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我不經常提起你，但我時常想起你
“接下來這件便是本場的壓軸拍品，此物名為幽影泣血劍,上品道器，乃是千影閣掌教生前所持，千影閣掌教隕落之後，此劍便失去了蹤跡。直到不久前，某位仙道前輩才到此委托我臨仙拍賣場將此劍出售。”
“如今這柄神劍雖已斷裂，再不複上品道器之威名，但經過天機大師多日鑒定，發現其中的大道真義保存程度頗為完成，且極有可能蘊藏著千影閣的不傳之秘！”
“所以這柄幽影泣血劍，天機大師所給出的起拍價為，一百萬下品靈石！”
“每次加價，不得低於五萬！”
哇！
話音落下，滿座皆是嘩然。
有些人是覺得賣得太貴，但更多識貨的拍客則是在揣測其中所隱藏的巨大價值。
拋開千影閣的不傳之秘不談，單單隻是上品道器之中所蘊含的大道真義,便已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存在。
“看來鍾離皌來此的目的，便是這把幽影泣血劍了。”張霄摩挲著下巴如是想著。
稍作思量，轉而對小竹吩咐道：“這次咱們不著急出價，先看看情況再說。”
“好的公子。”小竹乖巧地點點頭，隨後便來到茶桌旁為張霄斟茶倒水,伺候他吃些點心與水果。
“一百一十萬！”
樓下傳來熟悉的叫價聲，張霄定睛看去，發現是一位隱藏在麵具與長袍之下的嬌小身影。
看這身段，應該是鍾離妹子無疑了。
張霄猜得不錯，鍾離皌今日就是為了幽影泣血劍而來。所謂的千影閣掌教,其實就是鍾離皌的父親——鍾離休。
得知亡父的遺物出現，她怎能眼睜睜看著幽影泣血劍落入他人之手。
明亮的雙眸之中泛起絲絲血紅，陰寒的真氣不自覺從鍾離皌周身發散出來，直讓左右的拍客忍不住向一旁挪了挪屁股。
一口氣從張霄那裏討來十倍的靈石，此件拍品，她勢在必得！
但……真的可以勢在必得嗎？
“一百一十五萬！”
第一排的某位拍客出價了。
鍾離皌雙目一凝，若非有著長袍遮掩，對方絕對可以感受到來自背後的森森殺機。
對她來說，這幫拍客每一次出價，都是在對父親的褻瀆！
“二百萬！”
鍾離皌直接加了八十五萬上去。
“二百零五萬！”
還是同一位拍客出的價，那人出過價後還刻意轉頭看向鍾離皌的方向，微微揚起的嘴角頗有一絲挑釁的意味。
“三百萬！”
鍾離皌不管不顧再次出價。
“嘖，真是個傻姑娘。”張霄掩麵苦笑，直接暴露自己對一件拍品的渴望，這在拍賣會中可是大忌。
不過轉念想到這可是人家親爹的遺物，鍾離皌沒有直接出手打人已經是很克製了。
目光轉向第一排的拍客，張霄知道這隻故意惡心人的癩蛤蟆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果不其然，就在鍾離皌以為自己已經把對方嚇退之後，那人又慢悠悠抬起手臂。
“三百零……”
“五百萬！”
沒等那人說完，鍾離皌霍然起身，儼然一副要和對方死磕到底的架勢。
然而麵對鍾離皌憤怒的雙眸，那人隻是施施然起身理了理衣袍，戲謔道：“這位姑娘好生闊氣，在下自愧不如，告辭。”
說罷，竟是在眾目睽睽之中揚長而去。
鍾離皌呆滯了片刻，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戲耍了。銀牙緊咬著死盯著那人離開拍賣廳，好險沒有直接衝殺過去。
張霄麵色玩味兒地看向小竹，後者俏臉一紅，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頭去。
見此情景，張霄心中當即便有了定論。
方才與鍾離皌競價的那位，必然就是臨仙拍賣場的職業托了！
很髒，但不可否認很有用。
勉強壓下心中的怒意，鍾離皌憤憤然坐回椅子上。好在經此一鬧，已經無人再往上加價了。
吃人的目光看向台上的拍賣師，鍾離皌冷聲道：“還不落槌？！”
險些被喜悅衝昏頭腦的美女拍賣師這才反應過來，揚起木槌高聲道：“五百萬第一次！”
“五百萬第二次！如果諸位無人加價，那此件上品道器便由這位貴客得手了哦！”
拍賣師刻意將“上品道器”四個字咬得重了些，意在提醒所有人這把幽影泣血劍的價值。
之後又在鍾離皌即將噴火的目光中等待了片刻，眼看四下無人回應，高揚的木槌緩緩下落。
“好，五百萬……”
“六百萬！”
