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魂祭魔

一招之後,長雲七人看待老道士的眼神全都發生了變化,畏懼的深處藏著些許豔羨。自己一幹人都是元嬰期的修為,老六修為最低,也有元嬰期二層修為,老大修為更是到了元嬰期七層修為,雖說如今耗費巨大,都不在巔峰,但七人聯手仍是被眼前這個老道士隨意擊退,這等修為世間少有,怎麽看也得是個化神期的隱世高人。

長雲拱了拱手,恭恭敬敬地道:“前輩修為通天,我等甘拜下風!不過,前輩對我等有所誤會!”

“哦?”老道士不置可否。

“前輩有所不知,我等並未背叛師門拜在血魔子的門下。相反,正是我等親手殺了那魔頭,還有他的兒子,赤麵鬼!我們與魔教並無關聯!”長雲語調激昂。

趙老道盯著玄冥蓮塔,冷笑道:“無關聯?那血魔子的邪物怎麽到了你們的手裏?還有,就憑你們,能殺得了那個魔頭?”陡然麵色一寒,殺氣衝天,“還不從實招來!”

長雲冷汗直冒,垂首道:“不敢欺瞞前輩,二十三年前,我師兄弟七人跟同仙會的一夥妖徒惡戰,大戰了三天三夜,終是寡不敵眾,我們幾人都受了重傷……”

“住口!”趙老道喝斷了長雲,手指長致,“你接著說!”

長致暗吸一口氣,心底罵了聲“老狐狸”,拱了拱手,麵上十分恭敬,接著長雲的話道:“我們拚盡全力僥幸逃脫,卻陰差陽錯地逃進了血魔子的秘窟……”

趙老道又打斷長騰的話,指向了長露,後者會意,趕忙道:“待得血魔子和赤麵鬼歸來,我們已然逃脫不及,隻得拚死血戰,趁他毫無防備,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趙老道又指向了長為,後者道:“我本以為我們必死無疑,卻沒想到那魔頭與其子與我等一般,也是身受重傷,而且傷勢比我等還要重,一番亂戰,我們竟取了血魔子的性命,活捉了赤麵鬼!”

趙老道手指長結,道:“你們沒當即殺了赤麵鬼,怕是他說了什麽給你們吧!他都說了什麽?”

“前輩明見,那廝的確是求我們饒他性命,說是願意拿驚世秘藏做交換!”

趙老道殺氣淩然,怒喝道:“一派胡言!”手指長騰,“驚世秘藏在哪裏?玄鐵山牌和八卦玉牌又是哪裏來的?”

趙老道一語道出鐵牌和玉牌的名頭,宛若一道驚雷在玄竹七老的心間炸開,七人皆大驚失色,均想:“難道這老道真是仙符宗的傳人?”

“一定是了!要不然,一個聲名不顯的老頭怎麽可能有這麽高的修為!又怎能對仙符宗的東西這般熟悉!”

七人越想越覺得在理!

長騰感覺喉嚨又緊又幹,想要吞一口口水,卻連嘴裏都幹巴巴的,隻得硬著頭皮道:“前輩麵前,不敢有半句虛言!赤麵鬼所說的驚世秘藏便是這裏。”手指仙符山,“而玄鐵山牌和八卦玉牌都是從血魔子處得來的。”

趙老道暗暗盤算:“二十三年前……二十三年前,正是那……那孽障遭誅的日子,血魔子那魔頭也正是那時被我打成重傷,時間和事都能對得上。這幾個老東西前言後語也都搭得上,不似扯謊。這麽說來,的確跟那孽障沒什麽關係!”暗自鬆了口氣,麵上仍不動聲色,冷冷道:“赤麵鬼也死在了你們手下?”

“這……”長騰一時也鬧不清這老道士到底什麽態度,不敢貿然承認。

“敢做不敢當?”趙老道譏諷道。

長雲小心翼翼地回道:“赤麵鬼那魔頭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奸詐、狡猾,作惡多端,我等也是好心為民除害。”

“哈哈……好一個為民除害!”趙老道大笑了起來,陡然目光一冷,麵色冰寒,“興義村一百八十幾口人,無論男女老少,全被人抽走了生魂,吸幹了精血,都是你們做下的吧?你們又和那些魔頭有何區別?今夜,老道我也要為民除害!”

