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園的屍塊(8)

楊建剛答道:“上午在果園裏碰巧遇上,所以就認識了。”

“哦,是這樣呀。”李支書平靜地說,“你們還挺有緣的。”

“啥緣不緣的,我又不想認識他們。”劉小山賭氣似的嘀咕了句,又衝著顧曉桐嚷道,“哎,美女,把相片刪掉。”

李支書疑惑地問外甥:“相片,啥相片?”

“上午在果園裏,她用手機照了我的相。”劉小山解釋道,“我不想讓她照,要求她刪掉,否則我就告她侵犯了我的肖像權。”

李支書倏地變了臉色,很快又若無其事地說:“小題大做,人家警察同誌肯給你照相,那是瞧得起你,曉得不?”

舒暢補充句:“是我請劉小山合影的。”

李支書道:“那就更不能刪了。小山,你就不要再鬧了。”

劉小山見舅父這麽一說,也就不再吭聲了,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拿出手機玩,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

楊建剛瞟了眼劉小山就跟李支書告辭:“打擾了,李書記。”

李支書熱情地與楊建剛握手道別,還特意送他們出了村委會大樓。

剛上了車,舒暢就急不可耐地問支隊長接下來該幹什麽。

楊建剛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然後說下村進行信息核對。

顧曉桐瞅著楊建剛問:“楊隊,你覺得李書記提供的信息準嗎?”

“核對過就知道了。”楊建剛答道,“就因為這個,我們才要核對。”

舒暢說:“我看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楊建剛說:“李家村要真沒問題,那我們就得調查下一個村了。”

“我倒希望李家村有問題。”舒暢莫名地笑笑,“這樣就省事了。”

“我也是。”顧曉桐緊跟著說,“這樣,我們就可以盡快開展下一步工作,尋找線索,順藤摸瓜,把凶手揪出來繩之以法。”

“你倆倒是想一塊了。”楊建剛打趣句,“其實,我也希望這樣。”

“這說明我們跟領導高度保持一致嘛。”舒暢說完嘻嘻一笑。

顧曉桐扭頭瞟了眼坐在後麵的同事,想笑他拍馬屁,猶豫了下又把嘴角邊的話咽回肚子裏,隻那麽頗有意味地笑了笑。

聊著聊著,車子就來到了村口,在一棵大樟樹下停住。

楊建剛推開車門跳下車,接著舒暢和顧曉桐也從另一邊下了車。

進了村,楊建剛他們照著李支書提供的信息逐家逐戶核對起來,並且把外出者的手機號碼登記齊全,以供下一步通話核實。

由於村子比較大,人數又比較多,花了兩個多小時才核對完了。

就在楊建剛他們準備從村尾返回村口時,一個頭發花白、身材矮小的老婆婆腳步蹣跚地走了過來,沙啞著嗓門問:“警察同誌,你們這是幹啥呀?”

顧曉桐笑眯眯地答道:“老奶奶,我們在核查外出人員呢?”

“哦,哦……”老婆婆點著頭說,“怎麽沒見你們來我們家呢?”

舒暢趕緊問道:“你家有外出人員嗎?”

“老奶奶,你家有外出人員嗎?”顧曉桐重複地問句。

“有,有,就是我兒媳。”老婆婆答道,“跟你說吧,警察同誌,我媳婦過完年就出去了。嗯,想起來了,就是正月初六。”

楊建剛問:“老奶奶,你能確定你兒媳外出打工嗎?”

老婆婆嘟噥句:“六七天沒見著人影,不是出外打工,是幹啥哩?”

楊建剛繼續問:“你兒媳以前去過外麵打工嗎?”

“沒有。”老婆婆幹脆地說,“懶婆娘一個,哪會去打工受累喲。”

楊建剛感到有些疑惑,默然一下又問:“那你兒媳這次怎麽想去外麵打工哪?老人家,你確定你兒媳一定出去打工了?”

“我……我也不能確定。”老婆婆答道,“警察同誌,是我猜的。”

楊建剛問:“你兒媳走之前沒跟你說過什麽?”

“沒,沒有。”老婆婆說,“她不愛跟我這個老太婆說話。”

楊建剛想了想又問:“你兒子在外打工,還是在家呀?”

老婆婆答道:“我兒子常年在外打工,今年連年都沒回來過。”

楊建剛瞅著老婆婆說:“這也就是說,就算你兒媳出去打工,也沒跟你兒子一起去。”

“我兒子都沒回來了,她想跟也跟不了。”老婆婆歎口氣說,“就算我兒子回來了,她也不會跟他去。兩口子不和氣,在家常鬧別扭。”

舒暢插嘴道:“老奶奶,你知道你兒媳的手機號碼嗎?”

