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母親

行屍被解決,墨菲掏出手機撥通了一串號碼。

很快,牢房門被打開,我重新回到審訊室。

估計墨菲已經心態崩潰,並沒有繼續進行審訊,而是換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

簡單問了幾個問題後,老人有些敷衍的說:“沒事了,你媽在門口等著你呢,回去吧。”

“我媽?”

“對,就是你媽。”

看到我一臉震驚的表情,老人一邊整理筆錄,一邊寬慰說:“屍檢結果已經出來了,上吊繩和凳子上,都隻有死者自己的指紋。”

“別墅門口的監控錄像,也拍到了他是自己溜進去的。”

“放心回家,你沒罪。”

我沒罪這件事,毋庸置疑,因為昨夜動手時,我沒有留下丁點的把柄。

可突然出現的母親,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心懷忐忑和警惕,出了警局大門,看到一輛黑色轎車的門口,站著一個女人。

女人穿著一件高領的紫色旗袍,脖子纏繞白色圍巾,下麵穿著個碎花平底鞋。

她身高一米七左右,臉色白得像是一件精致的瓷器,不難看,但也不像人。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真的是母親回來了。

同時從她的身上,我也看不到丁點屬於活人的氣息。估計這也是她在陰天,仍然撐著一把黑色雨傘的原因。

她的那張臉,讓我覺得熟悉,也讓我覺得畏懼。

我鬼使神差的走到她的麵前,用幹澀聲喊了句,“媽。”

“哎。”

女人的嘴角牽起一抹笑容,融化了那股子神秘與冰寒的氣質,讓我稍微踏實一下。

長這麽大,我和父母見麵的次數,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

哪怕我知道,麵前的這個人是母親,但除了那張五官和我莫名神似的臉之外,感受不到丁點兒的親切感。

我有太多問題想問,可這會兒,也隻能跟著女人鬼使神差的上了車子。

“媽,我們去哪?”

“去趙家,見我未過門的兒媳婦。”

車子裏,悠揚音樂聲響起,讓我的心情放鬆了一些。

我終於鼓起勇氣,忐忑聲問:“在我八歲那年,收到了您和父親在武侯祠被吊死的照片。”

“十年過去了,您還和照片上一樣,一點也不見老。”

“您能不能告訴我,這到底發生了什麽?我爸現在什麽地方?”

“還有……您到底是人是鬼!?”

母親嘴角帶著笑,“孩子,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媽在這裏陪著你。”

“以後有媽保護著,誰也不敢把你怎麽樣。”

天地間一明一滅,哢嚓一道雷光閃過,暴雨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劈裏啪啦的往下砸。

母親的臉在閃電的襯映下,顯得愈發蒼白。

我沒有再詢問下去。她不想答,哪怕問一千遍也沒有用。

車子行駛在城鄉交界的山路上,一側是山體陡坡,另一側是大片已經荒蕪了的梯田。

忽然,前方頓生一股邪瘴之氣,我看到正前方道路的兩側,擺放著兩尊頭上生羊角,怒目圓睜老頭形象的神像。

“刹車!”

我急喊了一聲,事實上在我喊出聲以前,母親就已經把刹車踩住。

可惜,已經太遲了。

雨天道路濕滑,尤其是在山路的下坡路段,根本踩不住。

車子往前溜了一段,才勉強停住,而我們已經踏入了結界範圍之內。

路口擺放的兩尊怪異神像,名為蜢釉,是一種專管結界的山神。

古時有蝗災時,會請蜢釉為村莊布置下結界,讓那些迷路的蝗蟲繞道而行。

結界能困住蝗蟲,也能困人。

母親撐著傘下了車,我剛想跟過去,卻被她後退一步閃開。

這麽大的一把黑傘,足夠遮得住三個人,可母親似乎並沒有與我合傘的打算。

算了,淋著就淋著吧。

下車後四下顧盼,我發現置身之處一片白霧茫茫,身前和身後的路都已不見,入眼之處隻有白霧茫茫的荒涼感。

我說:“媽,有人在此布下困陣,我需要大概半個時辰能夠解開,你……”

“不用你出手,媽有辦法對付他們。”

母親撐著傘,緩步向前方行進。

我猶豫了一下,也趕忙跟了上去。

走過山拗口,前方的凶煞之氣越來越強,我手中握著鎮邪符,嚴陣以待著。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在我們正前方,忽然響起混混沌沌的聲音,似男似女,似從亙古傳來。

一尊十米多高的金色佛陀,憑空拔地而起,在雲霧中盤坐著,嘴裏發出晦澀難懂的梵音。

“納牟,拉的納,的拉呀呀,納摩,阿利呀,及泥呀納……”

我麵色大變,“索命觀音咒!不好,是藏傳喇嘛的人!”

索命觀音咒,也叫奪命梵音,是不動明王經中,最強大和恐怖的一種經文。

強大在於,它幾乎能抹除一切生靈。

恐怖在於,它可以無差別的抹除生靈,而非隻對邪魔外道產生傷害。

因此在藏傳佛教中,隻有到了佛陀子,半聖佛的級別,才能夠修煉。

“媽,快把耳朵捂住!”

在我捂住耳朵的同時,母親卻不為所動,仿佛這能將人靈魂震散的奪命梵音,對她來說就像是小曲。

在我驚愕的目光中,母親走向車子,從後車廂中取出一盤作為車子牽引的鋼絲繩。

她口中誦唱艱難灰色的咒語,將鋼絲繩拋擲向空中。

噗嗤——

鋼絲繩纏繞住佛陀的腦袋,用力那麽一拽,咯咯吱吱的聲音響了一會兒,隻聽噗嗤一聲,偌大的腦袋滾落而下。

眼前幻境和雲霧消失,前邊的一棵大樹上,胖和尚的屍體耷拉在樹杈的位置,腦袋滾到樹下。

昨晚這一切,母親麵無表情的說:“你先開車回家,媽隨後就到。”

母親使出的手段,我幾乎聞所未聞。

她一閃身,就在前方的拐角消失不見。

我呆滯朝著她消失的方向望了一會兒,轉身回到車上,驅車前往趙家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