追複原官,以激勵大宋男兒的忠勇之氣。

作為皇帝欽點的新科狀元,張孝祥的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甚至有人將此舉解讀為背後有皇帝的授意,否則一個年紀輕輕的新科狀元,在朝廷毫無根基豈敢這樣公然和秦檜一黨叫板?

跟風者有之,觀望者有之,當麵竊竊私語,背後躍躍欲試者眾多,都想看看皇權和相權的交鋒孰贏孰輸?

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張孝祥這個新科狀元再次淪為了炮灰。秦檜一黨抓不住他的錯處,指使黨羽誣告張孝祥的父親張祁殺嫂謀反,將張祁投入獄中,百般折磨。張孝祥也因此牽連受難,新科狀元還沒來得及光宗耀祖,先受了一番牢獄之災。

幸好轉年秦檜病死,張孝祥父子才逃出生天。

沒了秦檜的掣肘,張孝祥迎來了他官場生涯中的高光時刻,他連跳數級,升任中書舍人,成為皇帝的近臣,有了替皇帝起草詔令的資曆,他日問鼎中樞隻是時間問題。可就是這樣一個炙手可熱的紅人,卻因為汪徹的一紙彈劾使其丟官,目前已經在蕪湖老家賦閑一年了。

張孝祥的丟官賦閑讓謝大成一度絕望。

“當今皇帝在位一日,嶽帥父子的冤情就一日沒有洗刷的可能!”

或許是常年不近女色的原因,當今皇帝趙構雖然已經年過半百,身子卻相當硬朗,是大宋朝少有的高壽皇帝,謝大成甚至悲哀地想或許自己這輩子都無法看到嶽帥父子洗清汙名那一天!

那些人就是這個時候找上的謝大成。

為了顯示誠意,也是展示力量,他們偷偷帶謝大成離開孤山營,離開臨安去了黃梅大河鎮。

在黃梅鎮的一座破廟裏謝大成見到兩個二十來歲的青年,謝大成立刻認出,“這一定是嶽帥的四公子和五公子!”

兩個青年極瘦,可用瘦骨嶙峋來形容,眉眼間卻有幾分肖似嶽飛。

兩名青年身上的衣衫都很破、很舊、很不合身,再看看他們瘦弱的身子頂著一個大大的腦袋,不用說也知道這十幾年他們一定過得很不好。

然而,這還不是最讓謝大成揪心的。

“恩公,你知道嗎?那間破廟真的就是一間破廟,唯一的房間隻有一點點大,除了一個床榻,四公子和五公子連打個轉身都困難!我記得嶽帥罹難那年,四公子和五公子分別才七歲和三歲,十幾年啊,他們從孩童到少年到青年,一直都關在這樣一間又破又小的屋子裏,比坐牢還慘!他們會不會就這樣關到死?連死都隻能死在這間小小的房間裏!”

不用那些人再說什麽,幾乎是立刻謝大成跪下了,他給他們磕頭,磕到額頭腫了,破了,血肉模糊也不敢停,他隻求一件事,“給四公子和五公子換一個大一點的房間,就算是坐牢也給他們一間寬敞一點的牢房!”

謝大成在黃梅鎮待了五天,第五天上這對改姓鄂的兄弟被轉移到了聶家灣。

“雖然也隻是一座小小的寺廟,可是房間大了許多,有院子可以出去吹風、淋雨、曬太陽!”

這些人還請了教書先生教授兩兄弟讀書、識字,給他們送去書籍和文房四寶,衣食也有了很大改善。

第六天,謝大成跟著這些人回到臨安,成了這些人手中的棋子。

“你既然有了靠山,為何又來尋老夫?”

“我們的確想替嶽帥父子翻案,想改善嶽家軍的處境,可嶽家軍的槍尖隻對外敵,不會刺向大宋的百姓和同袍!我們不想翻大宋的天,我們想尋找更平和的方式為嶽帥父子和嶽家軍正名!”

“他們需要你做些什麽?”

謝大成絲毫沒有隱瞞,“他們知道我在嶽家軍舊部中具有很大的影響力,也知道我在臨安城聯絡了一些同情嶽帥父子的士子百姓,他們要我在合適的時機配合他們行動,聯絡所有能用上的力量以給嶽帥父子翻案為由給皇帝造成壓力,到時他們再登高一呼為嶽帥父子正名,趁勢請皇帝立他們的人為太子!”

張燾讚道:“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他們屬意的太子人選是誰?”

謝大成搖頭道:“這個他們沒說,也不是小人能夠知道的,終歸是他們一係的嫡係子孫沒錯!”

張燾默默計較了一番,心中已有人選,他怫然道:“你馬上離開這裏,若遲一刻,老夫定不饒你!”

謝大成惶然問道:“恩公,這是為何?”

“為何?你還有臉問為何!”張燾冷笑道,“老夫敬嶽飛是一條漢子,確有忠君愛民之心,憐憫其死的冤枉,這才答應援手,可你既然與濮王係聯手,王二苟一家的慘死你就脫不了幹係!你能眼睜睜看著一個七歲孩童陷入死地無動於衷,早就違背了嶽飛忠義之名,這樣的人老夫豈會給你好臉色!此其一,其二,你既認了主子,也拿了人家的好處,如今卻又背主,對你這種兩麵三刀、不忠不義之人,老夫恥於為伍!你快走,別站髒我的地!”

“恩公,事情不是恩公想的那樣,這其中另有隱情!”

謝大成還要哀求,張燾鐵了心趕他走,竟一刻也等不得,就要搖鈴叫人。

謝大成無奈之下又說出一番話來,才讓張燾緩和了臉色,回心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