“這我倒記得。”老婆婆嘿嘿一笑,“別看我上了年紀,記性還好。”

舒暢客氣地說:“老奶奶,那就請你報一下。”

老婆婆點點頭,略微想了想,就把兒媳的手機號碼報了出來。

舒暢記下手機號碼,又問道,“老奶奶,你兒媳叫什麽名字。”

“書琴,劉書琴。”老婆婆頓了頓又補充句,“書,就是讀書的書,琴,就是彈琴的琴。”

“劉書琴,也姓劉。”舒暢沉吟著問,“老奶奶,你兒媳跟劉小山同姓,有沒有什麽親戚關係?我說的劉小山,就是李支書的外甥。”

老婆婆答道:“有,有,他倆是同族姐弟。”

“哦,原來是這樣呀。”舒暢若有所思地說,“好,我都記下了。老奶奶,謝謝你的配合。”

老婆婆晃晃滿頭銀發,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一口大黃牙。

楊建剛沉吟了一會兒,問老婆婆:“老人家,你兒媳平時跟劉小山有來往嗎?”

“沒啥來往,見麵親,要是碰見了,點頭打個招呼。”老婆婆嗬嗬一笑,“話又說回來,我能有這個兒媳,還多虧了李書記,是他把書琴介紹給我兒子的。論輩分,書琴還得叫李書記一聲舅呢。”

“這樣呀。”楊建剛說,“那你兒媳跟李書記有親戚上的來往嗎?”

“剛進門的時候有,還挺親的,可後來就慢慢疏了。”老婆婆說,“畢竟隔了嘛,終究也親不哪兒去。”說完釋然地笑了笑。

楊建剛問:“那他們倆之間有沒有矛盾?”

老婆婆擺擺手說:“他倆沒吵也沒鬧,哪來矛盾呀?沒有,沒有。”

顧曉桐忽然插嘴道:“老奶奶,你說的都是真的?”

“真的。”老婆婆吊高嗓門說,“我都大把年紀的人了,哪會說謊呀?再說了,我這人從來就不打謊,不信的話,你就滿村子問去。”

顧曉桐甜甜地笑道,“信,信,我怎麽會不信奶奶您呢?”

“好,好,這就好。”老婆婆笑著說,“跟你說吧,姑娘,老太婆我說了一輩子真話,就怕別人不信我。現在人哪,說真話的真不多。”

顧曉桐加重語氣說:“相信您,老奶奶,一百個相信您。”

“好,這就好。”老婆婆開心地笑了笑,默然幾秒鍾又說,“要是你們沒啥要問的,那我就走了,我還得到菜地拔蘿卜去嘞。”

楊建剛客氣地說:“打擾了,老人家,你忙去呀。謝謝了!”

“不用謝,不用謝。”老婆婆擺擺手嗬嗬一笑,邁步往前走。

楊建剛瞅著老婆婆沉吟了一會兒,然後朝手下一揮手,說聲走吧。

三位一路上沉默不語,直到上了車,舒暢才開口說:“楊隊,我總覺得這個劉小山有問題,還有李書記。”

楊建剛邊開車邊說:“你的意思是,他倆可能跟這個案子有關?”

“我有這種猜測,理由就是上午在果園裏碰到了劉小山。”舒暢思忖著說,“我覺得這不是巧合,劉小山來果園是有目的的。”

顧曉桐連忙問:“他在跟蹤我們,想從中獲取信息,對吧?”

“我是這麽猜的。”舒暢說,“不過,這僅僅隻是猜測,沒有證據。”

“那就努力找證據吧。”楊建剛聲音嚴肅地說,“猜測沒有用。”

“是,楊隊。”舒暢鄭重地說,“不過,有時候推測,尤其是合乎邏輯的推理,是打開謎案的一把鑰匙。”

“言之有理。”楊建剛說,“不過,現在確定被害人的身份最重要。”

顧曉桐大膽猜測道:“被害人會不會就是劉書琴?”

楊建剛斜眼坐在副駕的顧曉桐,問道:“為什麽這麽想?”

顧曉桐答道:“因為李書記唯獨把劉書琴漏了。”

舒暢趕緊說:“這也佐證了我剛才的猜想。不,準確地說,是我做這個猜測的理由。據剛才老奶奶所說,李書記跟劉書琴沾親帶故,關係還不錯,李書記應該很清楚劉書琴的動向。”

“論理,確實是這樣。”顧曉桐說,“所以李書記沒把劉書琴外出一事說出來,的確有悖常理,讓我們不得不有所懷疑。”

“在案子沒有查清之前,所有的懷疑都是合理的。”楊建剛說,“在我們帶著懷疑去查案的同時,最重要的是查找線索和證據。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核實劉書琴,看看情況再說。”

舒暢說:“對,楊隊。剛才我們已經通過電話核實了外出人員,就隻剩下劉書琴還沒來得及打電話了。”

顧曉桐說:“要不,我現在就給劉書琴打電話。”

楊建剛點點頭:“行,小顧,你打電話,注意開通錄音。”

顧曉桐掏出手機,撥打劉書琴的電話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