“來了。”
張霄抿嘴一笑，將目光轉向隔壁的二號靜室，坐山觀虎鬥的可不止他一人。
而反觀鍾離皌，聽到聲音之後嬌軀輕顫著回過頭，心中頓時涼了大半。
來自於仙品會員的競價，而且第一次出手就加了一百萬，顯然對幽影泣血劍也是渴望得緊。
最關鍵的是，人家不論出價多少，最後所付出的就隻有一半靈石而已，自己拿什麽和人家爭？
但這是父親的遺物，是鍾離皌可以再次接觸到父親氣息的唯一機會。
什麽大道真義，什麽不傳之秘，對鍾離皌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隻是一個女兒想要再次看到父親的心念，僅此而已。
所以，她不能退！
“七百萬！”
“八百萬。”
“九百萬！！”
“一千萬。”
雲淡風輕。
“……”
指甲嵌入掌心，鍾離皌舉起的手臂在顫抖，算上自己的存銀，她知道，這是自己的最後機會了。
“一千……兩百萬！”
仙品靜室沉默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鍾離皌雙眸含淚，再看向拍賣師的目光已經不是憤恨，而是乞求。
是的，她在祈求著拍賣師盡快落槌，盡快讓自己脫離這片幾乎壓抑到極點的苦海。
其實，平地摔跤並不痛，痛的是從高處摔下，死不了，卻筋斷骨折，鑽心的痛苦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在拍賣師再欲舉槌之時，輕飄飄的嬉笑聲從二號靜室內幽幽傳來。
“嗬嗬，沒時間陪你玩了小妹妹，這柄幽影泣血劍，本座今日便收下了。”
頓了頓。
“兩千萬！”
全身的力量仿佛一瞬間被抽空，鍾離皌嬌軀搖晃了幾下，陡然癱倒在座位上。
這一刻，不爭氣的眼淚再也抑製不住，在蒼白的臉頰上暴虐洶湧。
張霄挑了挑眉，沒想到二號靜室中的這位竟然一直在自己競價，還是個女人，而且聲音還挺好聽的。
當然，現在不是關注這個的時候。
“孫管事，可以落槌了。”二號靜室再次出聲，言語之中隱隱帶著一絲不可違逆的威嚴。
“好，好的。”
美女拍賣師一陣恍惚，右手有些不聽使喚地舉起拍賣槌，也不再喊一次兩次，直接便欲敲擊下去。
張霄又感覺到隔壁的目光投向自己這邊，是挑釁嗎？
行，那小爺就陪你玩玩。
“等等！”
張霄起身走到傳音法陣上，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稍稍改變了一下聲線：“嗯咳！這麽珍貴的寶貝，到現在為止才三個人出價，怕是有損上品道器的名聲呀。”
“隔壁的姐姐，不好意思哈，這把幽影泣血劍我也想要。”
“嗬嗬，小弟弟真是可愛。既是會中拍品，自然是價高者得，小弟弟盡管出價便是。”輕鬆的嬉笑聲再次傳來。
張霄咧開嘴角：“哈哈，好嘞姐姐，那我就……”
“先出一個億吧。”
嘶！
此言一出，霎時間，倒吸涼氣的聲音不絕於耳。
一億下品靈石？！
怕是一件完整的道器都能買的到吧！
鍾離皌滿心苦澀，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原來，父親的遺物從一開始就注定與我無緣了……”
與滿座的震驚不同，二號靜室的主人輕鬆依舊：“不錯嘛小弟弟，沒想到還挺識貨的。如此看來，今日姐姐勢必要出點血了。”
“一億一千萬。”
所有人整個一目瞪狗呆。
這就是仙品會員之間的競價嗎？竟然可以一次性加價一千萬的？
張霄似是打定了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主意，當下語氣頗為輕蔑地道：“嘖嘖嘖，看來姐姐還是不太想要這寶貝呀，一億一千萬也太小氣了點吧。”
“孫管事，兩億！”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在場所有拍客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大張著嘴巴雙眼直勾勾盯著三號靜室，卻是一絲一毫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一次性九千萬的加價，這人究竟是有多少靈石啊？
“嗯~~倒是姐姐小氣了，既然小弟弟有此雅興，那姐姐便奉陪到底。”
