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冤家路窄

“什麽!妖物作祟?”

慶元帝徹底蒙在鼓裏。

玄祿寺卿李悟真表情懇切,但心已經涼了半截。

“李愛卿的意思是這圜丘上天心石的爆炸是因為妖物所為?”慶元帝反問道。

李悟真手執朝牌,俯首回答道:“聖上,正是此意!”

“既然是妖物作祟,為何偏偏選在天祭之時,為何偏偏是那塊祭天的天心石?其心可誅,其人亦可誅之。”

麵對慶元帝快刀斬亂麻般的提問,李悟真緊張程度徹底提到了嗓子眼,遲遲不肯發言。

一旁的郭和不經替同僚捏了把汗。

慶元帝走上前,吩咐道:“既是妖物作祟,此案便盡數交由玄祿寺調查,由愛卿負責,李愛卿,如何啊?”慶元帝看向俯首緋袍李悟真。

說完後這位李大人看上去一臉褶皺,一旁的禦史台中丞梁庸偷笑著。

“聖上器重微臣,微臣不敢推脫!”李悟真微微低眉頷首回複道。

喪氣的李悟真回到玄祿寺正堂罵罵咧咧,坐在一張太師椅上,喝著茶。

隻見翰林學士郭和走了進來,李悟真邀請他坐在自己對位的椅子上。

正三品緋袍李悟真哼的一聲,頓時怒拍桌子。

郭和委婉道:“大人還在生那梁庸的氣?”

李悟真長舒一口氣道:“本官向來淡泊明誌,朝堂之事,他梁庸一個區區五品,能有多大浪?本官痛恨的是那妖物!”

“現如今,聖上催緊,若我不能將妖怪找出來,何以對得起這身緋袍?”

見李悟真如此頹喪,郭和微笑道:“大人不是又派出天師前去探查嗎?若是有了結果,豈不遊刃而解?”

李悟真捋一捋胡須,接著補充一句道:“話雖如此!可……可本官,唉!”

“莫不是天師也不能擒住那妖物?”

李悟真頷首,沉聲道:

“笑話!天下還有我妖監司擒不住的妖物?”

“正如郭大人所見,派去探查的天師,隻發現了那藤蔓……根據藥監司的鑒別,那藤蔓附著妖氣,若非如此,本官如何斷定就是妖物作祟?”

聽李悟真這麽說,郭和頓時恍然大悟。

須臾,李悟真長歎道:“何方妖孽在此作祟?誤我大夏天祭,若被本官捉住,本官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大人何不請教高人指點?”郭和獻言道。

“何方高人能知一二?”

李悟真頓時提了興趣來。

“你莫不是說雲江書院那些老家夥?”李悟真微微頷首。

“若真是如此,景陽居士尚可,其他人……不行!”

如此堅定的言論,這位李大人似乎與那雲江書院的諸位大儒略有不和。

郭和搖搖頭,嘿嘿笑道:“大人扯遠了!此等小事,就算大人願意去請,那些大儒避世不入朝堂……何況,大人也知道,聖上器重的是兵聖魏勳!”

“在下說的是大人的小友!”郭和補充道。

李悟真微微皺眉,“此言差矣,本官哪來的小友,郭大人莫不是取笑於我?”

“何來取笑之意?大人是否還記得天青鏢局許長壽?”

這位郭大人一發入魂,李悟真有如醍醐灌頂。

“許長壽?的確是個人才!幫了本官不少忙,倒是還沒好好謝謝他,隻是這天祭圜丘爆炸一事,事關我大夏黎民心安,就這麽交給一個武夫鏢師?是不是太過牽強了。”

李悟真對許長壽表示肯定之餘,還是覺得把如此國家大事交給一個低品武夫,會不會有所不妥。

主要是不能出任何差錯,畢竟李悟真上奏皇帝之時,還是要臉的。既食君祿,便要俯首稱臣,履職盡忠!

這點小事你都幹不成?朕要你何用?

李悟真還是覺得不妥。

郭和俯首,“此人尤擅偵查,又治得一縣瘟疫,此番良才,縱是大人手中精英天師,也有所不及啊!那許長壽雖不能器具魁首,也算是爛陶中的良器,大人何不信任於他,若果真助大人破案,日後得此良人左右,豈不遊刃而餘。”

聽了郭和的辯解,李悟真似乎開竅了!

“也罷!本官請他便是。”

李悟真答應片刻,郭和拍手叫好。

長平街上,繁華至今。錢瑤領著自己的貼身丫頭走在街上,停留在一處售賣針線活計以及各式布匹的攤位前。

二八少女拿起布匹,摸摸材質厚薄。

“老伯!這個怎麽賣?”

二八少女看向一旁躺在一張竹椅上的老頭。那人穿著一身儒袍,應該是個老秀才!

二八少女身邊的丫頭扯了扯小姐袖口,接著說道:“小姐,咱府上可是布莊,還缺這點綢緞?”

