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鹹豐帝的陵墓

定陵是清文宗愛新覺羅·奕詝即鹹豐皇帝的陵寢,位於清東陵的平安峪,占居整個東陵的最西端,陵寢的地宮內安葬著文宗和孝德顯皇後薩克達氏。定陵始建於鹹豐九年(1859年)四月十三日,鹹豐十一年(1861年)十一月初八正式定陵名為“定陵”,同治四年(1865年)八月工程完竣,曆時6年。

鹹豐帝生前勘定陵址。文宗即位之初,就按照清朝祖宗定製,派出王大臣到東、西兩陵為自己相度陵址。於鹹豐六年派定郡王載銓、工部右侍郎、軍機大臣彭蘊章,以及總管內務府大臣、署刑部侍郎基溥等前往東陵相度萬年吉地,並諭令江西巡撫陸應穀來京協同選擇。經詳盡勘察之後,先後在東陵、西陵兩陵區內選吉壤數處。鹹豐二年二月初一日,文宗又降諭派定郡王載銓、大學士裕誠、禮部尚書奕湘、總管內務府大臣陸應穀,“各帶諳習堪輿之人敬謹覆看,繪圖呈覽以定福基”。經反複比較,在東陵陵區內初步選出了平安峪、成子峪、輔君山三個地方。鹹豐二年九月十五日、十六兩日,文宗乘謁陵的機會,親自對平安峪、成子峪、輔君山三處山勢進行閱視。九月十八日,又令陸應穀平心體察,平安峪“真龍真穴,究在何處,務期考核精詳,勿涉遊移兩可之見”。經過幾年的反複比較,到鹹豐八年,平安峪已被選定為萬年吉地,並擬擇吉興工。八月初四、初五兩日,看守陵寢貝子載華、公端秀、馬蘭鎮總兵、總管內務府大臣綿森等人,遵旨率內務府司員、綠營將備,赴平安峪吉穴打樁之處,再行詳細察看之後,發現距吉穴後山二十五、六丈外,以及距吉穴東、西山各約十三、四丈外之處,露出石徹牆根痕跡,上麵覆蓋苔蘚,因恐怕傷害風水,不敢刨開驗看。又發現正中對吉穴的後山一裏處山頂,有一條隨山石疊月牙泊岸,東西長約10丈,高約5尺。初疑是廟宇遺址,又疑是長城牆基。經過詢問守陵旗人,都說這一帶後山山頂俗稱“高廟子”。詳細詢問再度查驗之後,終於確認,自建陵以後,200多年間,此處並無廟宇。經再次奉旨覆勘之後,鹹豐八年八月九日,貝子載華等奏:“遵查平安峪後工,現無廟宇。”得旨,命承修吉地工程王大臣複勘具奏。幾經反複,平安峪萬年吉地終於在鹹豐九年(1859年)四月十三日申時破土動工。文宗陵寢究竟應按何種規製興建,在清王朝內部曾引起過一場爭論,爭論源於慕陵規製。

定陵規製的辯論。慕陵為道光皇帝的陵寢,在清西陵之龍泉峪。以“儉約”自許的道光帝,決心以裁撤陵寢規製來標榜自己。他在建寶華峪陵寢時,曾下諭旨:“前製固不可稍涉奢靡,失朕初心,亦不敢過從簡陋,有所難言。但恐將來踵事增華,有加無已,是以節經降旨,概以撙節,俾世世子孫仰體此意,有減無增,永守淳樸家風,從此累次遞減,相傳勿替,實為我皇清萬世無疆之福也。”在此諭旨的製約下,遷建的龍泉峪工程規製更為減縮,裁撤了聖德神功碑樓、華表、石像生、方城、明樓、二柱門、三座門等建築,而陵院內的隆恩殿、東西配殿的規模,也較其它帝陵大大減縮。

鹹豐帝繼位後,即開始著手籌劃自己陵寢的建築。鹹豐二年二月,他派“王大臣等於東西兩陵,擇吉壤數處”,以備選用。在相中東陵之平安峪後,即於鹹豐八年七月下旨,“(吉地選擇)為是已久,自應擇吉興工”。在以後的年月,隨處可見平安峪工程備料,以待興工的記載。

