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根兒”哥哥

皇太極排行第八,他有一個哥哥叫莽古爾泰,排行第三,是皇太極的同父異母哥哥。莽古爾泰戰功卓著,太祖時被封貝勒,號稱“三貝勒”,是個備受世人矚目的人物。可是,遍查史料,從他的所作所為來看,這個赫赫有名的三貝勒其實有點兒傻,是個“傻根兒”。

“傻根兒”殺母

莽古爾泰的母親姓富察氏,名叫袞代,她是個苦命人。

袞代初嫁威準。威準的本領就和他的名字一樣,在戰場上威風凜凜。兩個人婚後生活幸福,生兒育女。可是後來,威準戰死。袞代作為女人,為了生計,不得不再嫁。

按照當時“收繼婚”的習俗,袞代作為威準的女人,再嫁的時候要“肥水不流外人田”。於是,她再婚的時候,嫁給了威準的堂弟,這個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努爾哈赤。

袞代嫁給努爾哈赤之後,由於是二婚,她小心翼翼,又非常努力,結果讓她非常滿意,收獲了她想要的東西。

一是生育了三個子女。萬曆十五年,生育了努爾哈赤第五子莽古爾泰;萬曆二十四年,生育努爾哈赤第十子德格類;期間,還生育了努爾哈赤第三女莽古濟格格。努爾哈赤女人成群,並非每個女人都有生育的機會;袞代這種頻繁的生育,實屬難得。

二是主持努爾哈赤的後宮事物。由於袞代的努力,很快博得了努爾哈赤的寵愛,她成為了女主人,在努爾哈赤麵前有話語權。

最明顯的一個例子,是萬曆二十一年葉赫、哈達、烏喇、輝發等九部聯軍,共計三萬餘人入侵建州,大軍壓境建州城費阿拉。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努爾哈赤竟然沉沉昏睡,是不敢應對的回避,還是胸有成竹的冷靜,讓人一頭霧水。尤其是身為大妃的富察氏袞代,更是憂心如焚。

這個時候,誰都不敢驚動努爾哈赤,大家知道,一旦驚擾休息中的努爾哈赤,會被重懲不貸的。可是,袞代挺身而出,毅然決定推醒昏睡中的努爾哈赤。《太祖武皇帝實錄》這樣記錄:“滾代皇後推醒太祖曰:‘今九國兵馬來攻,何故盹睡,是昏昧耶,抑畏懼耶?’太祖曰:‘畏敵者,必不安枕,我不畏彼,故熟睡耳……我承天命,各守國土,彼不樂我安分,反無故糾合九部之兵,欺害無辜之人,天豈祐之?!’”

姑且不論努爾哈赤的智謀與冷靜,就袞代來講,她能夠做別人所不能做,顯示出她的勇氣和擔當,更能夠說明她在努爾哈赤麵前具有的特殊地位。

但是,後來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讓袞代的地位一落千丈。

這件事情是努爾哈赤的小老婆,一個叫代音察的舉報的。代音察舉報,大妃深夜出院,與大貝勒代善幽會,感情曖昧。袞代的這種行為,實屬“紅杏出牆”,必然刺激努爾哈赤。無獨有偶,袞代還被人舉報偷東西,她居然把汗王宮裏麵的金銀細軟偷出來,放到了阿濟格的家中。

努爾哈赤在憤怒之餘,成立了專案組,徹查此事,結果全部屬實。怎麽辦呢?努爾哈赤並沒有失去理智,而是把袞代休棄回家,放了她一馬。

按說,母親受辱,造此不幸,作為兒子的莽古爾泰,應該保護母親的安全,肩負起持家的重任。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袞代這個“傻根兒”兒子自尊心受到了傷害,覺得母親給自己丟了臉。莽古爾泰想到,自己作為四大貝勒之一,藍旗旗主,具有無可限量的前途和地位,尤其在父汗麵前,地位牢不可破。沒想到母親行為不檢,被父汗休棄回家,不但丟了麵子,還很擔心努爾哈赤遷怒與他。

