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一章 了結
最後一句話,我幾乎吼了出來,所有人一震,就連閂叔也是臉色一滯,隨即他黯然的笑了笑。
“邪惡不邪惡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是他們帶我在風水一途上,真正入了門,我隻知道,是他們,帶我見識了不同的世界,我隻知道,是他們讓我活到了現在,隻知道,是他們讓我有希望不死,永遠的活在這個世間。”
看著他一臉唏噓,又一臉好像是幸福的神情,我整個人直呆愣在了原地。
這一刻,我好像明白了,明白了他為何會做出這種遭天譴的事。
但我還是無法相信,他竟然為了自己,而對村裏的小孩下手。
想著這些,我看向他,搖搖頭道:“閂叔,沒人可以永生。”
“沒人嗎?”他一愣,自顧笑了起來。
我搖搖頭沒再說話,看向村長道:“根叔,事情已經明了,他們怎麽處理,你們看著辦吧。”
話完,我點著煙默默抽了起來。
先前的時候,我還一直再想,眼前這老頭年紀大了,應該不會再有什麽...也就沒理由再作出那些傷天害理的事。
但現在,被他一說,我才明白自己忽略了所有人都最在乎,卻無可奈何的一件事情——死亡。
世間,人人都想永生,即使活著的時候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懼怕死亡,不在乎生死,但真當到生死一線間,死到臨頭的時候,沒人會坦然自若。
都不想死,都還想活著,雖然知道活著好像也啥意義,但就是想活著。
這也就是古人所說的,“好死不如賴活著。”
而眼前的這個老頭,則正就是應了這句話。
我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與渡魂人接觸的,但很明顯,時間應該不長,否則他也不會說,是渡魂人給了他們永生的希望。
這也就足以說明,應該是他感到自己大限將至,或者某一次差點死去的時候,渡魂人恰巧出現在了他的身邊,從而一發不可收拾,走上了歧路。
就在我想著這些時,村長拉了拉我,輕聲道:“陳兄弟,我想把他們綁回去,在全村的人麵前,公布他們的罪行,然後再以族規處置。”
我點點頭,表示沒有異義,同時告訴村長,接下來他想幹嘛就幹嘛,石青澤和他爺爺的事,沒必要問我。
話完,村長讓幾個年輕人把“閂叔”和石青澤鬆開,然後重新又捆綁起來,押著朝村裏走去。
其餘人把生起的火堆滅掉之後,拿著這兩天吃飯的家夥,也徹底撤離大水溝。
一路回了村裏,剛一進村,就引起了轟動。
畢竟這兩天村長和村裏一些年輕人在大水溝幹嘛,還沒人知道,眼下見著村長綁著“閂叔”和石青澤回村,整個村子瞬間就炸了。
村長命人把他們帶到麥場,然後開始召集整個村子的人集合。
一時間村裏炸開了鍋,議論滿天飛,甚至有一些和石青澤要好的年輕人還嚷嚷著先把人解開,什麽事情好好說,等一些話語。
看著整個村子亂哄哄的,我拉了把村長,示意他先回家一趟。
村長點頭,吩咐了一下看管閂叔和石青澤的那幾個人年輕人一聲,便和我回家。
進了屋,我給村長遞了根煙,略微沉吟了下說:“根叔,既然這件事已經清楚,那我也就不在這兒閑待了。”
根叔點了點頭,隨即一愣,滿臉驚訝的看向我道:“陳兄弟,你說什麽?”
“你這就要走?”
我點點頭,剛想回應,沒想他頓時激動道:“不行,你還不能走,這馬上都過年了,雖說大過年的不讓人回家過年不好,但就算是再不好,我也要留下你在我們這兒過年!”
“呃,”我一陣尷尬,想要給他解釋,可嘴巴還未張開,他就擺手打斷道:“陳兄弟,雖說我們相處的時間不長,但這段日子遇見這麽多事,說實話,我真的都已經把你當自己人了。”
“再說,我就算是真的讓你走,你覺得鐵子和向林他們會答應?”
