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平民貴族莫利先生

莫利先生雖然出身貴族,但更願意別人稱自己為“平民作家約翰·莫利”。他曾是《雙周論刊》的編輯。我是個樂天派,醜小鴨在我眼中都是天鵝;他則過於悲觀,當危機來臨時,總看到陰暗消極的一麵,甚至杞人憂天、裹足不前。世界對我來說充滿光明和希望,某種程度上就是天堂;而他總想象自己身在一片沙漠裏,四周是望不到頭的荒涼——他的判斷往往經過深思熟慮,卻總是看到太陽下的陰影。不過好在,我們能互相吸取對方的長處,彌補自身的不足。

莫利非常喜歡音樂,當斯基伯的清晨響起風琴聲時,我們都會陶醉其中。他和阿瑟·貝爾福都著迷於宗教劇,曾一起去水晶宮欣賞過宗教劇。他們都思維清晰、有哲學頭腦,某些方麵已不遜於哲學家了。然而,貝爾福最近的作品過於看重假設——莫利從來不會這麽做,他總是腳踏實地,有跡可循,因而從不會遭遇“迷失在叢林”的危險。

1904年,在我的多次邀請下,莫利終於來到美國,我盡可能為他介紹一些像他一樣傑出的人物。有一天,在我的力邀之下,魯特議員與莫利進行了一次長談。事後,莫利欣喜地稱魯特是最讓他滿意的美國政治家,和他聊天就是一種享受。的確,魯特知識廣博、判斷合理,在公共事務方麵無人能及。

後來,莫利又拜訪了羅斯福總統,這讓莫利受益匪淺。莫利曾說過:“我在美國見到了兩大奇跡:羅斯福總統和尼亞加拉大瀑布。”確如莫利所說,那兩大奇跡都在咆哮著、翻滾著、奔騰著,不知疲倦地完成本職的工作。

在我看來,莫利是阿克頓圖書館的最佳管理人選,便決定將圖書館送給他作為禮物。阿克頓圖書館曾屬於阿克頓勳爵,但後者一度窘困,我就在格萊斯頓先生的建議下買下這座圖書館,並允諾勳爵在有生之年可以繼續使用。不幸僅僅幾年之後,阿克頓勳爵就去世了,圖書館又回到我的手中。我相信莫利能最有效地使用圖書館,他則說:“好吧,我得告訴你格萊斯頓先生全跟我說了。你能讓圖書館陪阿克頓勳爵完整地走過一生,這很讓我欣慰。”

看吧,這就是我們的親密無間,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說出來。這件事也證明了格萊斯頓與莫利的關係——莫利是唯一一個他總忍不住要分享自己哪怕最瑣屑事情的人。

我向蘇格蘭大學捐贈的第二年,莫利以官員身份陪同國王訪問巴莫拉爾。他發電報希望在我回美國前見我一麵,等見了麵,他告訴我國王非常欣賞我的捐贈,以及對家鄉所做的其他貢獻,並想為我做些什麽。

“你怎麽說的?”我問道。

“我認為什麽都不需要。”莫利答道。

“你說的對,我什麽都不需要,”我說,“不過,若國王能親筆寫信告訴我他很欣賞我所做的這一切,就像他跟你說的那樣,那我將深表感激,並將其留傳給子孫,讓他們為此而驕傲。”國王果然親筆寫了感謝信,如莫利所說的那樣。

莫利是個誠實正派的人,從不推諉責任,也不說三道四;遇到緊急情況,他不慌不忙,沉著應對,像石頭一樣堅定。然而,他也經常表現得瞻前顧後,甚至選擇沉默和逃避。

張伯倫和莫利非常要好。當時,“地方自治”方案剛剛提出,整個英國對此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認為堪比美國的聯邦體製。我也應邀積極參與討論,並在許多城市進行了相關的演講,宣傳聯邦體製,認為它能孕育出自由而強有力的政府。應張伯倫先生的請求,我還給他寄了安娜·戴維斯所著的《如何管理國家》一書;此外,我也同莫利、格萊斯頓討論過這個問題。

