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白塔這邊 一
時間回溯，此時龍敢還沒有與杜途達成協議，甚至還在金屬艙裏安靜地休眠；此時D還沒有看見杜途那張玉樹臨風，英俊瀟灑的臉，甚至還在地震災區拚命地救援——此時，距離孤墳入侵基地才過去一天，眾犯人正處在接受審問的階段——也就是這段時間，彭驥刪除了自己的記憶；李哲的審問遭到挫折；黃焱準備給昊文王洗腦。
如果你的記性好的話，就會記得情況是這樣的：李哲成在打了自白劑的情況下，回答出了相悖的答案，一會說自己從泄漏事件開始才注意因靈，一會兒說因靈一直都是自己的，閃爍其詞。最怪異的莫過於他連自己名字都支支吾吾：“我可是李……水……啊！”
而沒等他說完話，就猛然躍起，在白塔左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們要切入的，便是從這時起，白塔的故事。
白塔奇怪地笑了起來，笑的原因他是發現自己居然在笑。
“笑，一種17塊肌肉牽動人的嘴角和眼睛，然後發出一係列持續時間為75毫秒，間隔時間為0.2秒，類似元音音節的聲音的生理現象。”白塔在心中默默解釋，“也僅僅是生理現象而已。”
他迅速收住表情，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電腦屏幕上——他現在在檔案室。
“奇怪，太奇怪了。李哲成到底什麽有理由要入侵主基地呢？”白塔心中說，“他明明與因靈毫無幹係，除了那次泄漏事件——在2000年，一個靈能變異者逃出基地，由於還沒開發出“弑”，隻好求援與外界，李哲成指揮著那次行動。”
泄漏事件，會是突破口麽？
白塔把鼠標箭頭放在“泄漏事件，機密”上，輕輕一點，輸入一串密碼。大量的圖片和釋文湧現，一段塵封的往事悄然揭開。
2000年是零計劃正式啟動的一年。那時因靈還不在主基地，而是在地下基地（雲城地震的那個基地）。主任是杜水門，他把人類靈能強化計劃提上日程。
葛利馬被選進了第一批實驗者。
葛利馬是天生變異者，他的能力是交換——他能把自己的一種屬性與別人的一種屬性進行交換，而且不必等價：試驗中，葛利馬將幾名特工的“才能”與他自己的一些小癖好進行了交換，結果是，葛利馬掌握了特工們的全部才能，而特工變得一無是處。
這個能力有些棘手，白塔心想，繼續看下去。
在實驗準備階段，也即是最痛苦的時段，葛利馬和同期實驗體出奇地沒有出現不適。這與之後的實驗截然不同。
原來葛利馬把他們的痛苦交換走了。
按理來說，葛利馬富集了那麽多負麵情緒後應該崩潰才對，但事實是，他沒有。
原來，葛利馬有兩個人格。
他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運用這個能力了。他用它吸收別人的負麵情緒，自己來抵禦痛苦。他這樣堅持了很久，直到有一天這些痛苦凝聚成了一個極惡人格，並脫離了葛利馬。此後，每當葛利馬吸收負麵情緒，這些負麵垃圾就會被副人格欣喜地搶走。而副人格不常出現，所以平時一切良好。
但副人格爆發了，控製著葛利馬殺了一大群人，血場中，葛利馬被研究員帶走。
鬥誌昂揚的研究員們將副人格這份顧慮棄之腦後，匆匆地開始了實驗。這留下了隱患——在“靈湧”階段，（即製作靈能變異者的最後一步，從因靈爆發出巨型靈能潮湧。）葛利馬外其他實驗體全部死亡，在這番刺激下，葛利馬爆發了。
現場情況由監視器記錄如下：實驗剛剛結束，葛利馬孤零零一個人站在實驗場正中，一動不動。
而研究員和警衛開啟防護門，準備接走葛利馬。
