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交易

克勞利滿臉漲紅的猛著拍張鋒抓著他脖頸的手,在張鋒鬆手之後,他深吸了一口氣,隨後是一陣長長的歎息。

他用盡量簡短的話講述了自己的女兒現在的處境,和三年前無意中發現張鋒的腦脊液具有修複腦組織功能的事情。

“你的體內有著無數微型機械生命體,它們已經跟你形成了共生關係,會修複你身體的損傷……

如果這些機械生命體離開你,它們將在十五天內失去活性,也就失去了治愈性。

所以,我打算放你走,但是你要答應我,每周給她二十毫升。”

對於克勞利的話,張鋒立刻察覺到了邏輯上的問題。

“既然沒有你我就逃不出去,那你完全可以把我騙到某處,關在那裏,為什麽要放我走呢?”

“因為我一直不肯采用聯邦軍方建議的破壞性實驗,導致這個項目在三年內可以說是毫無進展,所以這個項目即將被軍方轉到第一研究所繼續研究。

如果你被轉移到位於水星的第一研究所,以我火星公民的身份是不可能再次接觸你的項目了,所以我今天本來打算多取些腦脊液,然後放了你,結果我的權限竟然不足……

現在你自己出來了,正好,我可以假借遭到黑客攻擊的由頭放你出去。”

“黑客攻擊?”

張鋒嘀咕著,不知為何,他想到了自己在模擬係統中告訴自己身處井中的那個聲音。

“是的,像是衝著第四代腦機接口研究項目數據來的。”

克勞利說著,仍然不肯將托著小瓶的手放下。

張鋒仍然沒有去接這個小瓶,他仔細地盯著克勞利的雙眼,希望從中察覺到對方說謊的跡象,但對方的視線沒有絲毫的遊弋。

“我手上那些黑色的金屬是什麽東西?”

“這正是你被研究的原因,答應我的請求,我不光會把你的研究檔案給你看,還會把你丟失的記憶告訴你。”

張鋒無法完全信任克勞利,實際上,信仰被摧毀的張鋒無法相信任何人。

他像是剛被某人毒打過一頓的狗,看著另一個人手裏拿著名叫自由的肉包子丟到了他的身旁,他卻不敢靠近。

而克勞利仍然擎著那個瓶子,盯著張鋒。

作為一個父親,哪怕張鋒給自己的隻是口頭上的承諾,他也無法放棄孩子恢複健康的希望。

“九號,沒時間了,黑客攻擊的峰值已經過去,研究所中的外來程序很快會被清除。

等他們發現你已經離開了收容裝置,整個研究所都會被戒嚴,到時候就算是我也沒辦法把你送出去了。”

人們在麵對某件事時做出的決定,往往是基於過往經曆做出的判斷。

而對於張鋒而言,他的過往是假的,是別人有意為之的。

深知這一點的張鋒凝視著空瓶,心中五味雜陳。

“我到底是不是叫張鋒?”

疑慮像個幽靈一般從心底冒了出來,張鋒趕緊將它按了回去。

沒有記憶,等同於丟失了人格,經過短暫的思考過後,張鋒決定,要活下去,隻有活下去才能找回記憶,找回自我。

“我要你在送我出去之前,把關於我的一切一字不落的全都告訴我。”

張鋒說著,從克勞利手中一把抓過瓶子,想要把瓶子裝進兜裏的他在愣了一會之後,這才發現自己此時是赤身**。

“那我們得快點行動,你的加密檔案在我的辦公室裏……”

克勞利一邊說著,一邊如蒙大赦般的爬了起來,跑到操作裝置前忙碌了起來。

“喂,你倒是告訴我你家地址啊,我出去之後也好按時給你寄東西……”

克勞利報出一個地址,隨後繼續忙碌了起來。

聽到對方報出的地址如此熟悉,張鋒愣了一下,隨後站起身來急切的問道:“這裏是火星的三裏市?”

得到對方肯定的答複後,張鋒心中一陣悸動,隨後這份悸動又快速的消退了下去。

在他的記憶中,火星三裏市是他的故鄉。

被虛擬的記憶影響心情的張鋒決定徹底忘記自己記得的一切,滿懷憧憬的等待著克勞利帶他去找回自己真正的記憶。

但克勞利的進展卻不怎麽順利,他必須找到一種可以癱瘓掉科研所大部分區域監控係統的辦法。

“那個……九號,呃,你叫什麽名字?”

九號這個稱呼讓張鋒十分不適,他恨不得再給克勞利一巴掌。

“張鋒,姑且叫我張鋒吧。”

“好吧,張鋒,你是怎麽出來的?”

“模擬世界出了問題,有很多亂碼閃爍的黑色方塊,我記下了方塊上所有閃爍中的代碼,然後將它們輸入進了你們用來監視我的輔腦,然後你們的係統過載了,我就出來了。”

“真聰明……”

克勞利說著,但沒看張鋒這邊,仍然在操作裝置前忙碌著。

“不過你是怎麽知道輔腦就是我們係統的一部分的?”

“因為那些黑色方塊輔腦看不到。”

克勞利讚歎這張鋒觀察能力過人,一轉臉發現張鋒赤身**的站在自己身後,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渾身不適的克勞利摸了摸自己仍在流血的鼻子,指著一個壁倉。

張鋒沒有完全信任克勞利,但瞟了一眼壁倉的他立刻明白了克勞利的意思。

他走到壁倉前拿出一套隔離服,回到克勞利身後,一邊盯著他,一邊穿著隔離服。

“什麽時候能走?”

張鋒問的有些急切。

“至少得讓研究所內的監控係統停止運轉,我不能讓軍方知道是我放了你……”

張鋒幹笑了兩聲,將麵罩抱在懷裏往前湊了湊,看著畫麵上投射出的繁雜數據。

“你在擔心丟掉所長的職位嗎?”

克勞利發出一陣惋惜似的歎息聲,頭也搖了兩下。

“如果你能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我就算死了也沒什麽。

但如果軍方知道是我放了你,那他們會終止莉莉的A類醫療福利……至少她現在還需要這些。”

克勞利的眼中溫柔與擔憂一閃而過,張鋒看在眼裏。

十幾分鍾的時間,克勞利完成了對研究所監控係統的破壞,他使用的,正是張鋒從內部感染輔腦時用的那段病毒代碼。

與此同時,張鋒也發現了自己身體的異樣。

右手掌心中那幾條被黑色金屬刺破的口子消失不見,隻留下了淡淡的疤痕,就連這疤痕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