鹹豐八年八月上旬,貝子載華奉命查勘平安峪附近有無廟宇,準備興工。

鹹豐八年八月下旬,興京城守尉額圖琿,奉命赴東北奉天采辦木植。

鹹豐八年十二月上旬,軍機大臣鬆齡奉旨采辦木植,並備借銀兩為工程用。

鹹豐九年十月下旬,戶部奉請吉地需用琉璃瓦料價值情況。

以上材料可見,鹹豐帝為修建陵寢緊鑼密鼓的布置情況,陵工終於在鹹豐九年四月開始了。我們在查閱鹹豐朝陵寢修建材料時,並未發現關於規製上的爭議。雖然道光帝屢次降旨,“儉約”之風“相傳勿替”,陵寢規製應“累次遞減”。但可以肯定,鹹豐帝在籌劃吉地建設時,並不想效仿其父慕陵的規製,他想修建一處體麵的陵墓,像皇祖一樣,顯示大清威風。在這種思想的指導下,定陵沿襲昌陵以前的帝陵規製,悄悄地開始了一係列的測繪、備料等準備工作。

鹹豐帝死後,工部右侍郎宋晉畫蛇添足地上了一道奏折,憑空引發一場規製上的爭議:“慕陵規製樸實儉約,萬古可法,現在定陵工程可否仿照辦理。”宋晉作為工作侍郎,對陵工有建議之責,他既提出了規製問題,在清政府內部便引起一場爭論。

宋晉折子上後,兩宮太後立即發至王大臣及各部議定,禦史曹登庸為了投機鑽營,率先上折駁斥,“陵工規製已成,毋庸率意紛更”。曹文內容正是兩宮太後的本意,卻遭到斥責,理由是,“內容雷同,先於王大臣覆奏,以為自己見長之地……屬不知大體”。

果然,禮親王世鐸即上折駁斥:“宣宗聖德神功,巍然千古,而於陵寢規模,務從儉仆,製作盡善,洵為萬世不易之規。該侍郎奏請定陵工程仿照辦理,意在紹休法祖,所奏不為無見。惟現在定陵工程大局已定,若勉強仿照慕陵辦理,則所備木石工料等項,一切均須變更……陵寢規模本係遵照成憲,而宣宗製作之精心,有超越於尋常成例之外者。該侍郎當皇考卜吉之時,早建斯議,則經營伊始,聖心當自有權衡,今工程大局已定,碑樓、明樓雖尚未建造,而基址已成,石像等件早經製造,若另行辦理,勢必漸就之規模為從新之創造……”

這道奏文提出三點理由,駁斥宋晉。其一,定陵規製已定,工料已備,若改變,則屬浪費傷財。其二,宣宗慕陵是特殊情況下的一種特例,不可盲目模仿。其三,此規製是鹹豐帝在世時親自製定,如果鹹豐籌劃建陵時,宋晉提出此建議,還可以考慮,現已無法變更。兩宮太後采納了世鐸的建議,規製之爭遂作罷論。

那麽,定陵規製是怎樣的?我們從慕陵與定陵地宮結構的對比中,能清楚地看出規模的大小。慕陵地宮“屢改舊製,地宮內部僅及5券2門(隧道券、罩門券、頭道石門、門洞券、金券石門、金券與金券閃當)”這樣看來,慕陵地宮的結構與慈禧地宮結構、尺寸基本一樣,屬皇後陵規製,而鹹豐定陵地宮則為9券4門,自南而北順次為隧道券、閃當券、罩門券、頭道石門、門洞券、明堂券、石門、門洞券、穿堂券、石門、門洞券、石門、金券。

考《昌瑞山萬年統誌》:定陵規製自寶城至五孔橋均仿照裕陵修建。實際上,定陵既保留了前代祖陵的傳統規製,也吸收了慕陵的部分做法,定陵仍然不建大碑樓、二柱門,地宮金券券石上用城磚砌成蓑衣頂,蓑衣頂上夯築三合土,堆成寶頂,這樣既節省又堅固。此外,定陵由於地勢陡峻,在建築中也有所改進,“自定陵始,方城前改製為二層疊落月台,月台並兩側施望柱雕欄。”