話音未落,長雲頭也不回地朝西北方飛遁。與此同時,其餘六人也是朝著不同方向飛逃而去。

死過方知命重!

他們活到這般年紀,不知經曆過了多少次生死,對危險的嗅覺已經變得十分敏銳,生死關頭誰也不含糊。

趙老道冷哼一聲,劍指在身前畫了幾道,似乎是個符文。

“千裏雷域!”

喝聲未落,四下裏同時亮起一道金光,驚雷滾滾。下一瞬,七個人影倒飛而來,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們原來所立之處。四下裏金雷翻滾,七人各個麵如金紙,口吐鮮血,形容十分狼狽。麵麵相覷,沒想到他構建的小世界竟是雷法世界,想要逃跑是萬萬不能了,誰能跑得過驚雷,各個心如死灰。

長露偷眼掃一圈,生怕別人搶了先,匆忙道:“前輩,興義村的事我並未參與,全是他們幹下的,與我無幹,還求前輩饒我一命!”

“放屁!”長致厲喝一聲,“興義村就是你選的!”

“住嘴!”長雲心底狂罵不已。這世界最大的敵人永遠是自己人,隻有自己人才對你知根知底,了解你的弱點,隻有他們能將你一擊致命!長雲暗中將事情梳理一番:之前,太過大意,沒把興義村這點雞毛蒜皮的往事當回兒事兒,當老道提出興義村事的時候,並未爭辯分毫。如今,這兩個混賬東西都已經咬了一嘴毛,再想翻案,怕是已經不可能了。為今之計,隻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長雲拱了拱手道:“前輩,興義村的事的確是我等做下的。一來,殺的都是一些凡夫俗子,我們先前都了解過,其中絕沒有各大世家、仙門的子嗣。二來,也是受人之托。”

“是誰所托?”趙老道背負的左手狠狠地握在了一起,趙心一的麵容浮現在了眼前,心道:“小子,不管是誰,老頭都要替你報了這血海深仇!”

“乃是我等最小的小師叔。”

玄竹七老的師父霄辰子,乃是北燕修仙院——飛龍院的前任院首,臨終前修為已經到了元嬰期九層,乃是北燕國最頂尖的強者,為人正派,大公無私,誨人不倦,在北燕國聲望極高,趙老道一直對他觀感極好。

而長雲口中最小的小師叔,趙老道也認得,這人不是別人,乃是北燕國當今的皇帝,燕星海。當下四十幾歲的年紀,與師兄霄辰子相差兩個甲子有餘,修行天賦很高,傳言如今已經到了金丹期九層,正在衝擊元嬰期。而且,在治國理政方麵也是很有建樹,自繼位以來,他勵精圖治,殺貪官,整吏治,清田畝,改稅賦,十幾年下來,北燕國竟有了中興之勢。民間提起這位皇帝,都會由衷地讚歎兩句。

趙老道在北燕國待得時日不短,對燕星海的行事做派也是了解幾分,根本不信這位皇帝會幹出此等事,暗想定然是長雲想拿北燕國國主之威震懾自己,不禁勃然大怒,喝道:“放屁!整個北燕國都是他們燕家的,他們何必自掘墳墓?”

“確實是……”

長雲話未說完,趙老道目光陡然冰寒,一甩袖袍,周身雷光滾滾,形成一個光罩,將自己罩在了中心,似是在防衛著什麽。不過,四下裏卻什麽都沒有,老道士抬起頭來,瞳孔一縮,目光落在金光頂上。細眼望去,有三四點黑色的物什附著在那裏,米粒大小,似是普通的沙粒汙垢,看起來倒是他多心了!

