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絕戶命
“有意思。”
嘈雜中，一道音量不大，但卻異常清晰的聲音傳進我們耳朵。
我們一愣，循著聲音看去，看到來人，叔伯們神情頓時一凜，也不管瘋瘋癲癲的李二麻了，目光瞬時間全都冰冷下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前天，在我們村口換刀的那個中年漢子。
“你來幹嘛？”三爺爺上前一步，語氣無比冰冷道。
也不怪三爺爺冷聲冷語，因為現在村裏人，幾乎全都認定村子出事是因他而起。再加上爺爺那天下午說過的話，所以村裏人就更加肯定了。
要不是當時不知道他姓名身份，根本沒法找，三爺爺早就派人去找他了。
見叔伯們眼神中壓抑著怒火，一臉敵意，他神色平靜的說：“查明事情真相，讓你們知道，我沒有害人。”
他的話讓叔伯們一愣，還沒等三爺爺出聲，全子叔當即怒道：“......少在這忽悠人，今天你要不給我們一個說法，就別想走出陳家溝！”
大罵間，全子叔抄起鐵鍬就要衝上去，三爺爺冷聲喝止，隨即眼睛半眯起來，看向他說：“我們村這兩天出了這麽多事，你說你沒有害人？”
麵對三爺爺近乎逼問的語氣，他仍舊一臉平靜，說：“我說過的話不會說第二遍，信與不信，日後自見分曉。”
“好了，有事你們可以來村口破廟找我。”
話完，他轉身便走。
叔伯們一見他這幅姿態，胸中怒火再也壓製不住，大喝一聲，抄起家夥就衝了上去。
他緩緩轉身，看見叔伯們滿臉怒氣，拿著家夥朝他衝來，我本以為他會駭然變色，好好跟我們說話，可沒想他竟然連眼皮都沒跳一下的說：“衝動解決不了事情，打死我也解決不了事情，如果你們還想村裏死人，那就來吧。”
聽到這話，叔伯們神色瞬時一變，止住了身形。
看著叔伯們停止攻擊，他準備轉身離去，目光忽然望向李二麻，搖搖頭說：“裝瘋賣傻，混吃混喝的人，還是不要再請了。”
話完，他轉身一腳跨出了院門。
看著他出了院子，我微微一愣，“裝瘋賣傻，混吃混喝？”
就在我發愣間，叔伯們目光冷冽的已經全都看向李二麻。
李二麻還在大喊大叫，仿佛真傻了一般，但緊接著，他就一屁股蹲坐在地上，苦著臉求饒起來。
看到這幅場景，我頓時瞪大了眼睛，他……他還真是裝的？
隻見他無比狼狽的對著叔伯們急聲說，他不是有意裝瘋賣傻的，而是真的迫不得已。
聽到他這話，三爺爺冷聲問他，怎麽個迫不得已？
“對啊，我們是請他來的，又沒逼他，這怎麽還成迫不得已了？”我滿腹疑惑的看向地上苦苦求饒的李二麻，真沒明白他話是什麽意思。
不光是我，在場的人沒一個不疑惑的。
見我們全都疑惑的看向他，李二麻神色頓了頓，最終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咬牙解釋起來。
他說，他本以為我們這荒山野嶺的，連個龍脈尾巴都摸不到，不會出啥大事，便想著來混兩個錢財使使，但沒想昨晚小蘭姐的死，徹底超乎了他的想象，從頭到尾他都沒想明白小蘭姐的死，到底是咋回事。
當時下令燒死那貓，他也隻不過是為了撐麵子。而將貓燒死之後，他隱隱感覺事情大發了，為了避免引禍上身，他最終決定裝瘋，從而甩手離開。
話完，李二麻畏畏縮縮，小心的看著我們。而叔伯們已經咬牙切齒，怒不可遏的準備收拾李二麻。
就在叔伯們準備動手時，三爺爺歎了口氣，擺擺手讓他走。
見三爺爺放話，李二麻頓時如獲大釋般的直朝院外衝去。
“爹，就這麽讓他走了？”三柱叔強壓著怒氣說。
三爺爺沒回話，擺擺手，滿臉疲憊的進了屋子。
見三爺爺進屋，其他叔伯歎了口氣，開始忙活起我爺爺的後事。
中午時分，三柱叔請來了鎮上的一位風水先生。
來人穿著一身中山裝，麵目莊嚴，梳著大背頭，年紀和我爺爺差不多，雖說上了年紀，但那精氣神卻絲毫不像上了年紀的人。
招待人吃了午飯，略作歇息，三爺爺便請他上山，給爺爺看陰宅。我一個小孩待家裏也沒事可幹，便跟著三爺爺他們一起來到了祖墳。
其實今天本來打算是要請李二麻上山給爺爺看陰宅的，但這檔子事一出，也就隻能去請鎮上的風水先生了。
進了祖墳，那人和三爺爺一邊閑聊，一邊繞著祖墳走了起來，走著走著，他眉頭忽然一皺，低聲自語：“絕戶命？”
緊跟身旁的三爺爺一愣，疑惑問道：“趙先生，什麽絕戶命？”
“哦，沒事。”那人擺擺手，目光望向我，隨即笑著搖了搖頭說：“我就說嘛。”
我一陣莫名其妙，三爺爺也是，但他沒有解釋，也就不好再問。
隨後，他便用羅盤定位，招呼三柱叔他們幫忙拉布尺，開始忙活起來。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趙先生說好了，我們便收拾東西準備回村。他見我蹲地上收繩子，摸了摸我頭，笑著說：“以後別剪短發，姑娘家長發才好看，知道麽？”
我聽得一愣，要不是他摸我頭，我都以為他是在跟別人說話。
“趙爺爺，我是男生。”我一邊給繩子打結，一邊笑著解釋。
“男娃？”他疑惑的上下打量我一番，隨即搖頭笑道：“不可能，你家墳裏沒有男娃。”
看著他一臉篤定的神情，我直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當下也不笑了，認真說：“趙爺爺，我真是男生。”
見我臉色忽的認真起來，他“咦”的一聲看向三爺爺，見三爺爺點頭，他眉頭猛然一皺，目光瞬時如電般朝我看來。
我嚇了一跳，三爺爺疑惑問道：“趙先生，這，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他搖搖頭，將目光收回，招呼眾人回村。
可下山的時候，我卻發現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一言不發，隻是蒙著頭往村裏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