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因果

“小舅父,烏氏和義渠……”

“君上已經從藍田大營調兵了,這次由國尉車英親自領兵前來。”

“那孟固和西乞狐呢?”

“移防洛水……”

“君上是打算同時對義渠和烏氏動手麽?”

“藍田大營的戰力不能全部暴露出來,而且能夠調過來的也不過三萬新軍,剩下的還要提防楚國攻取武關,所以藍田大營隻是給義渠的威壓。飯還是要一口一口吃的,不能操之過急。”

這句話也是在提醒嬴牧,做事情要一步一步的來,現在的秦國,首先要麵對的外敵而不是內部。

孟家和西乞家隻是代表,後麵還有甘、公孫、杜、白等世族的存在,想要搬倒他們,不是一個白府和前將軍就能做到的。

秦國自商君變法之後,大體上是分為兩個陣營。

以太師甘龍、左右將軍孟固、西乞狐、太廟令杜摯、太子少傅公孫賈、雍城嬴氏等為首的老世族勢力,他們極力阻止變法。

以商鞅和鹹陽令為首的山東士子和以上將軍贏虔、國尉車英、內史景監、驪山將軍子岸、函穀關守將司馬錯、商於郡守樗裏疾等為首的秦國本土勢力,是變法的堅定擁護者,他們想要的是秦國的強大。

白府本是白氏一族,當年老爺子被逐出白家之後,便自成一家,再加上老爺子本就是國君最堅實的擁護者,自然屬於變法的堅定擁護者,至於前將軍府,那就更不用說了,老爺子是嬴氏小宗庶出,自幼便跟隨先君征戰沙場,後又極力擁護國君繼位,自然站在變法一方。

近些年來,變法一脈看似勢大,老世族紛紛選擇蟄伏,但是老世族在秦國的根基太厚了,想要通過一代人的變法就想撼動根基,難度是極大的,一旦秦國出現變故,老世族必然會卷土重來,比如國君出現意外。

這些年老世族也不斷的在消耗變法一脈的勢力,嬴無憂戰死在隴東就是一個極好的案例,就連前幾年的太子案,也是老世族對變法一脈的反擊。

上將軍贏虔差點被處以刑罰,還是國君及時趕回鹹陽,將太子流放,才讓變法一脈不至於折損贏虔這位變法的頂梁柱,公孫賈作為太子少傅卻被趁機罷黜。

此事之後,老世族才開始真正的蟄伏,若是有好的機會依然能夠出手。

這是兩股勢力的鬥爭,或者說是你死我活的鬥爭。

嬴牧在沒有成長起來之前,他麵對的可能就是孟家和西乞家,一旦成長起來,那就得麵對整個秦國的老世族,這不是現在的嬴牧能夠做到的。

這也是為什麽國君準備動手之時,要將孟固和西乞狐移防,隴東被他們經營的太久了,讓人不得不懷疑他們與義渠和烏氏的關係。

白休也是將秦國目前的情況和盤托出,按理來說這些根本就不需要跟嬴牧來說,但是前將軍府除了那外出遊學多年未歸的嬴無咎之外,現在的贏家需要靠他了,說了這些就是給他壓力。這不單單是你嬴牧的父仇,還是兩股勢力的較量,至於如何做,那不是現在要考慮的問題,而是成長起來後。

白休能夠和他說這些,也是昨夜便已經將胡塗喚了過來,了解了整個過程之後才將這些說出來的,也是對嬴牧的一個肯定。

同時也是告訴嬴牧,軍中沒有想象中的安全,老世族既然知道國君要訓練新軍,會不想辦法插手進來?

白休沒有告訴嬴牧的是,隴西大營之中有孟家和西乞家的人,他們斷然不會讓嬴牧順利成長起來的,這也是為什麽要將嬴牧放到遊騎營而不是其他地方的原因,至少遊騎營的校尉是車宣。

“小舅父,我明白你說的這些了。”

“你明白什麽?說說!”

“就現在而言,老世族大概不會正眼看我的,但是他們也不會給出太多的成長空間,再加上我這些年在鹹陽的名聲還算不錯,他們對我出手想來也是有理由的,至於花多大的力氣,得看我走到哪一步,值不值得他們所付出的代價,比如現在,他們想來是不願舍去一個校尉來換我,不值當!”

“你倒是會想,不過大體相差不差吧。”

“但是在戰場之上,刀劍無眼,若是有機會他們還是會動手的。”

嬴牧以前並沒有關注變法勢力和老世族勢力的事情,一心隻想修習兵法和習武,自從阿大戰死之後,他才慢慢開始考慮這一些,也找到了為什麽他們不救援阿大的原因,君上也選擇隱忍的原因,自己的阿大可是與君上一起長大,一起上戰場廝殺出來的宗族兄弟啊。

經過今日白休這麽一說,便已經想清楚了其中的所有緣由,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這已經不是他嬴牧一人的事情了。

對於老世族選擇防備,對於義渠表現出仇恨。

“小舅父,那對犬戎和西羌……”

“那得看什麽時候國尉大人到隴東了……”

“韓風標長不是說遇到烏氏的騎兵麽?”

“正因為如此,才要等啊……”

白休已經看出來了,他的這位外甥,可比他那姐夫有心機太多了,城府也會更深,戰場之上的本事也不比他那姐夫小,少年膽魄,就敢拉著胡塗兩人和對方十多人廝殺,還是經過多方算計下來的結果。

或許胡塗沒有看出來,但是胡塗說得夠詳細,從犬戎騎兵的追擊距離,再到對自身戰馬的判斷,分化敵軍,各個擊破,這些都不是一個初上戰場的少年能夠把握得住的。

再如,通過韓風他們的馬匹奔行速度便能判斷對方不是犬戎騎兵,而是其他騎兵,這份眼光也不是一般的人能夠做到的,至少像胡塗這位老兵都沒有判斷出來。

膽大心細,這四個字是對他最好的評價。

白休心中的期待也是越來越強烈了,甚至不得不得讚歎一聲自家老爺子的眼光毒辣,他們則是關心則亂,心中難免自嘲,薑還是老的辣啊!

“牧兒,回營去吧,最近的半月你們遊騎營不會有什麽事情,好好養傷,至於軍功的事,壓著吧,不著急。”

“是,小舅父。”

走出營帳的嬴牧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心中的鬱氣也消散了不少,至少已經知道了為什麽大父不讓自己提及孟家和西乞家了。

“這筆賬,咱們慢慢的算……”

嬴牧喃喃自語的向營地之外而去。

在處理完犬戎和西羌之後,便是烏氏和義渠,自己一定要把握住這個機會,讓自己能夠有領兵的機會,他要親自手刃義渠王,找回他阿大,雖然大父一直沒有說,卻好似什麽都說了。

“犬戎,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