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滅絕
此時太陽已經快要落山，李家村和我們村離的並不是很遠，當太陽徹底落下山頭的時候，我到了李家村子。
我本想去找李家村的村長，但一想，還是朝李二麻家中走去。
李二麻雖然缺德，但消息卻是靈通，周圍十裏八鄉一旦有點什麽事，一定是李二麻先打聽到消息，然後大肆宣揚。
來到李二麻家門口，我微微一愣，他竟然蓋起了新房？
而且還是磚房，這在我們方圓十幾裏可是極為罕見啊。
現在才1996年，好多人家依舊連飯都吃不飽，他竟然已經蓋起了磚房。
微微一愣，我推開門走了進去。
院裏一個小女孩見了我，看了一眼，連忙跑進了屋。
我剛要喊李二麻，當然不會直接喊名字。李二麻牽著小女孩的手已經走了出來。
看到李二麻，我頓時一愕，這六年過去，他不僅沒有老，而且好像還年輕了不少。
眼前的他紅光滿麵，穿著一身幹淨的衣服，頭發梳的有條有理，要不是他臉上的麻子依舊還在，我都差點認不出他了。
“你……你是？”李二麻看著我，臉上滿是疑惑。
“陳墨。”我說。
我也沒怪李二麻沒有認出我，畢竟六年過去，我從一個小孩兒已經變成了大小夥。
“陳墨？”李二麻還是滿臉疑惑。
我一愣，這才想起陳墨是北風給我起的名字，趕緊說：“李叔，我是無傷。”
“無傷？……你是無傷？”李二麻一驚，一下躥到了我的跟前。
我嚇了一跳，他仔細打量著我，無比震驚道：“孩子……你……你怎麽成這樣了？”
他的聲音帶著些許顫抖，我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我已經十幾天沒有洗臉洗頭了，此時肯定是蓬頭垢麵，像個叫花子一般。
可還沒等我解釋，李二麻登時就怒道：“狗日的換刀人，我就知道他帶你去沒好事，你說，他是不是把你帶出去買了，然後你最近才逃出來的？”
我一愕，這什麽跟什麽啊？
“你放心，你爸媽不再了，我李二麻給你做主，他要是再敢來找你，我打斷他的腿，狗日的，敢拐賣人口！”他大聲說道，顯得極為憤怒。
我本來想跟他好好解釋一番，但一聽他說我爸媽，我一把抓住他的手道：“李……李叔，你剛才說我爸媽怎麽了？怎麽不再了？”
李二麻一愣，憤怒的表情一變，整張臉頓時沉了下來。
“無傷，還沒吃飯吧？來，先吃飯。”李二麻表情恢複平靜，拉著我就要朝屋裏走。
這一瞬間，我的心直接“咯噔”一聲，我強壓下心中的難受，沉聲道：“李叔，我爸媽怎麽了？為什麽陳家溝一個人都沒有，陳家溝的人都去哪了？”
李二麻身形一頓，神情僵硬的道：“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見他這種反應，我再也忍不住，大聲吼道：“我不吃，我就想知道他們到底怎麽了？！”
我這一聲暴吼，直接讓李二麻變色，他身旁的小女孩“哇”一聲大哭起來。
“怎麽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一女人急聲叫著，從廚房衝了出來。
“對不起，李叔！”我痛苦的蹲在了地上，把頭蒙下，淚水一點點滑落。
“去買酒，再弄兩個好菜。”李二麻對著女人說，然後緩緩蹲下，將我抱在了懷裏。
“無傷，聽話，先吃飯，吃完飯，叔保證將知道的全都告訴你。”李二麻拍著我背，輕聲道。
我揉了揉眼睛，起身說：“叔，我洗把臉。”
“啊，好好。”李二麻一驚，趕緊拿著臉盆去給我打水。
看著李二麻離開的身影，我微微閉起了眼睛，淚水不再滑落，我不想再哭，哭是無能的表現，哭是弱者的表現。
雖然我不知道事情的經過，但我已經知道事情的結果，既然事情已經發生，我就要學會承受，這六年多來，那麽坎我都過來了，這一次，我也一定會邁過去。
我把頭發好好洗了一遍，臉也好好洗了一遍，然後坐著和李二麻一家吃飯。
現在我才知道，原來那小女孩是李二麻的女兒，至於那年輕女人，自然就是李二麻妻子了。
這我還真沒想到，原本光棍窮酸的他，很多人都以為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誰成想這六年間他不止蓋起了磚房，而且還娶了老婆生了女兒。
對於他怎麽發的家，我沒有多問，李二麻不時的看我，我知道他是關心我，我想笑笑，表示自己沒事，但怎麽也笑不出來，便低頭默默吃飯。
李二麻歎了口氣，和我喝酒，一瓶酒我們對半，他微微有些醉意，然後拉著我來到了麥場邊上。
我和他一起坐了下來，天上繁星點點，一輪彎月懸掛天邊，微風緩緩襲來，很是愜意的夏夜。
“抽煙不？”李二麻彈出根煙給我遞了過來。
我接過煙點著，回想著記憶中的一個片段，學著抽了起來。
第一口還是很嗆，但第二口好了很多，連抽了幾口，腦子裏傳出一絲暈乎乎的感覺。
我將煙頭掐滅，我不喜歡這種感覺，因為這六年來，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遇到危險，這種感覺能麻痹我的神經，不是我想要的。
“無傷，”李二麻像是神仙一般的吞雲吐霧，緩緩說：“你爸媽不在了，你們陳家溝也不在了，整個陳家溝的人都死了。”
我早已經知道是這種結果，但聽到李二麻親口說出，我渾身還是一震，胸口像是撕裂一般疼痛起來。
“嗯。”我應了聲，沒再回話，我知道他會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出來。
“大約是在四年前吧，還是過年，那天除夕，站在李家村都能看見你們村放的旺火，還能聽到鞭炮劈裏啪啦的響。很熱鬧啊，比我們村要熱鬧的多。”
“可誰也沒有想到，就這麽一個晚上，第二天，你們村的人全都死了，是啊，全都死了，沒一個活口。”
“你說可怕不可怕，當時各種傳聞滿天飛，說什麽的都有。後來公安來了好多人，屍檢後說村裏的水有劇毒。事情算是有了個了結。”
“可水真的有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