我曾對他們說過,我不讚同第一地方自治法案,反對將愛爾蘭從議會中排除,造成實際上的分離。我說,美國從來不限製南方向華盛頓選派代表。

“如果他們拒絕了,你會怎麽做?”格萊斯頓先生問。

“充分利用所有的文化資源——首先,停止通信。”我回答說。

他停頓了一會兒,重複我的話:“停止通信。”他感到實際操作起來很麻煩,沉默了一會兒,另起了一個話題。

以後再有人就此問題問我該怎麽做時,我就指出:美國有許多立法機構,但隻有一個國會。英國應該效法美國,設立一個議會,再在愛爾蘭、蘇格蘭、威爾士設立地方立法機構。美國不同於英國的是,國家有最高法院對地方立法機關或國會通過的法律進行終審,司法機關獨立代表最高權威,而不受政府或政黨控製。英國也應當讓議會成為最高權威機構,而不僅僅針對愛爾蘭的規章製度。愛爾蘭的地方立法機構也應當召開會議,修改與議會相衝突的地方,以使法案更具操作性,除非法案無法通過。雙方達成的條款,必須保證製定出合適的法律,以確保膽怯的人不會脫離議會,否則立法機構就形同虛設。

我極力推薦莫利先生接受這一觀點,他說曾向帕內爾提過,但被否決了。格萊斯頓先生也許要說:“看吧,這種想法不僅我不接受,很多人都不讚同。你的想法也許適合美國,但不適合英國,我們要的是能真正解決英國問題的方案。”共和製度不能讓格萊斯頓先生如沐春風,甚至我認為世襲階級存在是不可想象的觀點,他都大為不解。

布萊恩先生是跟我們一起來倫敦的,見到格萊斯頓先生後,他感到迷惘和悲哀。那是在一次遊園會上,布萊恩先生看到年邁的格萊斯頓先生冒著嚴寒,高舉禮帽向那些空有頭銜的新貴們致意。我把此事跟格萊斯頓先生說了,就又談到英國的政教合一問題。我預言英國的各民族將會再度聯合,因為大不列顛已無力對外擴張了。我堅信英國終究會政教分離,因為這本就是不正常現象。在其他英語國家中,宗教信仰都是後天培養起來的,而不是天生就偏向某一宗教。格萊斯頓先生就問我:“那你說說看,我們的國教還能存在多久?”

我回答說我不能預測一個具體的時間,而且在政教分離這一問題上他比我更有經驗。他微笑著點點頭。我就進一步說,相對於那些幅員遼闊的國家,英國人口有負增長的趨勢。他問:“你能預測出英國的未來嗎?”

我說,相對於古代希臘而言,英國也許並不古老,但英國出現喬叟、莎士比亞、彌爾頓、伯恩斯、斯科特、斯蒂文森、培根、克倫威爾、華萊士、達爾文以及其他名人,並非偶然。天才並不依賴於物質資源的多少。多年之後,英國可能不再是一個工業化國家,這並不是它自身在衰退,而是其他國家如雨後春筍般崛起;它可能會成為現代社會的“希臘”,扛起“精神領袖”的大旗。

格萊斯頓先生笑著咂摸著我的話:“精神領袖,精神領袖,我喜歡這種說法,我喜歡。”

以前我從未想過和人談話會如此享受,後來就又到哈瓦頓拜訪了他。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是1897年的冬天,當時他已經垂垂老矣。但他的魅力不減當年,尤其對我的弟媳露西熱情招待,給露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們離開時,露西喃喃自語道:“一隻生病的雄鷹!一隻生病的雄鷹!”此外再無法形容蒼老而羸弱的格萊斯頓先生了。他是個偉大而真誠的人,與人交往毫無私心,有著高尚而自豪的靈魂,由此贏得了“世界第一公民”的美譽。

哲學家赫伯特·斯賓塞

1882年,我與赫伯特·斯賓塞結伴旅行,從塞爾維亞起行,途經利物浦到達紐約。我曾在倫敦見過這位哲學家,並成為他的信徒兼朋友。我因為長於旅行,就負責照料他和他的朋友。

斯賓塞很喜歡聽故事,也很愛笑。斯賓塞先生說:“的確如此,但我得告訴你我怎樣控製自己的憤怒。每每想發怒時,我就會用愛默生的這個故事讓自己平靜下來。因為反對奴隸製,他曾從法納爾禮堂的講台上被轟下來,在回家的路上憤怒不已,直到打開院門,看到榆樹茂盛的枝葉間閃爍著星星,仿佛在對他說:‘我的孩子,你這麽激動是怎麽了?’”聽到這裏,我們一起大笑起來。他為我講的這個故事,我也時常這樣講給自己聽:“我的孩子,你這麽激動是怎麽了?”

