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師夜仗劍

莫名的不踏實席卷許長壽的腦神經。

那名病態女子在丫頭的攙扶下自院門外走了進來。咳嗽兩聲,全體目光投向東南角那對主仆。

“想必這位便是錢員外的愛女了吧!”

旁人詢問,內中有人點頭確認。

“名震陳橋鎮的一方才女錢瑤姑娘,又豈會無人所知。隻是這人哪,終究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聽聞錢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唯獨體弱多病,聽聞已經病了很久了,錢員外請了不知道多少名醫都看不好。”

“看樣子病得不輕啊!”

“你可小點聲吧!別叫人家聽見了。”

片刻,女子穿過議論紛紛的人群,微風中,步搖搖曳,兩鬢秀發飄逸。

丫頭攙扶著她,在嘈雜的人群中間停頓片刻,似乎聽到了旁人的議論,須臾又緩慢朝前走去。

路過許長壽那桌,許長壽瞥了眼眼前這個被病魔纏身的女子。

二八少女手裏攥著一塊青色半透明手絹,捂著嘴不停地咳嗽著。睫毛修長,齊劉海,鵝蛋臉,素有東方少女獨有的溫婉和美感。

許長壽轉而看向少女身旁那個丫頭,丫頭春風和煦的麵龐,青春洋溢,主仆形成鮮明的對比。

頓時,小塔愈發不安分了,許長壽腦袋生疼。

“頭兒,我出去轉轉!”

“怎麽了”徐鏢頭看了眼同僚,然後露出一臉的莫名其妙。

許長壽跑到一處無人小巷,單手扶牆,他隻覺得腦袋壓抑,像是有什麽東西馬上就要蹦噠出來。

須臾,許長壽摸摸自己的太陽穴,試圖通過揉動緩解突如其來的頭痛,記得上一次頭疼還是他見到那頭陰陽魔猿時,難不成,附近有妖物?

相比京都城轄下第一大縣永樂縣城,定平縣遠離京都,管轄鬆弛,若是妖怪作祟也實屬正常。

許長壽轉而想起那錢家小姐的疾病,他心存疑慮,莫不是妖孽纏身引起的疾病。若是妖怪作祟,縱是名醫也是看不出的。

俄頃,青銅小塔自他的額頭飛出,在空中旋轉著。許長壽的麵前出現一行金色大字:

【鎮妖塔,目前等階銅級,層數一】

由於現在小塔還處在銅階一層,故許長壽目前所能進入的也就是小塔的最底層——塔身第一層。

許長壽觸碰那行通往小塔最底層的金色大字,突然間,麵前閃過一道白光,那座小塔不停轉動著,速度愈來愈快,直至留下淡淡的金色虛影,順帶將許長壽吸入了塔中。

……

小塔內部籠罩著迷霧,空中還是方才那一行金色文字。

“見鬼,我怎麽進來了?”

許長壽感到莫名的壓抑,一掃周遭,四麵密閉,片刻,白霧消散,小塔內部各個牆壁上,陳列著許許多多的書架,書架上堆砌著一摞竹簡,應該是各種典籍。

“這裏是小塔第一層,除了書架上的各式竹簡,便什麽也沒有,更像是一家沒有圖書管理員的圖書館。隻不過存放的都是竹簡,而非紙質書籍。”

許長壽好奇地拿起放在一處低矮書架上的竹簡,解開繩扣之後,將一股子老舊異味的竹簡展開閱讀。

全是一些他不認識的文字。但奇怪的是,在他拿起竹簡時,書上的文字居然變了,變成一列列許長壽足夠看得懂的文字。

這一番變化令人驚愕。

片刻,從鎮妖塔一處書架上飛出一卷竹簡,許長壽一把抓住它,打開閱讀……

“入我鎮妖塔,習我造化拳,半拳定山海,一拳誅魔邪!……”

很明顯,這是一部拳譜。

正待許長壽欲要將它放回原位時,那竹簡卻像是有靈似的,無論他放回多少次,那竹簡就是懸浮在空中。

許長壽轉而試圖重新打開它,隻是不同的是,現在的竹簡已經被兩股無形的鎖鏈牢牢鎖住,完全打不開。

須臾,許長壽感覺周圍的一切變得若隱若現,極為虛擬,仿佛這片小小空間就要碎裂崩塌一般。

眨眼之間,許長壽感覺迷糊不定,再睜眼時,已經回歸了現實。

……

稍後,回到錢府的小院,許長壽坐在徐鏢頭的旁邊。

“長壽,怎麽?吃壞肚子了?”