錢瑤低聲道:“多嘴丫頭,你懂什麽?這是給我爹做冬衣用的!”

丫頭瞬間閉了口,又說道:“小姐的心意,老爺一定會喜歡的!”

二八少女會心一笑,宛如春風和煦,跨過數月,彌漫在早冬。

“就屬你嘴甜!”

錢瑤不由得誇讚身旁的丫頭一句。

“二兩銀,姑娘拿好!”

老秀才打包好布匹,遂遞給錢瑤。

這時,二八少女正要將銀子遞給那店家,人群中突然伸出一把折扇,攔住少女纖細的玉手。

繼而傳來男子的聲音……

“誒?美人兒,怎麽能讓你出銀子?老伯,多少銀子,本公子包了!”

白衣公子梁星竹一把抓住錢瑤的手,被她奮力一扯,好不容易掙脫。

“你怕什麽!本公子替你付了銀子,你應該感謝我才是……這姑娘夠辣,夠狠!本公子很喜歡。”白衣公子發出笑聲,略帶猥瑣。

隻見那梁星竹透過錢瑤袖口,再次抓住她的手,正待二八少女欲要呼喊自己的貼身丫頭之時,不巧丫頭也已被白衣公子身後的家丁架住。

“賬記在梁府賬上!我們走。”

說完,梁星竹活生生的拽著錢瑤離開,一旁的店家則是罵罵咧咧,但又不敢出聲。

白衣公子梁星竹是京都禦史台中丞梁大人獨子,梁庸縱子無度、從小嬌生慣養,現如今,他成了永樂縣的土霸王、地頭蛇。

二八少女手上滿是紅腫,不時叫喊,但沒有人理她。

街坊大多是看她一眼,歎了口氣。

梁星竹是京都赫赫有名的禦史台中丞梁大人之子,誰敢吭聲,說不準兒,被那紈絝公子盯住,又是吃力不討好。

“可叫本公子好找?跟了你這麽久!”白衣公子手握折扇,不禁抱怨道。

“跟了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白衣公子咧嘴一笑。

“臭蟲!放開我”

“臭蟲?嘖嘖!”

“愛聽!接著罵,罵久了沒了力氣,本公子好上位啊!”

錢瑤如同溺水的雛鷹,撲騰摸不到岸!

“無賴!你不得好死!”

“接著罵!本公子還沒遇到像你這樣的,實話跟你說吧!我爹可是京都赫赫有名的禦史台中丞梁大人,攀上我,算便宜你了!”

“誰稀罕!”

“夠有勁,待會兒讓你下不來床!”

聞此,白衣公子又是狂笑一番。

嘖嘖兩聲,“世上竟有如此精致的姑娘!”

錢瑤仿佛哭紅了眼,力氣盡失。恍惚間,人群中,仿佛見到了某個熟悉的身影。

她使出最後一口力氣,朝那人大聲叫喊道:

“許……許公子!許公子!”

“叫啊!接著叫!叫破喉嚨都沒人聽見的!”梁星竹打趣道。

霎時間,許長壽隻覺得一陣陣耳朵癢,回了回頭,看見正要被白衣公子擄走的二八少女。

征了怔,“錢府小姐?錢瑤?”

許長壽逐漸回憶起此人來。

遂又看向她身旁那位白衣公子。

“冤家路窄!”

許長壽紅著眼,他記得那個人,那個衣冠禽獸,那個在小黑屋裏用長鞭抽他的紈絝公子。

許長壽頓時怒發衝冠,眼睛猶如鋼針一般,恨不得紮進那白衣公子的血肉裏。

“許大哥?”阮小裴一臉茫然的看著他。

“私事未了,小裴你先在這等等。”許長壽叮囑後,頭也不回的朝那白衣公子走去。

……

“站住!”

梁星竹被身後陌生的聲音吸引,遂又回頭,看見了怒目而視的許長壽。

白衣公子咧嘴一笑道:“喲!冤家路窄?這不是許公子嘛!怎麽,傷好了,來找本公子討打?”

“人渣,放開那姑娘!”

漸漸的,二八少女緩緩抬頭,看見了不遠處的年輕男人,鼻梁很高,麵部修長。頃刻之間,二八少女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眼裏的絕望轉而成了希望的眸光!

“放開?笑話,本公子看上的東西豈會拱手於人?”

“許長壽,奉勸你不要不識好歹,給我惹急了,把你殺了喂狗!”梁星竹將錢瑤一把推在地上,手握折扇,示意身後的兩名家丁上前。

“一個九品,一個八品,還能應付,隻可惜佩劍沒在身邊,也罷,我還有拳法。”

許長壽思索之餘,那兩名家丁朝他走去。

“小子!我家公子可不是你能惹的!奉勸你當場下跪,叫兩聲爺爺,興許還能放你一馬,可別不識抬舉。”家丁狂妄道。

“廢話少說!要打便打,怕你不成?”

許長壽儼然已經紮好了馬步,一身拳勢渾然散發……

彼時,街道兩旁圍滿了吃瓜群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