“三億！”
“五億！”
“六億！”
“十億！”
“……”
張霄不修邊幅地將一隻腳踩在靜室的欄杆上，雙目灼灼地看向已然將本就嬌小的身軀縮成一團的鍾離皌。
不知怎的，此時的他一直有種想為這姑娘出氣的意思。
然而正當他滿心期待著二號靜室可以將價格再度提高之時，對方卻是嗬嗬一笑，絲毫不加掩飾地稱讚道：“小弟弟好魄力，姐姐自愧不如。這柄幽影泣血劍，今日便讓與弟弟你了。”
說罷，二號靜室內的氣息消失，竟是直接離開了拍賣場。
“嘖，真沒意思。”張霄感覺沒玩過癮。
但無論如何，隨著美女拍賣師的一聲“成交”，今天這場拍賣會徹底宣告結束。
急匆匆讓小竹取來所有競拍所得，張霄來不及道別，迅速脫掉長袍摘下麵具，隨即風一般朝著門外掠去。
沒過多久，眼角還帶著淚痕的鍾離皌從拍賣場中走了出來，看到原地不曾走動的張霄，心中一陣五味雜陳。
鼓囊囊的乾坤袋原封不動地交還給張霄，鍾離皌頹然道：“靈石還你，我們走吧。”
張霄沒有推脫，樂嗬嗬地接下乾坤袋：“去哪兒？”
“吃飯！”
“好嘞，等了你這麽久，我還真有點餓了。”
……
二人相伴而行，行至一處人煙稀少的街道，張霄突然停下腳步。
“怎麽感覺你不是很開心啊。”
“要你管，快走！”鍾離皌不耐煩地催促道。
“哎呀，難得來一次臨仙城，別總哭喪著臉嘛。”張霄嬉皮笑臉地道，看起來著實欠揍。
“你走不走？”鍾離皌柳眉倒豎，儼然一副一言不合就要發火的模樣。
張霄嬉笑依舊：“哎！如果我送你件禮物，你是不是能開心點？”
“閉嘴！”鍾離皌的忍耐到達了極限，袖口中玉手虛握，淡紫色真氣緩緩凝聚。
而就在印訣即將結成之時，幾乎凝聚到巔峰的真氣轟然潰散。
隻見張霄翻手一抓，一柄通體暗紫色的斷劍躍然於上。
正是幽影泣血劍！
“噥！送你的，現在可以開心點了嗎？”
看到斷劍，鍾離皌登時愣在當場，一時間隻感覺喉嚨發幹，眼眶發熱，好怕這隻是一場夢。
無盡的震驚與喜悅交織，小姑娘雙手顫抖著接過斷劍，翻來覆去看了又看。
良久。
“那第三位仙品會員……竟然是你？！”
“嗯哼，開心不？”張霄嬉笑著聳了聳肩，內心卻是在狂爽。
這世間最令人身心愉悅的，便莫過於將某人的心心念念之物物歸原主了。
晶瑩滴落，鍾離皌將幽影泣血劍緊緊擁入懷中，力道之大，恨不得將之融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爹爹，你看到了嗎？孩兒終於拿到……終於拿到它了……”
看到這一幕，張霄也不禁有些眼眶濕潤。
就像歌謠中所唱的那般：你終會豐滿羽翼，擁抱星河萬裏，將這世間一切溫柔盡收眼底。
鍾離皌已經拿到了父親的遺物，得到了心中寄托，可……自己的寄托又在哪兒呢？
我不經常提起你，但我時常想起你。
這一世穿越至此，他終究還是受到了這具身體原主人的影響。
兀自溫存了好一會兒，鍾離皌突然抬頭：“張霄，你闖大禍了！”
“啊？闖什麽禍？”張霄著實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可知，最後與你競價之人的身份？”鍾離皌滿臉嚴肅地問道。
“不知道啊。”張霄老實回答。
鍾離皌湊至近前，低聲對其耳語道：“當今仙道第一大派，玲瓏劍宗之主，玲瓏帝君，許寒酥！”
“哦，她很厲害嗎？”
“千年來仙元大陸合道境界第一人，唯一掌握了法則之力的超級大能，你說厲不厲害？”
“哇，那還是蠻厲害的嘞。”
“豈止是厲害，當年尚且化凡境的她孤身一人前去討伐魔道之首血煞魔窟，一人獨麵百名魔道化凡強者，鏖戰百餘日，不僅破掉了號稱仙人不得活的萬魔誅仙大陣，還在戰鬥中得窺大道，領悟法則之力，一舉突破了合道境界。”
“這麽強？這已經有點小說主角的意思了呀！”
“小說？主角？哎呀什麽亂七八糟的！你且記著，仙道之中盡是些心胸狹隘的小人，實力越強，心胸便越狹隘。你今日當眾從她手中拍去了幽影泣血劍，定然已經將之得罪了。日後再見到，必定小命難保！”鍾離皌不似玩笑地告誡道。
而與鍾離皌的恐懼不同，比起自己的小命，此時的張霄卻是在琢磨另一件事。
“誒不對啊！”
“怎麽？”
“你一口氣說這麽多……難道是在關心我嗎？”
“胡……胡說！我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