趙老道卻並未做此想,雙目一瞪,更為吃驚,失聲道:“削骨黑金散!”趕忙掐了一個訣,一個小玉瓶從腰間飛了出去,貼著雷光一兜,將黑色的沙粒全都收到了瓶中,招手收回玉瓶,小心翼翼地落了蓋,轉瞬盛怒,“找死!”舉掌便拍向了長雲他們一夥兒,金雷翻滾,像是炸了鍋,聲勢駭然,攜毀天滅地之威,打算一次給他們個痛快。

就在他要出手的同時,長雲突然噴出了一口黑血,一瞬間臉色變了又變,恐懼、慌亂、驚疑、憤怒輪番上演,他突然想到了什麽,想要轉頭喝問,卻發現自己已經是動彈不得。與此同時,其餘五人也都如他一般,皆是口噴黑血,一動也不能動。

隻有長致一點事情沒有,隻見他麵色陰冷,左手握著一根漆黑的細骨,小指大小,一頭隱有斷痕,右手快速掐了個訣,陰森森地道:“師兄、師弟們,你們可不要怪我,本來我是打算寶貝到手之後再動手。可這賊老道擺明了跟我們過不去,與其都死在這裏,倒不如讓我活著,也好給你們收屍!”說著,雙掌一合,玄冥蓮塔從長騰的儲物袋中“叮”的一聲躥到了空中,蓮瓣上所有的骷髏皆是一片血紅,好像都活過來了一般。

“嗡嗡……”

蓮塔陀螺一般,飛快地旋轉,聲音急促,刺得人頭皮發麻。

天上,消失不見北鬥七星一下變得特別明亮,竟有些刺眼,然轉瞬即逝,再次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夜色都變得更加濃鬱,四下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悄然籠罩這一片天地,鬼鳴森森,讓人不寒而栗。

恰在此時,百道驚雷同時劈下,竟被玄冥蓮塔給擋了下來。

“生魂祭魔……”趙老道眉頭一皺,怎麽也沒想到這幾個人師兄弟幾十年,卻一點情分都不講,不但將削骨黑金散用在了自己人身上,竟連這種生祭神魂,害人永世不得超生的惡毒手段都隨隨便便使了出來。不由對這幾人更生厭惡,右掌虛空一按,漫天驚雷化作幾百道巨劍從空中齊射而來。

“疾!”長致雙掌並指,遙遙向著玄冥蓮塔一點,蓮塔第五層一片蓮瓣徐徐打開。

“你……這畜……”話未說完,長為便七竅流血而死。

血骷髏自蓮瓣中飛出,離地約莫三丈高時,陡然一頓,變作一個巨型骷髏,將蓮塔和長致罩在了中心。

轉瞬間,金光如暴雨一般砸在了血骷髏上。

“劈裏啪啦……”竹筒倒豆子一樣。

長致麵色一紅,噴出一大口血來,血骷髏左搖右晃,似乎隨時都可能破滅,趕忙換了個印訣。長露慘叫一聲,砸在了地上,死相和長為如出一轍。又是一片蓮瓣打開,再次出現一個巨型血骷髏,兩廂加持,擋下了所有金光。

趙老道皺了皺眉,暗道:“沒想到以元嬰修士之魂做祭竟有這麽大的威力!”單手掐訣,又是百餘道金光從天而降。

血骷髏之中。

“師弟,我們早就結成了同盟,說好了同進退共富貴,怎麽連我也中了毒?”長騰動彈不得,連說句話都累得氣喘籲籲,“快幫為兄解了毒吧!”

“師兄,你會錯意了!說是與你結盟,不過是方便給你下毒罷了!”長致笑容燦爛,“而我真正的同盟是我們的長結師弟!”

“多謝師兄提點!”長結雙臂一伸,活動了一下身子,右掌掌心裏露出一小截黑色的物什,樣子與長致手中的黑骨一般無二。原來,他剛剛那副動彈不得的樣子全是裝出來的。

“好說好說!”長致十分客氣,與之前的針鋒相對截然不同,“師弟,快來幫為兄一起控陣!”

“你們這幾十年來不是一直勢同水火嗎?”長騰大驚失色。

“我的笨師兄,我們倘不演這幾十年,怎能騙得過我們小心謹慎、又足智多謀的長雲師兄,長結又怎好暗中給他下毒?”長致笑容滿麵,轉頭望向長雲,“大師兄,我說的對吧?”

長雲麵色鐵青,不發一言。

“哈哈……”

長致劍指一點,長騰也是倒地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