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保護
文韜靜下心來，想了想，“是有，他有段時間很奇怪，好像有點怕我，又好像很生氣，那段時間他都沒有打我，隻是罵……”
姬虞點頭，“那我們來猜一猜，你父親為什麽會忽然怕你呢？你從來都不敢反抗他，每次都被他打的很慘，為什麽他會怕你呢？”
文韜低著頭，回想起那個時候那個男人的模樣，一邊罵他是白眼狼，一邊又很怕他，像是自己會衝上去打他一樣。
“我們來假設一下，有沒有可能，是在你被你父親打得時候，你身體裏的文陵城出現，他保護了你，替你打了你父親，還打贏了。所以你父親才會有害怕和憤怒的心理。”
文韜低著頭，不斷的回想，似乎是有一段時間，他在被爸爸打的時候，暈了過去，再醒過來，他已經在寢室裏了。
姬虞一點點誘導文韜，“你回想一下，案發當天，你從飯館出來，發生了什麽？”
文韜低著頭，開始回想，他記得他吃完飯，想要上廁所，找到公共廁所之後……
姬虞盯著文韜，“你看到了公共廁所，同時，你也看到了往廁所方向走去的尤倩，她穿著格子短裙，白色T恤，這樣的打扮刺激到了你，讓你忍不住回想小時候，你被強迫這麽打扮的時候。”
文韜抱著腦袋，使勁的搖，仿佛搖得越用力，越能證明姬虞說的不對一樣。
姬虞很淡定，“然後他為了保護你，就出現了，他尾隨著尤倩進了公共廁所，以前他的人格出現時，都能維持很長的時間，為什麽這次這麽快就變成了你？”
文韜搖頭，情緒很激烈，忽然，就停了下來，他慢慢套抬起頭來，看著姬虞。
姬虞靠在椅背上，淡笑著看著對方，“又見麵了，文陵城。”
文陵城勾唇，“你很聰明，我喜歡。”
何明一臉懵逼，猛地抬頭看著文韜，然後又看向身邊的姬虞，之後低下頭開始記筆錄。
姬虞笑了笑，語氣肯定，“文陵城，你能看到文韜發生了什麽事。”
文陵城雙手放在桌麵上，往後靠在椅背上，“是。”
姬虞點頭，“那我就不用把剛才說過的話再重複一遍了，想來你也聽到了。”
文陵城不說話，隻是含笑看著姬虞。
姬虞勾唇，“雖然文韜是主人格，但你每次出現，應該時間都很長，這次會這麽快被主人格擠走，甚至被文韜撞到，說明，你受了刺激。”
文陵城笑容收了起來，眯眼看著姬虞。
姬虞靠著椅背，淡定的和他對視，“什麽刺激呢？”姬虞歪頭，眯眼看著文陵城，“忽然發現自己有性能力了？”
文陵城渾身一僵，麵色僵硬，冷冷的看著姬虞，微微抿唇。
姬虞笑了，“看來我說對了。”
何明又震驚了，但這次他學會了，沒有像剛才那樣反應那麽大，隻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文韜，哦不，應該叫他文陵城。
“你怎麽知道？”文陵城冷冷的盯著姬虞，臉色黑沉。
姬虞手指敲了敲桌麵，慢悠悠的開口，“我看了邱縣那起案子的資料，現場照片裏有胡蘿卜。”
文陵城抿緊了嘴角，死死的盯著姬虞。
何明也是看過邱縣那案子的資料的，聽到姬虞的話，手上的動作不停，腦子也快速轉了起來，很快就想清楚了案情，他抬頭看著文陵城，打量的眼神有些怪異。
文陵城冷笑，“所以呢，你找到我的證據了？”
姬虞搖頭，“我不需要找，尤倩的案子，你是證據確鑿的，至於邱縣的案子，隻要你伏法了，總有一天會查出來的。”
文陵城扯了扯嘴角，“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也不怎麽樣嘛。”
姬虞點頭，表情頗為認同，“我是不怎麽厲害，不過查你的案子足夠了。你其實心裏很難過吧，你本來是為了保護文韜才存在的人格，但這次，因為受了刺激，忽然消失，結果沒有處理好現場，讓文韜被抓了個現行，你心裏也不舒服吧？”
文陵城表情不怎麽好，“我都保護了他這麽多年了，現在他也該學著成長了。”
姬虞笑了，“在監獄裏成長？文韜如果知道你這樣，文陵城在他心裏的形象會不會坍塌？”
