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計劃

讓我們把時間挪回到今天清晨時分。在那個最初的山頭,一個身著黑色緊身衣,腰際上別著鱷魚皮的匕首皮套,胸前戴著透明發亮的戒指狀項鏈的健碩男子正閉上眼睛感受著周圍的氣息。

連接上了!彪壯的他睜開眼睛,他久等的人終於來了。

他胸前的戒指突然暴亮起來,從戒指中湧出乳白色蠕動的絲狀物,它們漸漸融合,聚集成了兩條白色的粗線條,並又閃電般地射向此人的大腦部位,狠狠地紮進了著血肉之軀,形成了一個聯通腦部和戒指的通道。

戒指開始不斷湧出透亮的白色液狀物,順著白線流向大腦。不過十秒鍾,這兩根白線變得透明,像是要消散;戒指也黯淡下去,變成死氣沉沉的灰色。

“這是第三次輸送靈了,不出意外的話,下一次就是最後一次了。”一道清晰的言語直接回響在這個男子的腦子裏。

還有一次嗎?站立的男子心想,並默念道:“主任,杜途那裏已經做完了。”

“很好,彭驥,我給我看看具體情況。”

這名強壯的男子正是彭驥。

彭驥開始集中注意力,努力去和正在自己腦中說話的人共享記憶。

“杜途很聰明。”腦中聲音“看”完了這部分記憶之後,緩緩說道,“隻是他對靈還是一竅不通,太弱了……”

彭驥沒有說話,靜靜地等著腦中聲音繼續下去。

“基本目的已經達到了。他越聰明,越容易受思維的控製。所以他的事先放一邊,進入我們最重要的部分,我會用銘刻,計劃是這樣……”

銘刻——不會忘記的語言。用靈力直接印刻在靈魂上的溝通方式,就和烙印一樣,是幾乎不會忘記的,這取決於銘刻的力度。

此時彭驥宏觀和微觀地徹底感受到了整個計劃,他的任務像是已經操練了無數遍的舞蹈,無需思考就能輕易做出,順暢到了極致。這種能力真是方便極了!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彭驥的臉色也慢慢有些變化,不適應地露出痛苦的樣子,胸前的戒指也完全變黑,死氣十足。

“這是極限了。忍住這幾天,一切就好了。”這聲音,“我先走了,你回去吧。”

隨著一種奇妙的感覺,那人脫離了與彭驥的聯係。彭驥在即將失去意識之際,按下了口袋中的一個黑色按鈕,隨即暈闕過去……

“嗯?”耀眼的光亮照射過來,彭驥很快適應。他正躺在一個傾斜的金屬容器中。往外看,這是一個全金屬建造的房間,牆壁上塗抹著其他顏色,顯得不那麽單調。房間的中心就是這個彭驥所處的的金屬容器。

熟悉的設備——彭驥感知周圍,摸索到一個按鈕摁了下去,“啟”的一聲,這個鋥亮的金屬容器華麗地旋轉起來,同時特製的玻璃門翻開,彭驥順勢走了出來。

“滴……”的一聲,房間的自動門打開,一個戴著眼鏡的小眼睛女人抱著一手的文件走了進來,說,“你醒了啊。”

“恩。”彭驥抖了抖身子,走到旁邊的密碼櫃前輸入些什麽,櫃子打開來,裏麵是彭驥私人物件。櫃子壁上貼滿了便利貼,上麵的文字像是一個個提醒,例如“《無限恐怖》,慢一點看”、“《一級恐懼》再來一遍”、“《聞香識女人》注意老兵的神態”等。在櫃子中間,是他一把鱷魚皮匕首,他伸手把摸著它,問,“多久了?”