就在這種心情的驅使下,莽古爾泰走火入魔,居然憎恨起親生母親,終於尋找到了一個機會,他殘忍地殺害了生母袞代,《清皇室四譜》記載:“尋,莽古爾泰弑之”,講的就是這件事。

“傻根兒”露刃

查閱史料,會發現莽古爾泰絕對是個大功臣。尤其是天聰四年之前,莽古爾泰屢立戰功,不表揚他都不行。

努爾哈赤時期,於建國元年的天命元年四月,莽古爾泰就被封為“和碩貝勒”,在四大貝勒代善、阿敏、莽古爾泰、皇太極中排行第三,所以被稱為三貝勒。

天命四年,在著名的薩爾滸戰役中,莽古爾泰設伏兵,積極策應,大破明軍,取得了薩爾滸大捷,莽古爾泰有其功。

天命十年,莽古爾泰率軍攻擊察哈爾部林丹汗軍隊,大獲全勝;天命十一年,莽古爾泰隨軍討伐喀爾喀巴林部,大獲全勝。這一切都受到了努爾哈赤的讚許。

總之一句話,在努爾哈赤時期,莽古爾泰征戰四方,功績無算,期間,雖然發生了莽古爾泰弑母事件,努爾哈赤還是沒有懲戒這個莽撞的傻兒子,而是主要看中他的軍功,並不斷加以重用。

天聰年間,以天聰四年為界限,前後有一個變化的過程。天聰四年之前,莽古爾泰是得到皇太極信任的,至少兩個人之間沒有公開矛盾的記載。期間,莽古爾泰參與了天聰元年的“寧錦之戰”,天聰三年的“入口之戰”,並在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天聰四年二月,莽古爾泰率軍攻克關內的永平、遵化二地。

可是,進入天聰五年的時候,莽古爾泰與皇太極之間的關係急轉直下,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這緣於一場戰役,就是大淩河戰役。

當時,莽古爾泰的正藍旗軍負責圍困大淩河城的正南方,任務重要。其實,八旗軍圍攻每一座城池,有分工也有合作。莽古爾泰雖然負責正南方守衛,也要聽從統一指揮,策應其他方向的部隊。可是,這個時候的莽古爾泰被人告發,說他不聽從統一指揮,貽誤了軍機。

本來,遇到這種情況,作為臣子,必須無條件執行,聽從君主的批評。即使情況有誤,也要本著“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的態度,至少不要當眾頂撞。

可是,莽古爾泰有點傻,他居然不能忍受,做了兩件讓人大吃一驚的事情。

一是當眾頂撞。《清史稿》記載了這對兒兄弟的對話:

上偶詰之曰:“聞爾所部兵每有違誤。”

莽古爾泰恚曰:“寧有是耶?”

上曰:“若告者誣,當治告者;果實,爾所部兵豈得無罪?”

莽古爾泰曰:“上何獨與我為難?我固承順,乃猶欲殺我耶?”

你來我往,這對兒君臣兄弟互不相讓。皇太極責怪莽古爾泰的部隊不守規矩,莽古爾泰抱怨皇太極處事不公。這就給皇太極下不來台了,在封建社會,誰敢於當眾頂撞君主呢?難道他不要命了嗎?

二是禦前露刃。敢於頂撞皇太極,已經讓人大為驚訝了,誰知道接下來又發生了更讓人吃驚的事情。史料記載,兩個人吵過之後,皇太極起身離開,正在這個時候,莽古爾泰突然挺身過去,目露凶光,注視著皇太極;而他的右手居然狠狠地攥著佩刀的刀柄。這個舉動,讓皇太極大吃一驚,心想:難道他要殺我嗎?

這時,突然從旁邊閃過一個人,一邊大罵莽古爾泰,一邊搗過一拳,擊中莽古爾泰。大家定睛一看,這個人正是莽古爾泰的親弟弟德格類。其實,德格類這樣做是為了保護哥哥莽古爾泰。可是,傻根兒不理解,《清史稿》記載:“莽古爾泰益怒,抽刃出鞘。”他居然暴躁地拔刀出鞘,在場的每個人都驚呆了,他要幹什麽呢?