文陵城瞪著姬虞，“誰讓你告訴他的，如果他不知道，他就不會這樣。”
“如果他不知道，他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害，五個被害人，有三個自殺了，你不知道嗎？那都是鮮活的生命，他該負責！”
文陵城激動的拍桌子，“是我做的，他不需要負責，和他無關。”
何明手指顫了顫，有些不可置信，這是認了？
“他當然要負責，”姬虞眼神嚴厲起來，“如果不是因為他懦弱，你也不會存在，你不存在，就不會有那麽多無辜的人遇害，他當然要負責！”
文陵城握緊了拳頭，看著姬虞，“你怎麽知道他不無辜？他又做錯了什麽？小小年紀要遭受那些！他隻不過是命不好，隻是投錯了胎，有那樣的父母他不可憐嗎？那個男人把所有的問題都怪在他頭上，動不動就打罵他，還對他做那麽惡心的事，他……”
姬虞抬頭看著文陵城，淡定的吐出三個字，“他該死。”
文陵城麵部扭曲起來，眼睛猩紅，看著姬虞，勾了勾嘴角，“對，他該死。”
姬虞盯著他，冷冷的看著他，“所以，你就殺了他。”
何明感覺自己已經接受不來了，以後姬教授審問，他一定要待在監控室裏，在這裏實在是太考驗心理承受能力。
文陵城笑了，像是很愉悅，“對，我殺了他，不，不是，我隻是推了他一把，幫了他一下，看著他從樓上滾下去，我就知道，文韜所受的一切都結束了。”
何明看著手裏亂糟糟的筆錄，有些難過，為什麽姬教授不在大家都在的時候審問，為什麽要這麽難為他？
姬虞看著文陵城完全放鬆的樣子，笑了笑，“那就說說你做的事吧，從你推文韜父親開始說。”
文陵城有些警惕的看著姬虞，“我為什麽要告訴你？讓你定我的罪嗎？別以為我不知道，口供也可以判刑的。”
姬虞靠著椅背，讓自己看起來很放鬆，她笑了笑，“做了這麽多的事，沒有人傾訴，不難受嗎？”
文陵城看著姬虞，笑容慢慢消失了，沉默了幾分鍾，文陵城開了口，“那個時候，文韜還在上大學，因為那個老男人不願意供他上學，他好不容易考上的，隻有我知道，他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可那個老男人就是他人生的絆腳石。”
“文韜那個時候的生活很難，他靠貸款上學，生活費都是自己打工掙錢，還有他姐姐給的錢，結果那個老男人竟然跟他要錢，他怎麽有臉？”
“那天，那個老男人又打電話來了，讓文韜回家，給他送錢，還辱罵他，我氣不過，剛好出來了，我就偷偷買了票回去，也沒有告訴那個老男人，偷偷的躲在樓上，在他下樓的時候，推了他一把。”
“你沒看到，那個老男人被推下去之前，轉過來看到我的眼神，仿佛看到了死神，當然那個時候，我就是死神。”
文陵城陰測測的笑了，“我一直站在旁邊，直到他咽氣，才回了文韜的學校。”
何明快速的記著筆錄，時不時看了看姬教授的表情，注意這兩人之間的交鋒。
“那後來呢？為什麽要性侵別人？因為發現自己沒有性功能？”姬虞語氣輕鬆的開口，就像是在和文陵城聊天一樣。
文陵城勾唇，很快就順著姬虞的話往下說，“沒錯，有一次，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正在廁所裏，”文陵城的表情漸漸扭曲起來，“那個老男人就在我身後，喘著粗氣，真惡心，文韜被他虐打了，我連力氣都沒有……”
“後來我發現，不隻是文韜，連我也有障礙，我不希望文韜被影響了以後的生活，他的人生應該在那個老男人死掉的時候就恢複了自由，所以我想要幫他克服這個障礙。”
文陵城微笑著，一臉的自豪。
姬虞接著他的話往下說，“所以你就利用這個障礙，想要讓他直麵陰影？”
文陵城笑了，發自內心的笑，“沒錯，我成功了不是嗎？你也看到了，我可以了，他也可以了。”
姬虞點頭，像朋友一樣祝賀他，“恭喜。”
文陵城笑得更開懷了。
“有一點我不明白，為什麽時隔三年，你才……”