“緊急回收信號後三個小時了,你出了什麽事麽?有什麽問題要趕緊告訴我。”女士推了推眼鏡說。

“這個先不管,譚婧。我的東西好了沒有?”彭驥看了看櫃子,裏麵沒有他的項鏈。

“還要一兩天。你的靈戒不能充能,它完全被吸幹了。”譚婧說。

“還有備用的麽,我還有任務。”

“最後一個備用的了。”譚婧搖搖頭,從口袋裏取出一個綠色方柱形的項鏈,“不是戒指狀的,沒來得及加工。”

“也行,每次加工謝謝你了。”彭驥取過微微發亮的項鏈,微微皺起眉頭,“我走了。”

“又走了……”譚婧小聲嘀咕著,走到金屬容器的操作屏幕前,記錄起數據。

還要一兩天靈戒才能到,彭驥心中默念著,他走出房間,眼前的背景便得灰亮灰亮——這裏是一個基地,很大很機密的基地。

趁著最後一次機會,再去一次那裏吧。彭驥心想,腳踩在地板上發出當當的聲音,他依著聲音踩出旋律,在走道裏漫步了許久終於來到一扇小門前。

這扇門顏色與牆壁混為一體,若不是在牆上有個登入器,一眼看去都很難發現。彭驥在指紋儀上輕輕一按,這扇門“齊”的敞開,彭驥走了進去,臉上露出懷舊的笑容。

這個房間,也不大,十來平米的樣子,裏麵空無一物。彭驥像回了家一樣欣慰地看著房間,用手拂過牆壁。

那還是數年前,那時的自己是一名——死囚犯。

但自己是被冤枉的,被她……

沒必要反抗,不如就這樣了——被蒙上黑色頭套,跪在地上,等待著腦後一聲槍響。

“砰……”

黑暗,完整,死亡。

可事實並不是這樣。不知道時間,不知道地點,一股宿醉的感覺,我被燈的光暈喚起。我躺著一張單薄的鐵**,周圍是特別紮眼的金屬牆壁: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全金屬的牆壁,簡直像是銀行的金庫,好不瘮人。

正當我還在迷惑這究竟是哪裏的時候,前方一扇自動門打開,一個微笑卻略顯陰沉的男人走了進來,皮鞋敲得地板“當當”響。

“你是誰?”我問,同時意識到自己應該死了,趕緊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很平整,沒有任何損傷。

“你好,彭驥。我相信你問你發生了什麽比問我是誰更有意義一些。”他走過來,給我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我驚愕地看著他,好一會才意識過來:“我,我怎麽了?”

“你‘曾經’是一名罪犯,但是曾經的你已經死了,和現在沒有任何關係。你可以選擇成為一名從來沒有存在過這個世界,一個完全嶄新的人,我的實驗品”

我問:“如果不呢?”

“那就繼續回到曾經的你,返回到死刑場被槍斃。一個必死的結局。而第一種選擇則不。”他神色一變,犀利地直視彭驥。

“你救了我?你說的實驗,人體實驗?”我模模糊糊的聽出了他的含義,不禁滲出一身冷汗。

“在你決定之前,我是不能告訴你實驗的具體內容的,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確實是救了你,用掉包的空彈和特殊的麻醉劑。那是我的一點興趣愛好——救一些我所認為不應該死的人。”他說。

“什麽意思?”

“意思是,你是冤枉的不是麽?”

“你怎麽知道的!”我那時一陣熱血湧上來,奔騰到心髒卻又忽然冰冷下來,因為我意識到死是我自願的。

“我說了,興趣愛好而已。相信我,我不會害你。”他很親切地說。

“什麽叫不會害我!你連名字都不沒有告訴我!還有著該死的鐵牆壁!”我激動起來,狠狠地敲擊牆壁,手指硬生生的痛。

“我不做沒有意義的事情。害死自己救下的人,很明顯,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他往前邁了一步說,“我是孤墳,孤獨的孤,墳墓的墳。”

孤墳……這名字……突然覺得,和他的氣息好像。

正當我想繼續說話的時候,他突然伸手把我拉了起來,突兀地盯著我,然後說:“很好,跟我來。”

我的話硬生生地被他壓在喉頭,然後咽了下去。我走下床,莫名地跟上了他的步伐。自動門開啟,前麵是從未想到的未來——所謂的“零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