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另一個亡命徒
小刀見林奕滿臉怒氣，隻能吃癟求饒。
“兄弟，對不住。哥們兒這不也不是被誆進去了嗎！誰他媽知道，條子行動力這麽快，大哥還跟他們交了火。倒也是為我們逃跑爭取了時間……”
一邊用手輕輕拍拍林奕手背，示意他把自己放開。
“當下要緊的是咱們一起商量怎麽逃，這片山林條子估計還沒搜查到，但咱倆都能碰麵，也保不齊他們很快也能想到這裏了。”
小刀的小腦筋轉的就是快，幾下就把林奕的憤怒打消了，順著自己的話開始思考起對策。
小刀原名叫江小濤，小時父母離異後跟了爸爸，但林父常年在外奔波就把江小濤交給了爺爺奶奶。缺少管教的江小濤從小就是個混世小子，十幾歲因為喜歡小李飛刀，自己製作飛鏢和各種彈弓，也因此在朋友們中得了一個“小刀”的稱號。
林奕和江小濤是鄰居，從小一起玩兒，雖然兩人的性格完全不同，但男孩子間的仗義有時隻用一根辣條、一個遊戲幣就能解決。
從小江小濤就點子多，又貪玩兒，很快就認識很多“大哥”，他自己也甘願當“馬仔”。
在他的世界裏，這就是在闖**江湖。
之後江小濤開始真的當混子時，“小刀”就真的成了自己的名字。
道上的人都知道小刀，沒有人再叫他江小濤了。
林奕雙手放開小刀，問：
“去哪兒？”
“你還記得咱小時候來這裏玩兒，山林裏還有人家居住嗎？”
小刀一邊環顧山林一邊說：
“山區消息閉塞，要是到現在還沒搬走，咱進去討個水喝應該也不會引起懷疑。”
林奕心裏像有了主心骨一樣，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因為逃亡而頭腦混亂不堪，林奕很難像小刀這樣一邊冷靜觀察周圍一邊說著對策。
“然後呢？然後怎麽辦？”
見小刀不再繼續往下說，林奕急得大喊起來。
“找個山洞先等天黑！”小刀這時卻格外冷靜地看著林奕，停了幾秒鍾後說：
“林奕要是過了今晚我們還是安全的，那之後至少十年、甚至餘生的時間都要過隱姓埋名的生活了！那以後，這世上不會再有林奕和江小濤了！”
聽聞，驚得林奕全身像觸電一般，久久回不過神來。
雖說開始逃亡就是意味著丟棄自己以前的人生，但林奕久未停歇的大腦似乎剛反應過來這個事實。
小刀拍拍林奕肩膀，朝前麵走去。
在一處幹涸的河道邊，他們真的發現了房屋，但過去住在山裏的農戶也因為改建保護區，早已搬到山外。
眼前的房屋，隻是山林裏保安巡邏用的辦公崗亭。
此時差不多已經到晌午，崗亭裏有一個值班的保安。
“這不是什麽山野農戶，你怎麽直接往進走！”
看到小刀要進去，林奕一把拉住了他。
“世上已經沒有林奕和江小濤，你自己這麽想，別人才會信！”小刀回頭卻是一笑，繼續說道：
“那個保安不會想到，光天化日會有兩個通緝犯來找他聊天的，放輕鬆些！”
說完小刀就走進了崗亭，林奕現在內心充滿恐懼，選擇在外麵等著。
不一會兒，小刀竟安全走了出來！
手裏端著兩個一次性紙杯、兩塊硬糖，竟然還有兩顆雞蛋！
“你是怎麽做到的！”
林奕因為緊張，臉上微微滲出汗珠，壓低聲音問。心裏卻在低吼：
別他媽的暴露了自己還不知道！
“我和保安說，我們是來保護區徒步旅遊的人，同伴有一些低血糖，希望給一些補給。”
小刀略帶輕鬆的說。
“那保安可不想在自己值班的時候山區出什麽問題，當然不會有什麽懷疑了！”
林奕知道，小刀在很多時候都是在拿自己的命運做賭。
不過很顯然，這一次他賭對了！
雖然補給不多，但對於林奕來說，這些就是希望！
稍作休整後，兩人開始在崇山峻嶺間找一個安身的地方。
大概下午的時候，二人終於找到一個被樹木覆蓋住的、周圍堆滿陳年落葉的小山洞。
山洞裏不大，但足以容納下兩個人。
坐在山洞裏，林奕掏出之前買的煙，同時也遞給小刀一根。
兩個人就這麽默默地點燃香煙，各自想著心事。
“要不我們去自首吧！還可能會寬大處理！”林奕忽然打破沉默，嘶啞著嗓音說。
“寬大處理？那你是想在那麵待個十年八年的嗎？能不能不要孬，都已經到這一步了！”
小刀說完深吸一口煙，燒紅的煙絲在暗處“嘶嘶”的響聲，然後又急急地吐出一大口煙，噴在了林奕臉上。
山洞裏又恢複了安靜，壓抑的安靜。
“別想了，先休息一會兒吧！”逃亡時的小刀顯露出不一樣的冷靜。
“等到天黑咱們再出去，盡可能往邊境走。要是能成功，你就告訴自己，這個世界上從此沒有林奕了！”
似乎，這話是小刀今天說的第二遍。
“這個世界上從此沒有林奕了......”
這話聽起來像是一句咒語一般，林奕沉沉的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林奕睡夢裏隱約聽到“劈劈啪啪”的聲音，還聞到一陣陣煙味。
小刀這孫子又在我旁邊抽煙呢嗎？就他媽不能離我遠點，搞這麽大的動靜！
林奕眼皮發沉，皺緊眉頭不願醒來，心想咒罵著。
林奕感覺頭越來越疼，可當自己艱難地睜開眼睛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他和小刀深陷火海！
小刀半靠坐在離他不遠的石頭旁邊，陷入昏睡狀態，可能已經吸入過量的煙霧。
“小刀！醒醒啊，著火了！”
林奕顧不得想太多，拚命地去搖小刀。
但小刀絲毫沒有反應，林奕用盡全力想拖拉著小刀衝出火場。可是火勢太大，把洞口封住了！
“發現火點，快！”
就在這時，林奕聽到從遠處傳來救援人員的呼喊聲！
林奕慌張不安，簡直就真的是隻熱鍋上的螞蟻，六神無主，隻剩下恐懼充滿全身。
回頭最後看了一眼小刀，林奕雙臂交叉護住臉和胸口，不得不低著頭衝出了山洞。
一刹那間林奕感受到了皮膚炙熱的痛，同時聞到了烤焦的味道……
渾身冒火，林奕本能地在地上不停的翻滾，希望在救援隊趕來前盡快把身上的火撲滅。
我他媽的要死了吧！林奕腦子裏隻剩下這一個念頭。
滾在地上的林奕，此時就如同一隻困獸一般，可憐又沒有章法。
因為動作太大，林奕一下子滾落下了山坡，一路磕碰翻滾。
果然，這世上從此沒有了林奕這個人，也沒有林小濤了……對不起兄弟，把你留在了火場……
意識混沌之際，似乎有一個聲音響起：放手吧，放手吧，讓一切都結束吧，不掙紮倒下去就死掉了。
這個聲音來自林奕內心的羞愧，羞愧於讓每個人失望，羞愧自己似乎已沒有資格活在世上，羞愧於這個世界沒有自己會更好……
徹底昏死過去前，林奕僅剩的理智還在掙紮地告訴自己：我還想活下去！
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