“還有,這次要不是你的話,我們村子還不知道要死多少孩子,就連我的孫子都有可能……算了,這事不說了。”
“反正你不能走,要想走的話,也得過完年。”
看著村長幾乎瞬間就說了一大堆,我心中升起了一絲暖意,不由笑了起來。
“根叔,這樣吧,我明天早上走。”
沒等他拒絕,我趕緊說:“根叔,你聽我說,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真的有事,這事不能耽擱,你也知道我是幹嘛的,耽擱越久,出現的意外就越多。”
聽到我話,再看我滿臉認真,村長一時間沉默下來。
我抓起他手,拍了拍,笑道:“放心,有時間我會來看你們的。”
他歎了口氣,沒有正麵回我,起身道:“我先去場裏了。”
我笑了笑,也起身跟了出去。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以前跟在北風身邊的時候,我老想家,現在好像也不怎麽想了。
其實,這樣也挺好,不是嗎?
搖搖頭,快步跟著村長一路來到麥場,此時的麥場已經人山人海,比我那天換刀時多了好幾倍。
我那天,大多都是年輕人,還有一些女人孩子,可今天,男女老少,整個石溝村的村民幾乎全都來了。
諾大的麥場擠滿了人,就連麥場邊上的土坡,小路上也全都是人。
村民們議論紛紛,村長分開人群,我跟著村長往裏走去,人們全都拉著村問到底怎麽回事,但被冷著臉的村長回絕。
穿過人海,我們到了麥場臨時搭建的台子上。
台子上綁著“閂叔”和石青澤,幾個年輕人看押著,就和古代斬首示眾的刑場一樣,唯一不同的是沒有劊子手,也沒有讓“閂叔”和石青澤二人跪著。
“根叔,陳大哥。”那幾個看守的年輕人朝我們問了聲好。
村長點點頭,接過早就準備好的大喇叭,朝著人群說了聲“安靜!”我則退到一旁和沉著臉的鐵成向林二人站在一起。
一聲安靜過後,人群逐漸變得安靜下來,接著,村長看了眼鐵成和石向林,然後拿起喇叭對著人群道:“這兩天村裏出的事大家都知道,鐵子家的英子突然出事走了,向林家的兒子也突然出事走了,雖然痛惜,但大家都覺得正常,可我說,這一點都不正常……”
“你們覺著,我們的閂叔是個好人,大大的好人,咱們村每家每戶以前的時候,或多或少都曾受過閂叔的恩惠,但我要給你們說,這是假的,這都是假的……”
隨著村長一句一句將所有一切全都公布出來,整個石溝村的村民由最開始的不相信到最後的嘩然,再到最終的震驚與沉默,雖然沉默,但所有人的雙眼,依舊還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村長話完,整個麥場一片寂靜,靜的落針可聞。
靜了好一會兒,終於有人開始說話,說話的是一個和“閂叔”差不多,在村裏德高望重的老人,他提出了幾點疑問,接著,其他人也開始說了起來。
雖然沒有直接為“閂叔”和石青澤二人辯護,但意思也大概相差不多,全都是“閂叔”為什麽要這樣做,怎麽會做這樣的事之類的話語。
這些問題,村長自然已經提前說過,但他們還是不信的想要問個明白。
一時間,整個麥場都亂哄哄的,不止有人質問村長,其餘人也全都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其實我也能夠理解,畢竟人們大多都隻相信自己所相信的,要想打破這個自己所相信的“相信”,很難。
比如說,一個世人皆知的得道高僧,某天殺了人,然後有人說,這個得道高僧殺人了,誰會相信?
大家肯定都會說:“切,怎麽可能?得道高僧殺人?你腦子沒病吧?”