斯賓塞先生對機械設備有著濃厚的興趣,我們工廠的先進設備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隨後的幾年裏,他還多次提及這些東西,說自己對美國發明的估計,如今都已實現;而他本人也很高興在美國贏得尊重與關注。

我隻要回英國,都會去拜訪他,即使他後來搬到了布萊頓。在那裏,他向外就能眺望到大海,他被大海深深地吸引著,唯有此時才感到平靜。我從未見過有誰像他那樣對自己的行為、用語,甚至微不足道的事情,都發自內心地加以斟酌。他不屑做宗教的嘲弄者,但也不願意拘泥於宗教禮節。在他看來,神學體係很大的謬誤就在於它阻礙了現實的發展,它所具有的獎懲理念並不具有完整的人格意義。當然,斯賓塞先生的觀點仍值得討論,但他的確是個沉著穩重的哲學家,他的一生從未做過一件有愧於心的事,也從未對任何人做出過不公正的評判。

我們都想了解別人,但沒有人比我更想了解赫伯特·斯賓塞,也沒有人比我更強烈地感受到他與達爾文為我帶來的啟發。

深受加爾文教影響的信徒,篤信真實和信念是幸福的必不可少因素,而年輕時代就生活在這些信徒中間的人,反倒對神學持反對態度。直到某個時期,他才會思考,那些接受了高等教育的人,所信奉應是怎麽樣的真實。他不願去懷疑,擔心撒旦找到自己的靈魂,除非信仰能用於拯救。不幸的是,他很快就發現信仰並沒聽從他的召喚。他想,原罪的根源就在於不讓他看到希望看到的,不讓他相信希望相信的。好像他已經比那些迷失方向的人更明白。

年輕人自身的叛逆,使得他們試圖裝出和他人一樣的對神的虔誠,表麵上承認教義和信條,但內心卻別有所思。若他真的具備智慧和美德,就隻有一個可能的結果,即像卡萊爾那樣,經過幾番內心掙紮後說道:“以上帝的名義,如果那是不可信的,那麽就讓它不可信吧。”自此,懷疑和恐懼的壓力伴隨了他的後半生。

當我對包括神化成分、靈魂救贖在內的相關學說產生懷疑時,有幸讀到了達爾文和斯賓塞的作品:《綜合哲學》、《物種起源》、《社會靜態學》和《人類起源》。仿佛從噩夢中立刻清醒過來,不僅擺脫了神學與宗教,而且發現了物種進化的真理。我的座右銘也變成“一切都因其不斷地發展而變得美好”,激勵著我探尋真實的根源。人類自身也在從低級向高級不斷進化,完美隻是相對的,人類永遠站在陽光下仰望天空。

人體是個有機體,天生就有趨利避害的能力。因此,我們甚至可以設計出另一個造物主來,讓世界和人類變得完美,遠離痛苦與邪惡,如同天堂一般;即使做不到,人類也會被賦予前進的力量而不是後退。《舊約》和《新約》被保留下來,作為對過去的記錄,有著極高的價值。就像《聖經》的作者一樣,我們的思想應當立足於當代,去履行各自的職責。孔老夫子曾這樣諄諄教誨我們,最高的智慧,是排除外界的幹擾,履行好自己的職責。至於另一個世界的責任,等我們真正到了那個世界再考慮也不遲。

在這嚴肅、神秘、未知的宇宙中,我不過是一粒塵埃,甚至連塵埃都不如。但我堅信富蘭克林說的:“對上帝最高的崇敬在於為人類服務。”生活在當下是個奇跡,但能生活在將來更是奇跡;既然已經創造了一個奇跡,為何不能再創造另一個?所以我們有追求永生與不朽的理由。讓我們充滿希望吧。