忽然，葛利馬大叫：“額？啊啊啊！這是怎麽回事！我怎麽……”並癲狂地，不顧警告地重新研究員。
這時，一名站位靠後的警衛忽然掏出手槍，毫無征兆地開始攻擊同伴，還沒等到葛利馬衝到過來，主基地員工們就被冷槍打死了幾個。
事情發生之突然，所有人都為之一振，不知道什麽原因。
葛利馬嚇得摔倒在地上，驚恐地在一具具屍體之間爬來爬去。殺人警衛則把槍頂在了葛利馬頭上。
見此情景，兩隊兵力立即被派下組織“發瘋的警衛”
兩隊保衛剛衝進實驗場，就遭到瘋狂警衛瘋狂的攻擊，實驗場儼然成了戰場。當瘋狂警衛逐漸不敵強大火力時，他一把抓起葛利馬當做人質，雙方僵持起來。
瘋狂的警衛要求關閉主電腦，清散防守兵力，給他讓出一條出去的路。
研究負責人則下達命令：捉住他！
就在保衛小隊在醞釀最後一擊的時候，瘋狂的警衛忽然愣了一下神，變了個人似的驚愕地大叫，並連忙鬆開葛利馬。
他奮力大喊：“錯了啊錯了啊！我是研究員鄧飛翔！葛利馬他交換了身體啊！”
直到此時，實驗負責人才恍然大悟。在經過“靈湧”後，葛利馬的“交換能力”進化了！但此時醒悟已經晚了——“天哪……”實驗負責人還沒來得及感歎，他身後的一名研究員猛地抓起一根利器猛地紮進了他的後頸。
負責人嗷嗷地嘶吼幾聲，倒在了血泊中。他這一死，事件進一步爆炸，迅猛地發展起來。
整個“靈能強化實驗場”陷入無盡的混亂中，真正的葛利馬完全隱蔽在人群中，這種敵人要怎麽擊破？沒有人知道，整個實驗場不斷充斥著槍聲和恐慌聲。
零計劃主任杜水門當機立斷，他下達命令：完全隔離實驗場！既然已經無法挽回，那就不去挽回了！
杜水門微微嚴肅地看著監控畫麵，裏邊怨念無數的眼神被他全部無視，杜水門的想法隻有一個——抓住葛利馬！
（太完美了，這股力量。因靈絕對是人類下一步進化的起標！葛利馬，你休想逃！）
杜水門如是想。
（現在要做的就是等。葛利馬能力確實強大，但在強大的能力都要消耗靈力，隻要你靈力耗盡，一切都好辦！——為此，實驗室裏所有人死了都沒關係。）
杜水門看監控畫麵的眼神顯得格外激動。
而實驗區的情況極不樂觀，簡直糟糕透了。
事情向著最壞的方向發展，被隔離的研究員和警衛完全無視了杜水門“停下任何動作，靜靜地等”的指令——他們全力廝殺起來。恐懼和懷疑在封閉的空間裏彌散。
所有人都明白，他們之間有個殺手，一個無論如何都會把他們殺光的殺手，他們唯一該做的就是盡快找出他來。於是自相殘殺的情節瘋狂地上演，活著的人越來越少，十個，五個，四個……他們心中掌管是非的開關早就失控了，實驗場成了修羅場……
倒數第二個人痛苦地倒在血泊中，最後的幸存者用他這輩子最激動的聲音朝著監視器大喊：“我活下來了！我哦我……主任！葛利馬已經死亡，確認完畢！”
他來到封閉的大門前，奮力地敲擊著：“開門啊！葛利馬已經死了！不用擔心了！”
但並非他所願，大門遲遲未開，唯有廣播裏傳來杜水門冷冷的聲音：“演得好，但別把我們當傻子，一匹狼混入羊群，最後活下來的會是什麽用腳想都知道。葛利馬，你被抓了！”
正當杜水門滿以為事情解決的時候，一個消息傳來——有人強行闖關出了基地！
他逃了！？什麽時候？
杜水門大驚，不敢相信葛利馬在封鎖前就已經逃走了，那這群被隔離的人，他們為什麽還會自相殘殺？
（恐懼，懷疑，用得真是好。）
白塔把眼神從資料上收了回來，他閉上眼去，腦子裏全是被隔離的實驗區慘狀的模擬場景——無盡的懷疑與指責，大家都以為犯人就在這裏，不斷地殺卻又不斷地否定，簡直是真實版的“殺人遊戲”。
呼。
短暫的凝神下，白塔模擬了二十人規模的“修羅場”，在資料中圖片與文章的的幫助下，他深刻體會到當時的無助，深呼一口氣，白塔心滿意足。
