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晬盤

《紅樓夢》第二回,有這樣一段故事:“那周歲時,政老爺試他將來的誌向,便將世上所有的東西擺了無數叫他抓,誰知他一概不取,伸手隻把那些粉脂釵環抓來玩弄。那政老爺便不喜歡,說將來不過酒色之徒,因此便不甚愛惜。”這段故事,描述的是賈寶玉滿一周歲的時候,抓晬盤時的情形。由於賈寶玉隻抓了一些女人使用的用品,賈政便認定他是一個沒有誌向,玩弄女人的好色之徒。

抓晬盤是我國普遍的一種風俗,無論漢滿,都會使用這種辦法,來檢驗小孩子的將來誌向,因此,又稱之為“試兒”。

鹹豐七年三月二十三日,是大阿哥載淳的一周歲生日了,宮裏宮外非常重視。在民間也是如此,孩子的一周歲是家裏最重視的事情,一般要請來親朋好友,慶祝一下。皇家就不用說了,沿用這個傳統,擺宴席,頒發賞賜,獎勵下人,等等形式多樣,總之,就是慶祝孩子生日。

抓晬盤是必不可少的一項活動,宮裏一般會按照製度準備。《欽定宮中現行則例》規定:“每逢皇子周歲晬盤,例用玉陳設二事,玉扇墜二枚,金匙一件,銀盒一圓,犀鍾一捧,犀棒一雙,弧一張,矢一枝,文房一分,晬盤一具,中品果桌一張。”

大阿哥載淳的周歲晬盤早就按照《則例》的要求準備好了。經過欽天監的博士測算,載淳抓晬盤的時辰定在三月二十三日的卯時,仍然取蒸蒸日上之意。正當宮裏宮外忙碌準備的時候,突然出現了問題。

還是皇後和懿妃兩個人的問題,皇後認為抓晬盤應該由她來主持,在皇後的寢宮中進行。懿妃則堅持要由她來主持,在儲秀宮進行。怎麽辦呢?消息抱到了鹹豐帝那裏,鹹豐帝不知所措。他來到皇後處所,皇後堅持由自己主持,不想更改。於是,他決定勸懿妃改變主意。可是,當他來到儲秀宮的時候,懿妃一見皇帝來了,便跪在那裏,一通哭泣。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嘩嘩留下來,哭得鹹豐帝手足無措道:“好了,好了,就依你,在這裏舉行。”最終,兩個女人互不相讓,鹹豐帝做出了一個折中的做法:在皇後的寢宮進行,由懿妃抱著載淳抓晬盤。鹹豐帝經過腦筋急轉彎,協調了關係,總算得意解決。

大家有些擔心,大阿哥載淳會不會起不來呢?按照以往的習慣,載淳這個時候還在睡覺呢。皇後鈕祜祿氏向來不管孩子,隨便睡,直到自然醒。所以,載淳每天不是玩就是睡覺。三月二十三日這一天,懿妃早早趕到了,她躡手躡腳來到載淳寢室的外間,生怕動靜大了,打攪兒子。可是,讓她大感意外,載淳早就醒了,正在和乳娘玩耍,還不時發出大聲的叫嚷。好久不見了,這個孩子已經能夠說話,認識人了,也該懂得一些淺顯的道理了。懿妃一陣心酸,淚水就下來了。但是,她很快克製住自己的情緒,千萬不要讓孩子看出來,更不能叫下人看出來。

卯時已到,懿妃抱著載淳站在了晬盤的麵前。載淳很不老實,被親生母親抱著,還不時要下來,眼睛一直盯著奶娘,偶爾還會看一眼皇後,就是不理會懿妃。這讓懿妃頗感難堪,自己的孩子與自己不親,還老想著掙脫她,投進奶娘的懷抱。皇後慶幸地想,虧了不是要投進我的懷抱,不然懿妃又該吃醋了。

懿妃使勁兒控製住載淳,她有這個能力,很不客氣的喝住了愛動的載淳:“聽話,聽話!”並使勁抱住他,不使他掙脫。還好,盡管懿妃弄疼了載淳,這個孩子並沒有哭,而是很陌生地看著母親,再也不亂動了。

總管太監把懿妃母子引導到一張大桌子麵前,上麵放著一個金色大盤子,各種什物已經放進去了,載淳被放到了桌子上。大家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了載淳身上,看他究竟要有怎樣的表現。載淳呢,他的目光則狠狠盯住了晬盤裏麵的東西。不用等引導,他就開始亂抓了。檔案中留下了載淳抓晬盤時的情況:“先抓書,次抓弧矢,後抓筆”。載淳的這個表現太精彩了,大家一陣喝彩,不僅皇後臉上出現了笑容,就連久不見笑容的懿妃臉上也綻出燦爛的笑容。大家議論紛紛,這個孩子真的是大清的希望了,他將來不僅喜歡學習,還喜歡騎馬射箭,文武雙全,絕對不像賈寶玉那樣,是個好色之徒。一時之間,載淳成了大清的希望,成了鹹豐帝的希望,也成了生母懿妃那拉氏的轉運之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