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自由

自從鹹豐十年八月，大阿哥載淳抵達承德避暑山莊以後，他的感覺和母親懿貴妃的感覺恰恰相反，載淳非常開心。在宮裏，有很多約束，皇後不讓他隨便亂跑，尤其是親生母親，更是百般約束他。在山莊就不一樣了，什麽都是新鮮的，有山有水，湖光山色，非常好玩。

父皇慣著他。鹹豐帝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每況日下，尤其是逃到承德以後，肺癆的毛病加深了，他感覺是不可能再生出孩子來了。這個載淳就是他唯一的接班人了，所以，對他很溺愛，事事依著他，不加管束。尤其是他看戲的時候，也會帶著載淳一起看。

要說普通戲也沒什麽，可是鹹豐帝居然帶著他看一部思春戲，這就成問題了。這究竟是一部什麽樣的戲呢？

這部戲的名字叫《小妹子》。鹹豐是個戲癡，由於他平素好色，喜歡的喜劇也有很多荒唐的曲目，這在他所點的戲目上頗有反應。檔案上記載著鹹豐帝與升平署太監的一段對白。

問：有會唱《小妹子》的嗎？

答：沒有。

問：原先誰唱過？

答：吉祥、李福唱過，已故了。

……

鹹豐帝非常失望，他多麽希望馬上看到這出戲。隨即，他給升平署下旨：“迅速學出《小妹子》來，欽此。”這出戲是什麽內容，對鹹豐帝有這麽大的吸引力，竟達到著魔的程度？

《小妹子》又名《思春》，原為昆腔戲，曾被收入清刻印的劇本《綴白裘》裏。它是一部典型的思春戲，其中心情節是，被情夫拋棄的婦人，哀憐地發出對負心郎的怨恨。其中的部分唱詞是：當初呀，我和你未曾得手的時節，恁說道如渴思漿，如熱思涼，如寒思衣，如饑思食。你便在我的跟前，說姐姐又長，姐姐又短，又把那甜言蜜語來哄我。到如今，才知道你得手的時節，便遠舉高飛……負心的賊！可記得，我和你在月下星前燒肉香疤的時節？我問你那冤家呀，改腸時也不改腸？聽信你，說永不改腸，才和你把那香疤來燒。誰想你忘恩薄幸，虧心短命的冤家！

這段唱詞，鹹豐帝都能背下來，台上演員稍有差錯，他都能給指出來。為了迎合鹹豐帝，升平署特地請來師傅，並招選貌美如玉的姑娘，學演《小妹子》。經過20多天的趕排，於三月十五日在同樂園演出。女演員騷情弄姿，頗得帝寵。鹹豐帝看得非常認真，他邊看，邊唱，邊指點，最後，他竟上台與演員對白。以後，這出戲多次在宮中上演。他逃到承德以後，又在那裏上演。

這件事發生後，皇後不滿意了。她先找到懿貴妃，兩個人商量，必須和皇上談談了。這種毫無原則的嬌慣孩子，對他的成長很不利，很容易學壞了。

鹹豐帝聽了她們的諫言，覺得自己對孩子實在是太不負責任了。竟然是滿臉愧色，希望她們兩個能夠原諒他。皇後馬上表示，自己也忽略了對大阿哥的教育，也有責任，還希望皇上別怪罪。隻有懿貴妃沒有表態，她上前一步，跪在鹹豐帝麵前。

鹹豐帝不知道她要做什麽，讓她平身說話。但是，懿貴妃沒有起來。她說：“皇上，按照我朝家法，大阿哥該上學了。”懿貴妃的一句話，提醒了在場的所有人。

三月份馬上就到了，二十三日就是大阿哥的生日。他的生日一到，就是6歲了。6歲的皇子是一定要入學讀書的，到時候，會有滿師傅教授滿文，漢師傅教授漢學經典，還有騎馬射箭的師傅，教他騎射功夫。根據資料記載，清朝的皇子們很辛苦，一年有不了幾天假，隻有幾天法定假，其餘時間天天上課讀書，就像我們今天的高考一樣，辛苦的很。所以，就連當時上朝的大臣都感到皇子們的不易。

大阿哥的好日子快到頭了，懿貴妃提醒了鹹豐帝，6歲的時候就要給他找老師了。於是，他讓大家推薦，看看誰最合適。

問誰最合適呢？他命大學士，上書房總師傅彭蘊章火速來避暑山莊。鹹豐帝這一點兒還是清楚的，他沒有和肅順商量，而是和彭蘊章商量，皇後、懿貴妃舒了口氣。

彭蘊章會推薦誰做載淳的老師呢？這個飽學之士思考了一陣，推薦了一個人，這就是李鴻藻。

皇後和懿貴妃對這個人並不熟悉，請彭蘊章說明理由。彭蘊章說明了三點理由：

第一、出身名宦世家。李鴻藻的先祖李國普，在明朝的後就是大學士，當朝宰相；祖上李蔚是康熙朝大學士，當朝宰相；爺爺李殿圖官至閩浙總督；生父李澈雖然僅為知縣，但是正途出身。

第二、李鴻藻是進士出身，鹹豐二年進士，授編修，現在是河南學政，幹的都是文化類的工作。

第三、最關鍵的，李鴻藻這個人有正能量，敢於直言，不畏權勢。

聽了這些解釋，懿貴妃首先表示可以，皇後說這事就依你。就這樣，大阿哥的自由生活結束了，李鴻藻星夜兼程，從河南趕往承德，千裏迢迢來會見他的學生大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