黃金搭檔:國務卿布萊恩與總統哈裏森

一個人若受到朋友的歡迎,那肯定是因為他善於講故事,布萊恩就是如此。他外向開朗,無論哪種場合,都能講出詼諧且尖銳的故事來。1888年,哈裏森總統任命布萊恩先生出任國務卿,這被認為是哈裏森總統最有決斷性的成就;而泛美大會的成功舉行,則被認為是布萊恩任上最偉大的成就。在此期間,我作為泛美大會美方代表團成員,開始了生命中唯一一次的政治生涯。這次會議使我對南美共和國的現狀充滿興趣。當時巴西還不是泛美大會成員國,但這次會議通過了吸納巴西的決議,它成為第17個成員國。巴西代表歡呼不已,各成員國對巴西表達了熱烈的歡迎。但我發現,南美各國代表對兄弟國美國的意圖深表懷疑,他們的獨立精神已然體現出來,我們必須承認並擔負起相應責任。這一點,我認為已經做到,而接下來的政府更要慎重地考慮南部鄰國國民的感受,不是控製,而是設法做到平等相待,友好協作。

當時,我坐在後來阿根廷總統曼努埃爾·金塔納的旁邊。他對會議的進程充滿興趣,有一天卻因對一件小事不滿,而與大會主席布萊恩激烈辯論。我認為誤會的源頭出現在翻譯中,就起身走到主席台後麵,低聲建議布萊恩說,如果能暫時休會,問題是能夠解決的。他點頭表示同意,我就回到座位上,提議休會。休會期間,一切都辦妥當了。我記得散會後,突然一個代表抱住我,拍打著我的胸脯,大聲說道:“卡內基先生,你這兒比我這兒裝的東西要多啊。”他說著指了指自己的口袋。我們南美的兄弟從不掩飾心中的喜愛之情,那裏溫暖的氣候,孕育了溫暖的人心。

哈裏森總統有好鬥傾向,這很讓他的一些朋友擔憂。與智利發生衝突時,智利官方對哈裏森總統發表了一些輕率的言論,他被激怒了,戰爭一觸即發,人們勸阻總統發動戰爭的努力一度顯得很無力。我前往華盛頓,看看能否做些什麽緩和這個好鬥者的情緒,因為作為首屆泛美大會成員之一,我與來自南美兄弟國的許多代表交情都不錯。

非常幸運,我一到達華盛頓,就被總統邀請去散步。

我們談得很投機,談到他曾任命我作為代表參加泛美大會。我特意提到他在歡送南美代表的閱兵儀式上的講話,他說閱兵不是為了顯示武力,僅僅是出於敬意,他反倒希望能早早地撤銷軍隊;他還保證說,作為共和國大家庭中的老大哥,無論出現什麽爭端,都會通過和平談判的方式解決。但令我難過的是,如今他已經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竟會為了一點小摩擦,而以武力對智利虎視眈眈。

哈裏森總統卻說:“你是個紐約人,隻考慮到生意和金錢,一點也不關心共和國的榮譽和尊嚴。”

“可是,總統先生,你得明白,一旦戰爭爆發,我將是從戰爭中獲利最大的美國人之一。作為共和國最大的鋼鐵製造商,戰爭將為我贏得數以百萬計的財富。”

“哦,的確如此,我竟忘了你的情況。”

“總統先生,如果讓我打架,我肯定會找一個實力相當的對手。”

“話雖如此,可也不能任由一個小國辱罵或淩辱你的國家,對吧?”

