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避避風頭

這片草原滋養了生活在上的人,而這些死去之後便在此滋養草原。

正如現在躺在草地之上的犬戎人,他們就是以這樣的方式來回饋這方天地,即使是被動或主動,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從接戰到戰鬥結束,其實也不過短短半個時辰的時間,這場規模並不大的戰鬥以秦軍的全勝而結束。

犬戎人戰死三百七十餘人,秦軍傷五人,皆是跌落馬下被馬蹄踩踏所受到的傷。

重騎對陣隻是少部分身披皮甲的遊牧之民,如此戰績並不過分,若是遇到犬戎人的遊騎,可能就完全不一樣了,就像之前一樣,但凡援軍晚到一刻鍾,嬴牧他們就會被人全部吃掉。

眾人正在清理戰場,犬戎人還剩下約莫近百人的老弱婦孺,現在全部被看管在他們的輜重旁邊。

嬴牧並沒有參與打掃戰場,而是一人默默的走到旁邊的山丘之上,看著忙碌的眾人,也看到了活下來的犬戎人眼中的恐懼。

這些人的生死,在嬴牧接下的話語之間,對於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而言,他需要思考。

片刻之後,追擊敵方首領的糊塗也已經歸來,而是徑直地向嬴牧而來。

胡塗開口道:“牧哥兒,跑了,咱們是重騎,追不上。”

這些其實都是在嬴牧的預料之中,他們確實追不上一心想要逃跑的犬戎人,畢竟重騎擅長的是衝陣,而不是追擊。

嬴牧淡然地道:“跑了就跑了吧,影響不大了。”

胡塗也點了點頭,他們畢竟隻有一百人而已,若是被對方上千人的騎兵圍剿,斷然是難以全身而退的,人力都有窮盡之時,更何況馬力呢。

胡塗問道:“那些人怎麽辦?”

“容我再想想。”

嬴牧畢竟隻有十五歲,雖然已經經曆過戰陣,但是他從未想過要對普通百姓下手,那樣的話他跟這些犬戎人有什麽區別,但是他們又不能帶著俘虜走,這就讓他陷入一個兩難的境界。

這會兒他就在回憶他陷入癲狂時候的事情,他從來不是好殺之人,從來都不是的,但是他不明白為什麽那一刻他抵擋不住鮮血的**,化身屠夫,對手無寸鐵之人也要動手,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從小到大,他阿大和大父都告訴他,他是軍人,不是屠夫,戰場衝殺之時,你不殺人,別人就要殺你,但是麵對手無寸鐵的百姓之時,殺戮就毫無意義了,隻會失去人心,時日一久,就會變成屠夫,隻知道殺戮的屠夫。

嬴牧閉上雙眼,就這麽直挺挺地躺在草地之上,不斷的和心中的另一個自己較勁,那是一個隻知道殺戮的嬴牧,而另一個嬴牧卻在不斷地壓製著他。

胡塗並未出聲打擾嬴牧,在他的心裏,對於眼前的人,他也下不去手,畢竟他自己家裏也還有父母妻兒,兄弟姐妹,將心比心。

他知道嬴牧此刻在做選擇,如果嬴牧的命令是殺,那麽他可就要端起百夫長的架子了,這無關其他,而是良心。

換句話來說,世間有十八層地獄一說,他也想積累一些陰德。

“標長,你覺得該怎麽做?”

嬴牧的眼睛依然閉著,隻是這個時候的眉頭也已經舒展開來,想來是已經有了決斷。

胡塗聞言淡然的道:“不殺!”

僅僅隻有兩個字,語氣卻很堅決,他選擇不殺!

嬴牧坐起身來,看著遠處的戰場慘況,喃喃道:“殺戮是為了讓這個世道太平得更久……”

胡塗並沒接話,而是就這麽靜靜地看著戰場。

“青壯全部殺了,老弱婦孺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吧!”

嬴牧的聲音之中同樣有著堅定,還有一絲不容置疑,他思考了良久,或許這是最好的方式了。

其實不過是讓自己少一絲愧疚而已,性質並沒有任何的改變。

胡塗思索了一會兒,歎息了一聲,這或許就是最好的方式了吧。

他們不知道這個決定的對錯,但是那些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得過了心裏的那一關,即使另外一個自己說自己懦弱也無所謂了,至少現在他們認為是對的。

嬴牧率先上馬向俘虜所在的地方而去,胡塗也緊跟著,因為他怕這小子殺紅眼了,就像戰鬥的時候,血絲布滿雙眼,像是從修羅場而來的修羅一樣,眼中沒有任何的感情,隻剩下殺戮。

二人來到這群俘虜麵前,而為首的人早已經癱軟在地,婦女抱著孩童默默流淚哭泣,他們是斷然不敢哭出聲來的,而有的人眼中已經呆滯,完全已經被嚇傻了。

當看到嬴牧之後,更是本能的向後縮了縮身體,這是恐懼,對嬴牧的恐懼,他們看到過嬴牧的癲狂,他們已經認為眼前這個滿臉是血的少年,就是一個屠夫,殺人不眨眼的屠夫。

反抗?不說打不打得過,這會兒連那股勇氣都已經沒有了。

若是他們還能活下去,或許有一天,嬴牧的名字就能夠讓孩童止住哭泣之聲。

嬴牧淡然道:“你們之中誰能說話?”

現場並沒有人回答,而是在嬴牧的眼神掃過之後紛紛閃躲開來。

“若是無人說話,那我便開始殺人了。”

嬴牧的聲音之中透露出來的是對他們的藐視,或者根本沒把他們當人。

片刻之後,一位老者模樣的犬戎人顫顫巍巍的來到嬴牧麵前,撲通的一聲跪了下去,嘴裏不斷發出求饒聲,也不斷地在磕頭。

嬴牧淡漠的道:“我問你幾個問題,如實回答,若是有半分隱瞞,天涯海角,我讓你們族滅。”

聽到這句話,那位老者才抬起頭來,眼神之中盡是恐懼,對眼前人的恐懼。

嬴牧問道:“我問你,你們為何會到此處?你們部落共計有多少人?從哪裏來?”

老者聲音顫抖的道:“這裏是我們部落的放牧之地,我們部落總共有三千餘人,從南麵而來。”

嬴牧眉頭微皺,繼續道:“其餘的人呢?”

老者顫抖地道:“被大王調到棉渚一帶去了,說是秦人打過來了。”

“那你們為何能來此?”

“我們首領害怕秦人,便偷偷地帶著我們來了。”

“首領是誰?”

“已經跑了。”

嬴牧想要知道的其實已經知道了,看來果然如他所料,犬戎的目光盯著的還是白休的主力大軍,並沒有想過後方會出現秦軍。

嬴牧轉過頭之後,老人卻在不斷地磕頭求饒。

嬴牧淡漠的聲音傳來“青壯一個不留,老弱婦孺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吧!”

說完之後,便大步離去,他不願意聽到身後的哀號聲,他害怕他的心會軟,作為一個領軍者,若是心軟,害死的就不隻是自己了。

半刻鍾之後,那邊才安靜下來。

“補充糧草,半刻鍾之後出發……”

他們得避避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