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案件之間的區別

來者哪裏還有別人,隻見梁垣雀大喇喇的就走進了辦公室,如同走進了自己家的臥房一般,而莊佑傑則是跟在他的身後,跟常探長微微招了招手,以示打招呼。

常探長彎腰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煙,撲打了撲打上麵並不存在的灰塵,在心裏勸自己,沒事,沒必要跟他們生氣。

梁垣雀在工作中,一旦投入到狀態之後,就很難受於被打斷,於是他幾乎是馬不停蹄的立刻把注意力投入到了那一堆卷宗之中。

莊佑傑簡單的跟常探長客套了兩句,就看到梁垣雀一邊翻著卷宗一邊皺起了眉頭,便趕緊衝著常探長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辦公室裏一時間安靜了下來,整個房間裏隻剩下了梁垣雀翻動書頁的聲音,莊佑傑跟常探長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在安靜的辦公室裏百無聊賴。

梁垣雀在拿到了卷宗之後,首先又是翻出了蘭小姐案件的口供,但是翻來覆去的再看幾遍,事實就還是擺在那裏。

大部分人說沈月蘭在戌時一刻就遇害了,而杜元望卻堅持戌時二刻還跟她在一起。

如果所有人都沒有說謊的話,總不能是有人見鬼了?

梁垣雀有感覺,這個案發時間,一定是解開這一起案件的關鍵。

在這個方麵冥思苦想沒有結果,他又開始把思緒投向別的方向。

在蘭小姐的案件中,隻要是參與到分析的人,一定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那個詭秘莫測的黑色人影,似乎凶手很明確就是這個家夥。

但這個家夥是誰呢?

雖然沒有拿到確切的證據來佐證,但梁垣雀就是感覺,沈月蘭的死似乎跟大家普遍都認為的那個連環殺手沒有關係。

因為作案手法實在是相差太多。

雖然殺人手段,都是用不明的尖利凶器一刀割喉,但顯然這一次的案件準備要比先前的案子都準備的要多,但是行凶之後的收尾工作卻比之前的案子糙多了。

警局的人,對此的分析是,因為被沈月欣撞破了凶殺現場,所有凶手匆匆逃離,沒有像之前一樣收拾現場,也沒有奸汙蘭小姐。

當然,相比於不同的作案手法,死者的身份也是能證明此案與先前案件的區別。

梁垣雀扯出了先前的案件卷宗,從隨身的挎包裏掏出自己的筆記本來開始分析和記錄。

前十起案件中,有八位死者是妓女,剩下兩位,是一些官員家私養的情婦。

柳城這個地方雖然不大,但是卻在一個南北來往通商的關鍵位置上,所以這個地方富商很多,而來往的富人多,隨之的就是城中的酒樓客棧以及皮肉生意如同被金貴的春雨澆灌過的竹筍一樣紛紛冒起來。

柳城能叫出名字來的青樓就有好幾家,同時隻要你想找,遍地也都是暗娼。

其實這種現象,在梁垣雀多年的遊曆之中也沒少見,在這種世道之下,一個地方富人多,確實可以代表地方富庶,但並不能代表這裏所有人都安居樂業,一般這樣的地區,都是富人越來越富,窮人越來越窮,窮人之中,過不下去的男子很大的可能會被拐去賭坊或者煙館做一場明天就能暴富的美夢,而女人不管年紀大小,或許被生活所迫或許被家人所逼,無奈的去出賣自己的身體來換取生存。

這八位被害死的妓女之中,有青樓裏正式掛牌的,有周遭比較活躍的暗門子,每一位都是死在自己出條子的時候,青樓裏麵對於客人的記錄都是一團混亂,沒有“組織”的暗娼就更不必說了,這些人死了之後,都調查不出來她們死前最後服務的到底是什麽人。

而那兩位情婦,第一位是死在自己的住處,應該是半夜裏就讓人殺了,第二天才被發現,一開始警局還以為是搶劫殺人,後來發現沒有財物丟失,才跟之前的妓女被害案並案調查,第二位是死在混亂的貧民窟小巷子,也是身上的財物什麽都沒丟,死者被先奸後殺,周遭沒有任何跟凶手有關的痕跡落下。

身為柳城女兒家典範的閨秀蘭小姐,無論從哪個角度考慮,似乎都跟上述的這些人物找不到共同點。

假若說她就是被先前案件的凶手所殺,難道是因為她背著家人悄悄與杜少爺相會嗎?這讓凶手覺得她跟妓女和情婦是一丘之貉?

可這事兒連沈家人都不知道啊,就連她最親近的小丫鬟,也隻知道她有個相好,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可見沈月蘭跟杜元望的保密工作做的是相當到位。

梁垣雀在心中還是堅持最初的想法,他仍舊是認為這起案件跟先前並不是一人所為,那個神秘的人影,估計也不是那個讓警局頭疼了這麽久的連環殺手。

在先前的案件中能感覺出來,這個連環殺手精神敏銳,下手狠辣,即使被沈月欣撞破了現場,也不會驚慌到把自己暴露在這麽多人的麵前,甚至梁垣雀感覺,要真的是那個恐怖凶手,沈家恐怕要發兩人的喪,畢竟那樣殺手再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沈月欣也不是什麽難事,哪裏還會給她尖叫喊人的機會。

思慮了一番,似乎思緒又回到了原點,但剛才的那番想法對於梁垣雀來說也並不是完全沒用的,思維打開之中,他心中又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剛剛,他想到沈月蘭私會相好的事情,連沈家人都不知道,凶手怎麽可能會知道,但仔細一想,沈家是真的不知道嗎?

關於蘭小姐的名望,在柳城裏麵走一走,不用特意的打聽都能聽個七七八八,但梁垣雀聽著人們對她的讚揚,心中總感覺很不舒服。

梁垣雀這一輩子,也見過很多的大家閨秀,尤其是這種名聲很好的閨秀之間其實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她們都不是自願的!

一直以來的世道,對女人標準可是越來越嚴格。

要溫柔,要賢良,又要能飽讀詩書最好還會彈琴作賦,同時還得精通十八般女工,扔進廚房裏還要能燒的一手好菜。

梁垣雀估摸了一下,能達到眾人口中被稱讚的女人,那得是從滿月開始就修身養性。

這還是個人嗎?這隻能是一個會移動會喘氣的牌坊。

而這種捆綁生長成的“好名聲”的女兒,最後能收獲到什麽呢?會被人說她的家教很好,會被人說誰娶了她誰有福,沒人會在意她在一路走來的血跡斑斑。

沈老爺一直以來,都以這個好口碑的女兒為傲,蘭小姐的名聲可是給沈家帶來的不少好評,使得沈家在柳城的地位是更進一步的穩固。

所以梁垣雀大膽的猜測,被壓抑了一輩子的沈月蘭突然勇敢追愛,做出了這等離經叛道的事情,就算她掩飾的再好,還是在沈家露出了蛛絲馬跡。

沈老爺看著夜裏出去跟人約會的女兒,就好像是看見了沈家的口碑和名聲一點點的崩塌,尤其是沈月蘭的未婚夫在柳城也是有頭有臉的家族出身,要是被人知道了,莊家說不定會來退婚,在這個不大的小城之中,第一名媛要是被人退婚,那沈家恐怕在未來幾十年裏都會在茶餘飯後被人翻出來在口舌之間咀嚼一番。

沈老爺精心的培養兩個女兒做被人稱讚的閨秀,說明他是一個相當要麵子的人,他肯定是受不了自己榮耀了一生,到了如今被人恥笑來恥笑去。

所以他寧願放棄女兒的命,也不能放棄沈家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