然後那人再一臉認真的說;“你們怎麽不信,我說真的,他真殺人了。”
而隨後,這人便迎來眾人的白眼與嘲諷,順便再被冠上一個“有病,傻帽的”稱號。
直至有一天,人們突然發現,得道高僧真的殺人了,而且證據確鑿時,他們才會“哇”一聲,原來得道高僧真的殺了人。
雖然如此,但最後還是有人在內心深處堅定著自己的想法,甚至還會編出一套荒謬的理論,來證實自己的猜想是對的……
不過,絕大多數人還是站在證據麵前的。
而眼前的情形,正是如此,在村長將所有證據全都擺在人們眼前時,他們沉默了,雖然還是感到不可置信,但也相信了眼前的大好人“閂叔”,竟然是一個連孩子都往死裏害的惡魔。
不過,就像我剛才所說,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還是有人不信,並且質問村長的語言還變的非常激烈起來。
雖然這些言語根本就站不住腳,但有一人說,就有三人甚至五人響應。
原本平靜下來的麥場,再次變的亂哄哄起來。
就在村長皺著眉頭,滿臉壓抑不住怒氣時,被綁著的“閂叔”突然哈哈大笑一聲道:“枯木將死,又有何懼,就是我抽了他們的魂魄,還將他們的皮剝掉,製成了魂幡,怎麽了?”
“爺爺!”石青澤大驚,整個人差點暈倒在地。
而台下的村民們,聽到這句,臉色全都一滯,隨即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一瞬間,整個麥場靜的落針可聞。
“聽見了嗎?都聽見了嗎?啊?”看著台下寂靜的人群,村長大吼一聲。
人群中有些人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最終沒能說出。
村長掃視一眼,冷聲道:“族規處置!”
這一刻,人群中再沒人敢說一聲不字。
村長沒再說話,看了一眼好像已經瘋了一般在笑的“閂叔”以及滿臉驚恐的石青澤,吩咐那些年輕人開始準備。
起初我還不知道村長所說的族規處置到底是什麽,但當知道他們要用火將“閂叔”和石青澤兩人燒死時,登時就嚇了一跳。
不過驚嚇之後,我也就默然了,畢竟他們幹過的事,真是有違天理,不可饒恕。
而火葬,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便宜他們了。
畢竟村長沒讓我等火葬完畢之後,把他們的魂魄也打散,這樣一來,也給了他們一個重新投胎的機會。
不過來世能不能重新投胎成人,就看他們造化了,畢竟閻王老兒還是很會記賬的。
這邊事情暫完,我回村長家休息,村長讓我看個準備火葬的時間,我略微沉吟了下,對他說“午時三刻。”
其實不是午時三刻也沒事,但我就怕石青澤怨氣太重,影響村長等人的氣運,至於“閂叔”,此刻他整個人都已經瘋了,還哪來的怨氣。
不過,就在決定了時間,午時準備行動的時候,一個年輕人突然來找村長,說石青澤大哥回來了,正在麥場鬧了,攔都攔不住。
村長臉色一滯,我則是搖頭一歎,和村長趕緊去麥場。
本以為事情有點麻煩,畢竟來人是石青澤的親大哥,“閂叔”的親孫子。
可沒想到了之後,石青澤大哥已經呆坐在地上,不再鬧了。
我一詢問才知道,就在剛才,“閂叔”抱著石青澤大哥,摸了摸石青澤大哥的臉,然後就閉眼歸西了。
而這會兒的石青澤大哥,也已經全然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沒有理會自己家弟弟劇烈嘶吼的“救救他”的聲音,轉身木然的朝麥場外麵走去。
沒了石青澤大哥的阻攔,一切進行的算是挺順利。
一場大火之下,痛苦嘶吼的石青澤再沒任何聲音,至於“閂叔”,他已經先一步走,就算是想發出聲音也沒法發出。
真要發出,那就是屍變……
這一刻,石溝的事情才算是徹底了解。
晚上的時候,村長把那天前去大水溝幫忙的年輕人全都叫在一起,為我舉行了歡送酒。
其他倒沒什麽,最讓我有些哭笑不得是,其中有幾個年輕人竟然一臉激動的硬要拜我為師……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我背著背簍偷偷從村長家出來,隻是沒想剛出村口,身後就傳來一道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