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大崩潰
雪崩的速度遠遠要大於建設的速度。
起初，隻是一件小事。
一個底層的修士為了搏一搏，傾家**產的變賣了所有的資源，買了各種丹藥護身符籙，在城外搏了幾株奇木瘴。
他千辛萬苦把這些奇木瘴帶回來，在市場上一打聽奇木瘴已經漲到了15靈石，立馬意氣風發，想著好日子就要來了。
為了犒勞自己，他去了一家酒館，豪邁的點了一桌子美食，然後他在結賬的時候，甩了幾株奇木瘴打算抵賬。
按照他的想法，幾株奇木瘴的價格已經遠遠的高於這一桌子的菜，那店小二不高高興興把自己送出去，好歹也要給個好臉色。
誰知道那店小二一看奇木瘴，立馬就冷了臉，然後叫了人把他給打了出去。
還說什麽他家後院裏這東西都能堆著燒柴了。
說者無意，聽著有心。
一些在酒樓吃飯的客人很默契的離開，然後立馬齊聚藥王鋪，將他們手頭上的奇木瘴掛了上去。
正所謂買漲不買跌。
當所有人都在買的時候，站在風口豬都能起飛，但一旦售賣的人多了，那股子風向就變了。
緊跟著很多不明事理的人將自己的奇木瘴掛了上去，原本紅彤彤全是買的單，在一瞬間被賣單反超。
這股趨勢讓很多散戶惶恐，他們開始一擁而上，將買單變為售單，然後，在此刻所有人就發現了一個問題。
賣的數量不對。
按理說，開始藥田被妖魔獻祭，後麵藥王宗又燒了幾個藥田，起碼一半的貨量是沒了的。
就算從城外去找，那也僅僅是九牛一毛。
可這掛著的賣單呢？
粗略一數，比京海三年的數量都多，藥王鋪的管事賣了這麽多年的奇木瘴，打眼一看就知道這些東西夠京海用多久。
當時他臉就白了。
眾人不是傻子，奇木瘴為什麽漲價？那是因為物以稀為貴，再加上背後推手，一步步滾上來，才造就了堪稱天價的價格。
可如今這東西多到人手十個都還有富足的程度，誰還會去買？
崩盤，隻在一瞬間。
夏家人還在家裏做飯呢，忽然間外麵就響起了陣陣的喧嘩聲，隨即，就是各種五光十色的法術、法器穿行，不時的還聽到陣陣慘叫聲。
這番變故，讓夏家人都驚了，隨後，他們就看到霞光從天而降，一把飛劍打著璿兒，穿梭在空中，它每次落下，就會帶起一抹血色。
夏家的院子被濺起斑駁血跡，滾燙的鮮血證明他的主人一定是個熱血青年。
金丹期，一定是金丹期出手了！
夏家人你看我我看你，各個臉色慘白，大駭大驚，捂住牙關，不敢發出絲毫動靜。
這一夜，京海的動靜就沒停過。
直到第二天清早稍稍停歇，夏千驕他們才敢出門，然後，剛把門打開，他們臉色就變了。
死人，全是死人！
一條街上，密密麻麻躺著的死人，粗略一數，竟然有數千人之多，其中還有一些老街坊熟麵孔。
夏滄海倒吸一口涼氣：“嘶！老李？老王！他，他們都犯什麽事了？為何會成這個模樣！”
“夏滄海？”
忽然，一隊古銅城防軍走過來，為首一人看了一眼夏家，不耐煩道：“誰是夏滄海？”
“我，我是。”
老爹舉手，那城防軍將領立馬道：“現在城防軍人手不夠，你快過來幫忙。”
夏滄海木楞道：“這位大人，我要做些什麽？”
“做些什麽？你沒看到這些死人嗎？當然是收屍啊。”
那城防軍一臉的理所當然：“快點回去換衣服吧，媽的，這要是處理不好爆發瘟疫，老爺們又要生氣了。”
夏滄海小跑著回去換衣服，夏少敵趁著這空擋，問道：“這位軍爺，不知道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何會成這樣？”
那城防軍瞅了兩眼夏少敵，臭著一張臉道：“你問我我問誰？老子還想知道呢，好不容易他娘的搞了幾株奇木瘴，還想著賣了換個小老婆，誰知道說跌就跌了。”
夏少敵一愣，轉頭和夏成淵對視一眼：“軍爺，那現在奇木瘴的價格是...”