對於徐鏢頭的提問,許長壽假裝點了點頭。

院子中間,錢瑤和自己的丫頭單獨坐在一桌。

忽而傳來錢員外招呼的聲音:

“諸位客人,今日是小女生辰,錢某感謝大家的捧場。”

說著錢員外俯首行了抱拳禮,然後吩咐家丁給各桌添酒加菜、盛情款待眾人。

錢瑤在桌前佝僂著身子,時不時咳嗽幾聲,她偷瞄一眼自己的手絹,竟咳出來少許鮮血。剛瞄完便緊緊攥在手中,試圖不讓旁人看見。

錢員外一眼就看出女兒不對勁,朝錢瑤走了去,隻見錢瑤佝僂低著頭,然後錢員外看了眼錢瑤身旁的丫頭。

“妙蝶,小姐喝藥了嗎?”

妙蝶點點頭。

“扶小姐去房間”錢員外心情異常沉重。

這一幕恰巧被許長壽盡收眼底,奇怪的是,當他看向那少女身旁的丫頭時,隱約看見幾隻翩翩起舞的蝴蝶。

“我眼花了?”

許長壽感覺很奇怪。

隨後許長壽詢問身旁一名醉意熏熏的商賈,中年男人回應道:

“你說妙蝶啊?傳聞錢小姐的貼身丫頭妙蝶是錢小姐從山匪手中親手救下的,這個丫頭可了不得啊,身邊天生就有蝴蝶環繞,故錢小姐取名妙蝶,入府便被錢員外奉為吉星,陪伴在錢小姐身邊。”

許長壽感覺事有蹊蹺……方才小塔逸動,似乎想要告訴他什麽,這個錢府絕不簡單!

暖陽垂暮,鏢師們找了一處客棧歇下,準備明日起程返回天青鏢局。

錢府,正堂,

錢員外坐在高堂之上,手裏攥著白瓷茶杯,杯蓋磕著杯沿,吹去熱氣,然後送入口中。

一名家丁慌忙地從門外跑了進來,跪在堂下。

“找著了嗎?”錢員外詢問道。

家丁遺憾地搖搖頭,並補充了一句:“昨夜派去的家丁還少了一個!”

“奇了怪了?”錢員外頓時有些莫名的不踏實。

不久前,錢家一名家丁丟失,錢員外起初覺得,那家丁是逃走了,可是錢家對於奴仆一直都是善待的,於是錢員外便派人尋找,找遍了錢家,甚至於整個陳橋鎮。

可惜非但人沒找到,還陸陸續續丟失了兩名家丁,都是莫名其妙的丟失了,甚至於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最近錢瑤的疾病愈發嚴重,錢員外便沒有放在心上,隻是府裏總有家丁丟失,讓他感到莫名的不踏實。下人們時常議論錢家招邪,但都被錢員外反駁了回去。

恰逢最近錢瑤生辰,錢員外便想著借此衝衝喜,洗洗晦氣。

錢員外吩咐家丁下去後,自己走到窗前,凝視著天空那輪明亮的皎月若有所思。

是夜,醜時(淩晨兩點)

錢府一處外牆上,許長壽化身一名蒙麵的黑衣人隱藏在月色中。

他仔細一掃周遭,確認無人後便從院牆上跳入錢府的小院。

今日小塔端倪,令這位天青鏢局的許鏢頭很是好奇,於是,等客棧的徐鏢頭等人熟睡之後,許長壽溜出落腳客棧,決心親自到錢家調查,若是妖物作祟,也算是為民除害,小塔的指引從未出錯,許長壽是知道的,再者許久沒找到符籙了,若真有妖孽,豈不是更省事。