定陵建築,熔前代規製於一爐,即遵守祖宗成憲,又部分采納慕陵做法,再加上自己的創新,形成獨特建築布局,為鹹豐以後各帝開創了新的陵寢修建規製。

可憐定陵用舊料。定陵的建築,貫串在一條長達3658.55米長的神路上。神路南端與孝陵神路相接,沿途建有五孔橋1座、一孔涵洞1座。在內務府人住處定大圈村西南,神路向北拐彎處堆築有人工案山1座(現已被挖平)。往北則有五孔神路橋1座,柱頭、欄板與孝陵五孔橋同,橋洞石券臉上則增加了吸水獸。橋東西各有一座豆渣石料的五孔平橋。五孔橋以北,依次建有石望柱1對,石像生5對,分別為獅、象、馬、武將、文臣。牌樓門1座,結構與景陵、裕陵同。下馬牌1對。神道碑亭1座,內建水盤,水盤上為贔屭馱石碑,碑身正麵刻有滿蒙漢3種文字,漢字為:“文宗協天翊運執中垂謨懋德振武聖孝淵恭寬仁端敏顯皇帝之陵”,梁枋飾旋子彩畫。碑亭北建三路三孔橋,規製與裕陵橋同。三路橋破損嚴重,1989年,對三路橋及東西平橋進行了全麵整修。橋北的東西朝房、班房的規製和用途,均與孝陵同。

定陵五孔橋北,宮門以外的8組建築物,結構十分緊湊,整齊有序地排列在長僅322米的空間上。它克服了孝陵、裕陵空間布局過於疏闊的缺點,使人們能夠在較短的時間內,對定陵建築有一個全麵的了解。

隆恩門以內的建築,大多遵從祖製,設隆恩門、燎爐、配殿、隆恩殿、陵寢門、石祭台和方城、明樓、寶頂、寶城,周圍環繞紅牆。但定陵也部分效仿慕陵的做法,隆恩殿東、西、北三麵不設欄板、欄柱,改變了以前各帝後陵欄板全圍繞隆恩殿的辦法,陵寢門內不建二柱門,都是仿照慕陵。定陵也並非完全照抄照搬祖製,而是也有自己的創新。它的陵寢門兩側的卡子牆下身,全部用青白石料壘砌,使得牆體更為堅固耐久,這也是鹹豐以前各陵所不曾有的。同時,定陵依據自己地勢的實際情況,因地製宜,在陡直的方城礓石察的半腰設置了緩步台,並在其東西兩側設欄杆、欄板,增加了人們在上下礓石察時的安全感。

其地宮寶頂也改變了傳統的做法。以前各帝陵金券券頂,石券上覆琉璃瓦,再用三合土夯實。而定陵則在金券石券上,用糙新樣城磚灰砌灌漿,壘成廡殿蓑衣頂,然後用三合土夯成長圓形寶頂。

與其他帝陵一樣,定陵的神道碑亭東也建有神廚庫一座,其功用、規製與孝陵同。

鹹豐在世時,曾多次下旨,派臣四出采辦木植、石料、琉璃等料,以備建陵,但由於清王朝內憂外患不斷,入不敷出,日趨拮據,國家財政十分緊張的經濟狀況,製約了陵工的資金來源。為了節約開支,定陵在用料上有所遷就,很大程度上沿用了道光墓寶華峪舊料,這就使定陵雖在規製上保持了表麵上的氣勢,而實質上,在清諸帝陵的對比之下,顯得大為遜色。

定陵所用大石窩大件青白石240件中,寶華峪舊料占四分之一;小件青白石折成寬厚各1尺、長一萬四千九百三十六丈一尺五分的體積計算,用寶華峪舊料折合量為長三千六百七十六丈三尺二寸四分六厘,占全部小件青白石用料的五分之一。此外,定陵工程所用的新樣城磚、舊樣城磚和隨式城磚中,都有寶華峪的舊磚。這在《定陵工料奏銷黃冊》中寫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