“價格？還有什麽價格？那玩意兒現在賤不如草，好歹綠草還能裝點環境，那玩意兒當柴火燒都嫌麻煩。他娘的，怎麽就跌了呢...”
那軍爺說了兩句話後，就一直念叨著沒賣出去的奇木瘴，夏少敵隻好告退，隨即，他跑出街外，然後，看到了更加慘烈的一幕。
——屍體，全是屍體。
不知道昨晚到底殺了多少人，大大小小的巷子口堆滿了屍體，一個個麻木的人僵硬的拖著屍體，有些人試圖從屍體上摸索一些遺物，然而，那些屍體上除了凝固的血肉外，什麽都不剩。
啪！
一個枯瘦的手忽然拉住夏少敵的衣角，他低頭一看，瞬時大驚：“羅婆婆，你，你怎麽成這樣了？”
隔了兩條街住著的羅老太婆斷了一條腿，一隻手也耷拉在胸前，懸著的本命法器裂了兩條縫子，整個人蓬頭垢麵，要多淒慘有多淒慘。
羅老太婆抓著夏少敵手驚恐道：“小笛子，救我，救我！他們要把我抓去挖礦，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夏少敵震驚：“羅婆婆，誰要抓你去挖礦？”
“他們，他們！就是他們！”
羅婆婆轉身指著身後幾個黑著臉的修士，夏少敵一瞅，身子頓時一震，他把羅老太婆往後一擋，一臉警惕道：“你們是誰？為什麽要抓羅婆婆？”
那幾個修士修為和夏少敵半斤八兩，見到他攔著，立馬從兜裏掏出一個令牌，黑著臉道：“藏古樓辦事，滾開！”
“不行，你們不能帶走羅婆婆！你們這麽做是違反大周律法的！你們就不怕鎮獄司抓你們？”
“鎮獄司？哈哈哈哈哈。”
那幾個藏古樓修士對視一眼，齊齊大笑，旋即他們從兜裏掏出一卷文書，展開道：“看清楚了，就是鎮獄司讓我們來的。這老太婆把自己抵押給了我們藏古樓借了一大筆錢，現在錢還不上了，我們隻能抓她去礦場。道友，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夏少敵在看到那文書的時候已經傻了，沒想到這些人竟然還是秉公辦事。
他轉頭看著羅老太婆，一臉的痛心疾首：“婆婆，你糊塗啊！你怎麽能把自己抵押了？”
“我，我怎麽知道那奇木瘴會暴跌啊！都是他們在坑我，他們在坑我！！”
羅老太婆拚死掙紮，一口一句都是自己無辜的，但藏古樓的修士才不管那麽多，他們上前掏出鐐銬，把羅婆婆手一鎖就要拖走。
“坑你？明明是你們自己太貪！”
“就是，賺了錢還不知道收手，賠了你活該！”
“不，我不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在礦洞裏！”
羅老太婆此時忽然急中生智，一指夏少敵，可憐巴巴的哀求道：“少敵，你知道我最疼你了，你來替婆婆去礦上好不好？你替我去，以後我來照顧你爹娘！”
夏少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確實和羅婆婆關係不錯，可再不錯，也不至於到要替她去挖礦，再說，她自己貪心，關自己什麽事？
別說夏少敵看不下去，就是藏古樓的修士都目瞪口呆，他們錯愕的對視一眼，其中一人一巴掌打在羅婆婆腦袋上，叱罵道：“老東西，沒想到你心比我們還黑？自己掉進去不說竟然還想拉別人下水？”
那修士轉過頭，衝夏少敵拱拱手：“道友，你放心，這樣的老東西到了礦上我一定讓他多吃點苦頭！”
“哎...”