穿過空曠的院子,跨越高聳的飛簷,來到錢府一處偏房的屋頂。

許長壽盡量放緩腳步,防止因為走動導致瓦礫鬆動,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忽而,許長壽透過高聳的房簷,隱約看到不遠處院子裏一處偏僻的屋子,燈火煙熏,略顯模糊。

許長壽越過房簷,悄然朝那燈火煙熏的偏僻屋子摸了過去。

剛剛摸到房間外的一處油窗前,然後在油窗上用食指挖開指甲蓋大小的一個洞,眯著眼睛朝屋裏觀望片刻。

頓時,他怔住了……

白天錢瑤身旁那位丫頭妙蝶,正在和一個家丁動手動腳,你推我就,許長壽覺得甚是惹眼。

“這群古代人,玩的挺花呀!”

許長壽背過身去,靠著冰冷的矮牆,鼻子嗅了嗅,然後聞到一股攝魂心魄的異香。

香氣彌漫在屋子周圍,許長壽轉而覺得自己眼前出現了幻覺,迷迷糊糊的感覺令他想要睡覺,神經就好像被麻痹了一樣。

隻是小塔的逸動伴隨強烈的劇痛刺激著他的腦神經,令他稍顯清醒。

許長壽先是聽到屋子裏傳來些許不言而喻的胡話,然後又傳來幾聲慘叫,頓時沒了聲響……

許長壽靠著冰冷的矮牆,頓時沒了興致,歎了口氣。

“兄台不行啊,你缺一瓶許長壽牌壯陽藥!”

正待許長壽覺得一無所獲準備離開時,屋裏原先的沉吟轉而成了吱吱喳喳的齧齒啃食的聲音。

“不對勁!”

許長壽轉而起身,透過油窗上的小孔,朝屋裏看去,眼前的一切令他的三觀徹底震碎了……

房間裏一頭體長將近兩三米的花色蝴蝶此時正瘋狂啃食著方才那飄飄欲仙的錢家家丁。

家丁早已沒了氣息,飽滿的軀體瞬間隻留下一張軀殼,被那花色蝴蝶瘋狂吸食著。

須臾,家丁被徹底吸食幹淨,地上甚至沒留下一滴血,隻剩下一具軀殼。許長壽突然回想起方才自己聞到的異香,莫不是方才那異香有問題。

“狡猾的妖物!”

“難怪小塔如此逸動,原來妖物竟是那錢府丫鬟妙蝶!”

許長壽瞬間氣憤感直衝天靈蓋。

“業績,啊不,替天行道的時候到了!”

許長壽轉而喚出自己平時隨身攜帶的佩劍。

瞬間,一把被霧色劍氣包裹的利劍自自己身後直衝雲霄,然後如同箭矢一般穿過許長壽麵前的油窗,朝屋裏那隻蝶妖刺去。

隻可惜,還沒等劍刃刺中那隻蝶妖,那妖物竟提早發現了許長壽的蹤跡,巨大的身軀瞬間化作數隻小型蝴蝶散開,然後從油窗飛出……

許長壽雙指凝合,指引利劍如同行如流水。

“王道劍法第一層,幻步!”

隻此瞬間,許長壽轉而瞬移數個身位,繼續雙指凝合,指引利劍化形,一時間隻見那把利劍瞬間分散為數把飛劍,盡數朝那蝶妖刺去。

蝶妖化形後形成數隻花色蝴蝶,待飛到月光下,又聚合形體重新變成丫鬟妙蝶的模樣,須臾之間,妙蝶再次化形成數隻蝴蝶在空中盤旋,並不時衝許長壽撒下細膩的粉紅色粉末。

那粉末散發著令人麻醉的香氣,極具迷惑性。

俄頃,蝶妖化形成的數隻蝴蝶落到錢府的院子裏,重新聚合成了妙蝶的模樣,隻是頭頂長出了昆蟲一樣的觸角,身後是一對撲騰著的翅膀,左右各一張。

許長壽同那蝶妖的打鬥不料驚動了錢府的雜役和家丁,就連病重的錢瑤也朝這邊趕過來。

彼時,錢員外以為家裏招了賊,遂又帶了五六個手持長棍的家丁超這邊趕過來。

蒙著麵罩的許長壽同那蝶妖提劍相望,眼神淩厲,互不相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