“我認為除了我自己沒人能淩辱我。有無尊嚴從來隻在自身。”

“現在情況特殊,我們的海員在沿海遭到襲擊,有兩人因此犧牲,難道你竟對此無動於衷嗎?”總統問道。

“總統先生,如果美國的名譽僅僅因為海員酒後的爭執就受到損害,那這樣的名譽未免太廉價。再者,他們也不全是美國海員,從他們的名字就能看出來。換做我,我會撤銷那個船長的職務。因為在當地發生動亂期間,他竟然還允許自己的船員上岸。”

一直走到白宮大門前,我們的交談才結束。

次日上午,我拜訪了時任國務卿布萊恩先生。他緊握我的手說:“昨晚怎麽不見你來?我夫人得知你在華盛頓時,就說:‘卡內基先生既然來了,怎麽不一起過來?這裏有個席位空著,就像給他預備的呢。’”

“布萊恩先生,幸好昨晚我沒在您那裏。”我跟他說了和總統的談話。

“你說得對,”他說道,“不然,總統先生還以為咱們早就商量好的呢。”

正說著,西弗吉尼亞的埃爾金議員突然到訪,他已經見過哈裏森總統,得知了我與總統之間關於智利問題的交談。他當即跟總統說:“總統先生,卡內基先生不像我,不可能如此直白地告訴您他的想法,無論如何,他都會有所保留。”

總統先生則回答道:“我敢保證,我沒有看出哪怕絲毫的保留。”

與智利的爭端終於得以解決,這多虧了布萊恩先生的和平政策,他不止一次使美國免於外交糾紛。他曾態度強硬地迫使總統做出讓步,但若就此認為他“好鬥”,恐怕美國民眾不會輕易接受。

當時針對白令海峽的爭端,布萊恩曾提出解決的方案,甚至提議英國和美國都在白令海峽派小型艦艇,且在任何一方的區域內,都擁有相同的權利停泊或禁止捕魚——實際上就是聯合警察部隊。身為加拿大外長的索爾茲伯裏勳爵,在給英國大使朱利安·龐斯福特爵士的電報裏,稱讚布萊恩這一“英明的建議”。這是一種兄弟般的協定,它規定雙方在對方的領域裏也擁有相等的權利,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然而,政治家們的合作意願盡管強烈,結果卻往往不能實現。

果然,不久之後,索爾茲伯裏勳爵在講話中拒絕承認,這激怒了哈裏森總統。總統決定拒絕任何和平解決的方案,連布萊恩先生都支持總統,對索爾茲伯裏勳爵的反悔而憤慨。我發現二人都極有可能放棄和談了,便單獨同布萊恩先生聊了聊,並解釋說索爾茲伯裏勳爵沒有什麽實權,在加拿大舉國的抗議下,他反悔是情理之中的事。此外,加拿大與紐芬蘭也存在爭端,雙方都希望自己能獲得最大的利益。說到底,索爾茲伯裏勳爵已經盡心盡力了。布萊恩先生被我說服,總統最終也爭取過來了。

在智利問題及白令海峽的糾紛上,布萊恩先生表現出了一個傑出政治家的風範。他冷靜睿智、目光長遠、判斷準確,總是力圖和平解決一切爭端。在改善英語國家之間的關係上,他的作用更是不容低估。

在倫敦的一次晚宴上,布萊恩先生就“克萊頓—波爾沃條約”,同他人進行了一次唇槍舌劍。一位著名的政治家說,他覺得布萊恩先生對他的祖國懷有敵意,他那些關於“克萊頓—波爾沃條約”的信件就是證據。布萊恩先生當場予以否認,回答說:“作為國務卿,我必然要處理與該條約相關的事務。在外交事務上,你們的外交大臣總是說你們的國王‘期望’什麽;我們的國務卿則會告訴你們,我們的總統‘鬥膽地希求’什麽。因此,當你們發急件說你們的國王期望什麽時,我就回複我們的總統‘期望’什麽。”

“這麽說,你承認改變了外交公函的性質?”質問步步緊逼。

他則像閃電一般做出回答:“並沒什麽不同。措辭的改動,隻是為了像你們一樣而已。如果你們使用‘鬥膽地希求’,我們的總統將永遠都會如此謙遜。而如果你們繼續使用‘期望’,我們也隻好如此回敬了。”

布萊恩先生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健談者,他從不說一個不合時宜的詞,連最挑剔的聽眾都無法指摘。他的反應則如閃電一般,大家都樂於同他交往,他也因此成全了一位卓越而穩重的總統。但有時他又顯得保守,總是力求和平解決所有的國際爭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