夏少敵還沒回話，那些人就已經帶著羅婆婆離開了，也不知道等待著羅婆婆的將會是什麽。
結果夏少敵已經不感興趣了，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夏家，發現眾人各個麵色凝重。
夏少敵一愣：“老二，出什麽事了？”
“真被老三說中了。”
夏成淵一臉苦相，他道：“京海亂了。”
······
沒有t＋1和熔斷機製兜底，奇木瘴一跌，就是**，半個小時內，就跌到了12靈石。
到這裏為止，如果能有個好消息，其實還能控製局麵，但偏偏這時候不知道是誰傳來一個消息，說藥王宗發現了超級藥田，裏麵的奇木瘴足夠大周用十年。
這消息一出，奇木瘴價格瞬間跌破了10的大關，原先想著靠奇木瘴賺錢的現在隻求能回本。
但偏偏這時候黃家又橫插一腳。
黃福來和來伯後知後覺的趕到藥王鋪，一看到跌到了10靈石以下，立馬就身子一晃，差點沒暈過去。
隨即，他們一把將手頭上所有的奇木瘴都掛了出去。
本來奇木瘴的價格就在9點多靈石搖搖欲墜，黃家這一手，直接砍在了大動脈上。
瞬間，奇木瘴價格就往下跳了兩個點。
然而這才僅僅是開始。
沒有人能止住下滑的趨勢，不到三個時辰，奇木瘴的價格就跌到了4枚靈石。
此時售賣板上早就沒了買單，紅彤彤一片全是賣單，沒人會將期望放在這裏，於是好多人都拿著奇木瘴另尋他路。
有的是找到大家門閥，希望他們能收一下，然而哪個大家門閥沒有參與過這事？他們手頭上的奇木瘴自己都處理不完，誰還會去收別人的啊？
將那些人拒之門外，大家門閥也在考慮如何處理奇木瘴。
這些人辛苦一輩子，一夜回到了解放前，坐在大家門閥門口嚎啕大哭。
最慘的是借了高利貸的，他們本來想著把東西賣出去不光能還清本金，還能實現財富自由，誰知道現在這麽一整，血本無歸。
修仙者逆天而行，沒有幾個老實人，當有些人一琢磨自己往後怕是會挖礦挖到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打算來場大的。
一些修士聯合到一起，對一些收債的宗門實現了突襲，想著把債主殺了，不就不用還債咯。
可他們太高估自己水平了。
泡沫戳破損失的不止是他們，宗門損失更大，宗門一邊囤貨，一邊放出高利貸，本來想著是兩頭吃，沒想到兩頭都給炸了。
貨賣不出去，賬收不回來。
很多小宗門一下子陷入到無可逆轉的深淵中，恰逢此時一群不知好歹的泥腿子還想衝擊宗門，一下子就點爆了整個火藥桶。
開始的時候鎮獄司還想著要阻止，然而，後麵發現根本沒辦法。
破產的人或是衝擊宗門，或是逃出城去，又或者在家等死；宗門不是去收賬，就是去抓人，又或者祭出法器迎敵。
整個京海都亂成一團，索性鎮獄司最後直接擺爛了。
打吧打吧。
隻要不影響京海根基就行了。
鎮獄司都沒啥說的了，宗門便更放開了手腳，不過他們辦事還是很講規矩，平民的賬三七分，老爺們的，如數奉還。
夏家人聽完，長長出了口氣。
“這一晚，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夏滄海眼裏閃過一絲複雜，他記憶裏的京海，幾十年前還是繁華的大城，然而，不過幾十年，卻已經顯露出了頹相。
砰！
不遠處的一棟住宅裏突然閃過一絲火光，繼而火勢大漲。
一個女人驚恐的從火海中衝出，剛沒走幾步，一個渾身燃燒著火焰的男人猛的將他拖了進去，一邊捂住她的嘴，一邊惡狠狠道：“你個賤人，老子讓你不買你非要買！”
“救命！救命！”
那女人伸手拚命掙紮，但外人隻看了她一眼就轉過了頭去，任由她被拖進火海，再無聲息。
夏家人收回目光，顧秀英搖搖頭：“是李家的那個小娘子，真是慘啊，這才嫁過去幾天。”
“對了，常家…”
顧秀英忽然想到自家的兒媳婦，大哥聞聲一愣，馬上道：“娘，我先去常家看看。”
他飛快跑去，夏千驕在身後輕哼一聲。
常家最好別犯渾，不然，他不介意給給大哥換個老婆。
“這麽說來，投資奇木瘴的都虧了，那黃家呢？”
夏千驕幸災樂禍道：“黃家現在還能笑的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