“傻根兒”謀反

他要幹什麽呢?皇太極心知肚明,莽古爾泰再魯莽,再傻根兒,也不會敢於當眾弑君,這種殺頭大罪他能不知道嗎?

皇太極當眾丟了醜,心中極為不快,豈能就此罷休呢?於是,皇太極做了兩件事情,以報心中仇恨。

第一、當眾揭醜。皇太極萬萬不該做的一件事情,當眾揭露莽古爾泰曾經親手殺母,以邀寵父汗努爾哈赤。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早年並不為人知曉的醜聞被當眾揭開,莽古爾泰的聲望一落千丈。

第二、處罰泄憤。《清史稿》記載:“諸貝勒議莽古爾泰大不敬,奪和碩貝勒,降多羅貝勒,削五牛錄,罰銀萬及甲胄、雕鞍馬十、素鞍馬二。”不僅爵位被降下來,還遭到罰款,罰物的處理。

這件事情的處理算是告一段落,莽古爾泰雖然窩囊,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在以後的日子裏,君臣之間的關係照舊。天聰六年,他還多次出征,討伐察哈爾林丹汗,入關伐明,等等。莽古爾泰心想,算是過去了吧?一顆懸著的心似乎放下了。

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天聰六年十二月初二日,在這個冰天雪地的日子裏,三貝勒莽古爾泰暴亡。

關於莽古爾泰的死,一直是個謎,有人說與皇太極有關,這會是真的嗎?

史料記載,莽古爾泰死後,皇太極非常悲痛,他親臨其喪,在莽古爾泰的府邸中門外設置大帳,立牌位祭奠。皇太極放聲大哭,悲痛異常。天色暗下來,已經很晚了,皇太極仍然不肯離開,一直在那裏為之祭奠,直到三更天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看來,莽古爾泰的死,與皇太極毫無關係,也就是說與皇位爭奪無關。

可是,資料顯示,莽古爾泰涉嫌謀反。就在他去世之後,發生了一件大事,驚天動地。

天聰九年十二月,冷僧機到刑部敲擊登聞鼓,求見刑部貝勒濟爾哈朗,說有重大機密訐告。冷僧機,葉赫部人,努爾哈赤滅葉赫部時將其俘獲,分配給正藍旗為奴。後來,皇太極的姐姐莽古濟改嫁瑣諾木時把他挑出作為家仆。冷僧機出身雖然卑微,但為人機警狡猾,善於察言觀色,阿諛逢承。久而久之,被莽古濟看重,成為她的心腹。所以,莽古爾泰與人策劃“大事”的時候,冷僧機作為心腹參與其中。

有資料記載,莽古爾泰策劃了一場鴻門宴,當時,莽古爾泰找了自己的親姐姐莽古濟公主以及一些親信,訂了一個方案,準備在酒宴上殺死皇太極。他說:“我把皇太極得罪了,他不死就得我死;所以,我必殺之。”莽古爾泰接著說:“除掉皇太極,成功了,我就是大汗;失敗了,我就退到開原,開原這個地方很堅固,我們沒有什麽後顧之憂。”

結果,莽古爾泰暴亡,計劃沒有實施。可是,到天聰九年,冷僧機告發主子,皇太極迅速查抄了莽古爾泰的府邸。結果,在莽古爾泰王府搜出木牌印十六麵,上麵刻著“金國皇帝之印”,認定為謀反的重要證據。主要案犯莽古濟、瑣諾木,屯布祿、愛巴禮也全都供認不諱。此事大白於天下。那麽,對於已經去世三年之久的莽古爾泰怎麽辦呢?嚴懲不貸,這種謀逆之事必須嚴辦。皇太極可不留客氣,他處死了莽古爾泰之子額必倫,其他的子女被廢黜出宗室,子孫由黃帶子降為紅帶子;同時,莽古爾泰所掌管的正藍旗建製被取消,屬員被分別編入正、鑲兩黃旗,“八旗”一度成了七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