這時他又審視起“杜水門”這個名字——這不是杜途的父親嗎？雖然和杜途並沒有什麽關係——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白塔是個“因靈狂”，他的瘋狂是眾人皆知的，他能為因靈做出任何事情。
那麽這樣的人，是怎麽樣抓回葛利馬的呢？
白塔收斂萬千思緒，繼續看資料。
實際上，葛利馬是第一個靈能變異者，除他之外，主基地再無可用的靈能力量。這種情況，要想抓住他簡直是妄想。
但杜水門找到了突破口——葛利馬的性格！
說高尚也好，幼稚也好，葛利馬就是這麽一個人，他首先考慮別人的快樂，再是自己的。他樂意用自己的歡樂與別人的痛苦交換。
能完美體現這一點的，是葛利馬在成為實驗體之前近乎濟世的行為，簡直了。
以這個為線索和突破口，抓到他！
杜水門確認了葛利馬目前的“軀殼”後，立即安排人手，從周圍的市縣開始，逐一排查。他知道以葛利馬的性格，是不會和無辜市民交換身體的。
照著這點，他們在天馬城附近找到了葛利馬。於是叫來了軍方的支援——李哲成所帶領的。
葛利馬暫居在一個旅館內，和一個一米八五的個頭，看上去孔武有力而實際上柔柔弱弱的一個男人交往密切。更有意思的是這個男人還是個在逃殺人犯，叫楊全毅。
不用想就知道葛利馬對他進行了改造，但這也意味著，葛利馬還有多餘的靈力——局勢變得微妙起來。
杜水門和李哲成決定利用這個殺人犯，他們暗地裏在他身上安放了竊聽器等器材，希望從他能從葛利馬身上套出些信息來，
有如天助，葛利馬把一切都吐露給了楊全毅，甚至有關零計劃，甚至有關他自己的能力。
如此，一個巨大的信息被挖掘出來——葛利馬的能力有使用限製！
那是一個晚上，葛利馬和楊全毅走在公園的小道上，葛利馬一副愁苦的樣子，心事重重。他對和楊全毅說：他有兩個人格，一個是現在看起來像個好人的這個；另一個則暴虐恐怖，破壞性十足，他稱它古力馬。
每當他麵臨生死關頭，亦或是處於極端情感時，古力馬就會出現，而每當它出現，就一定有大量的傷亡，古力馬怎麽做到的，他不知道，因為切換人格後，他會失去那段記憶。因此，葛利馬有時會抱有一種贖罪的心理，盡量地饒恕別人，然後改變別人。
但這一次在主基地殺人的不是古力馬，是他自己。他清楚地記得在龐大的靈湧中，他內心最深處的懼怕都嚎叫了起來，在靈湧過後，他隻想逃出去，腦子裏麵不斷地回響著三個字：逃出去，逃出去，逃出去……
為此，他使用了剛剛得來的新能力。他舉起槍，殺掉了七八個研究員和警衛，身體不住地顫抖，不聽使喚地如同奴隸一樣遵循著“逃出去”的命令。更應如此，他還跳轉了好幾個人的身體，直奔實驗負責人，一擊致命。
當實驗負責人的血濺在他手上和臉上時，葛利馬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強烈的悔恨與恐懼感襲了上來，他跳了幾具身體，逃出實驗區，藏匿起來。說來巧合，葛利馬剛好躲在了總監控區，並親眼目睹了實驗區裏被隔離的人們瘋狂的自相殘殺。
他感覺他害死了這批人，還沒等到實驗區的暴亂結束，葛利馬就看不下去了，他逃出了主基地……
等葛利馬傾訴完，楊全毅安慰他：“這也可能是古力馬做的啊，隻是恰好這次你保留了記憶。”
葛利馬回答：“不，不可能是古力馬。我和古力馬除了性格上，還有一個最大的區別，那就是隻有我能控製我的靈能，古力馬沒有。在主基地裏，我跳轉了那麽多具身體，不可能是古力馬……我都幹了什麽……”
楊全毅繼續安慰道：“你人也太好了吧，這分明是他們錯在先……”
透過竊聽器，杜水門和李哲成毫不掩飾地笑著聽完了這段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