文陵城微笑，“三年前，在我做那件事的時候，文韜差點就發現我了，他去醫院治療，說自己有夢遊症，我怕那個醫生發現我，所以一直隱藏著，他持續治療了很長一段時間。”
姬虞點頭，“果然，不是因為徐成文。”
文陵城擰眉，“徐成文是誰？”
“三年前你的替罪羊，一個十九歲的孩子，你大概不知道，他被判死刑前，也遭遇了毒打，大概比文韜父親打得要狠一點，他一直在說，不是他，不是他，結果最後還是被判了刑，他和文韜一樣，也是個可憐又無辜的人。”
文陵城不屑的笑了笑，“那是你們無能。”
姬虞不再說話，看了何明一眼，便起身離開審訊室。
何明有些蒙圈，卻還是讓人把文陵城帶下去，追著姬虞出了審訊室。
“姬教授，怎麽不審了？”
姬虞回頭看了何明一眼，“他都交代清楚了，還要審什麽？”
何明回想起剛才的審訊過程，的確是都審清楚了，現在就差證據了，“那姬教授，現在我們要做什麽？”
姬虞看了一眼跟著身後的薛哲，轉身交代何明，“何明，你打電話給沈之恒，把審訊結果告訴他，讓他往這個方向查一查。”
何明點頭，“好。”
姬虞點頭，“那我就先下班了，我有點私事。”
“好。”
姬虞看了薛哲一眼，示意他先去開車，自己收拾桌麵上的東西。拿著包，準備離開的姬虞忽然回頭看向何明，“對了，你會和那個表白的人在一起吧？”
何明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姬虞的話是什麽意思，臉色有些羞紅，“啊，應，應該會吧。”
姬虞挑眉，“那可惜了，趙其應該會很難過吧。”
“啊？為什麽？”
姬虞笑了笑，“我看他挺喜歡你的，”說完，姬虞也不管還沒有反應過來的何明，揮了揮手，“我下班了。”
何明回過神後，辦公室裏隻有他一個人了，拍了拍通紅的臉頰，何明拿出手機，準備給沈隊打電話，說不定，還能聽到那個人的聲音呢！
“大小姐，姬先生說讓帶你去君瀾酒店，他在那邊宴客。”薛哲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姬虞，眼神裏帶著一些小心翼翼，生怕姬虞不同意。
姬虞聞言，點了點頭，靠在椅背上閉了眼睛，“知道了，去吧。”
薛哲有些驚訝大小姐的表現，以往他這麽跟著大小姐的時候，無論姬先生讓做什麽，大小姐都是拒絕的，這麽順從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薛哲看著前麵的路，自己腦海裏已經開始腦補了很多。姬先生會不會是因為大小姐一直沒有男朋友，準備讓她以這種方式相親？如果是這樣，大小姐會怎麽表現呢？想起這些年來，大小姐和姬先生冷戰的次數和情況，薛哲覺得今天的鴻門宴，可能會被大小姐變成修羅場。
到了酒店後，薛哲跟著大小姐往裏麵走，感覺到大小姐冷清中帶有怒氣的氣場，薛哲想，這次姬先生怕是要弄巧成拙了吧？
薛哲到了包間之後，就待在門口，沒有進去，也不知道裏麵是什麽情況，隻希望姬先生和大小姐好好相處。
姬虞推開門進去，姬瀚文的確是在宴客，也隻是普通的客人，讓她過來也隻是想讓她陪著吃飯，沒有別的目的。
吃完飯，姬瀚文看著姬虞，“案子解決了？”
“差不多了。”
姬瀚文想了想，“那過幾天和我一起回京都吧，你師兄不是要結婚了嗎？”
姬虞怔了一下，她都快忘記這件事了，不過，姬瀚文是怎麽知道的？姬虞側頭看他，眼底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
姬瀚文解釋，“選了我家酒店辦酒席，我記得那人是你師兄，女孩子好像也是你朋友。”
姬虞點頭，應了下來，反正案子處理得差不多了，隻要沈之恒他們回來，應該就能結案了，再者，她去晚了，也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