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父子同心

董卓和邊章借著政治上的優勢,分列西涼各路諸侯中的前兩大勢力,同為第一層次的諸侯。

相比於第一層次,第二層次的諸侯就要多一些了。這個層次的諸侯,大多都是各地的郡守,手裏也都是握有實權的,按照實力的劃分,分別是金城太守韓遂、北地太守張濟、武威太守馬騰,以及雖無太守之名,實力卻不遑多讓的楊奉。

其中,駐守金城的韓遂,與西涼督軍邊章有舊交,雙方可謂是守護相望,同氣連枝的。

從地理位置上來分析,距離武威最近的郡,便是金城了,韓遂的地盤可以說是和馬騰的地盤接壤相連。因此兩家也不斷的發生小規模的摩擦,最終導致了水火不容的局麵。韓遂的麾下大約有兩萬人左右,比馬騰的勢力要多了近乎一倍的兵馬,占據著兵力上的絕對優勢。

北地太守張濟,統兵一萬五千人,駐守北地郡,名義上從屬於董卓。馬超知道這個人完全是源於後世的史書。張濟有個侄子,名叫張繡,張繡被人稱作北地槍王,一杆金槍使得出神入化,據傳還是槍神童淵的弟子,深得童淵百鳥朝凰槍的精髓,與深受後世人喜愛的趙雲趙子龍師出同門。

張濟之後,便是馬騰的勢力了。馬騰的武威軍約有萬餘人,其中有五千精兵,號稱“胡子軍”,頜下皆留有短須,看上去頗顯滄桑。與滄桑的外貌不符的是,這五千胡子軍都是百戰精銳,是馬騰手中最大的依仗。胡子軍中的任何一人,都有以一當十之勇,放到普通軍隊中,擔任統領五十名軍士的隊率職務,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正是因為胡子軍的存在,馬騰才能以為數不多的部眾,在西涼各路諸侯中穩穩地占據著一席之地。

最後一位,便是楊奉。楊奉的勢力,可以說是西涼各諸侯中,最另類的了。楊奉原本乃是黃巾起義中的三十六渠帥之一,統領司隸地區與西涼交界處的黃巾起義軍,後來在黃巾軍大天師張角死後,楊奉便投效了朝廷,被朝廷封為將軍,連同其舊部四千多黃巾軍,一共調撥到西涼歸董卓管轄。楊奉所據守的武都郡也是董卓所掌控的六郡之一,歸董卓麾下中郎將李傕所屬。

也許是因為楊奉出身黃巾軍,也許是董卓不認為楊奉有什麽真本事,總而言之,董卓對楊奉並不看重,連一個太守的名分都沒有給他。這就導致了楊奉與董卓之間的貌合神離,私下裏,楊奉對董卓的殘暴也是頗多怨言,卻不敢公然和董卓撕破臉皮。

這四位勢力的首腦,就共同構成了第二層次的西涼諸侯集群。

剩餘的第三層次勢力,盡是一些對朝廷詔令聽調不停宣的縣令之流,手裏的兵馬一兩千到三五千不等,各自依附於董卓和邊章,卻又不完全歸屬於他們,保持著一定的自主權。

西涼盤根錯節的各方勢力,共同構成了目前複雜的局麵。而在這複雜的局麵之中,馬騰掌管的武威軍,甚至無法進入前三甲之列,董卓和邊章兩大豪強,更像是兩座大山一樣,以馬騰所掌控的勢力,根本就無法真正的撼動他們。

餘下眾人中,與武威郡相連的韓遂勢力,絕對是近在咫尺的威脅。對於韓遂,馬超已經把他當做第一個要消滅的對象了。無論是誰,也不能容忍臥榻之側,再有他人酣睡。

張濟和楊奉,倒是可以爭取結成同盟。根據馬騰的密報來看,張濟並不受董卓的重用,而且在很多問題上,和董卓的意見並不統一,甚至相悖。想要在董卓去洛陽後,有所作為,這個張濟,一定是要爭取一下的。最起碼,從後世的描述中和現有的密報來看,張濟還是比較正直的,與張濟合作的話,至少不會出現類似與虎謀皮的危險。至於楊奉,手中的實力雖然不強,但如果利用的好,四千人馬,那也絕對是一股可以左右局部戰役的力量了,而楊奉和董卓之間的矛盾,是馬超認為可以大做文章之處。

隻是他們的勢力範圍和武威郡相隔甚遠,而他們兩人本身名義上又都是從屬於董卓,想要真正的結為同盟,卻也並非易事。

馬超本以為自己重生在了一個顯赫的官宦世家,是屬於含著金湯匙出生的那一類人,起點會比一般人高大上很多,直到看完了所有的密報,馬超這才知道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別說是一統西涼有多麽的困難了,甚至稍微不留神,就有可能被虎視眈眈的韓遂聯合邊章給一起做掉啊!

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在他的心頭迅速攀升而起。

強敵環伺,形勢危急。

武威軍表麵上風光,實則宛如一隻行駛在驚濤駭浪中的小舟,隨時都有被顛覆的危險,如何才能讓前進的道路,變的平穩一些呢?

馬超甩了甩頭,讓自己冷靜了一些,拿著密探搜集來的各種訊息,開始逐一的分析起來……

和董卓保持距離,結交張濟和楊奉,伺機吞並韓遂,這是馬超在綜合了各方勢力的力量之後,所規劃出來的一條最切實可行的道路。

正所謂遠交近攻,與暫時不能抗衡的勢力保持較為平和的關係,周旋在各方勢力之間,尋找機會擊敗臨近己方勢力的敵人,吸收敵人的地盤和勢力,從而逐漸壯大自己,無疑是這個亂世之中的生存之道。

馬超之所以將韓遂當做首要剿滅的目標,除了兩家勢力不能兼容之外,他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必須要考慮。在曆史上,不久之後,韓遂就會夥同邊章,煽動羌人造反,反抗漢朝廷的統治。雖然現在的大漢再也不複昔日的鼎盛,但也還沒有到病入膏肓的程度,是絕對不容許韓遂和邊章這樣胡來的,縱然無力派出軍隊鎮壓他們的反叛,但至少也會調動西涼本地的軍馬對其進行圍剿,到那個時候,馬超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征討韓遂,以大義為名,徹底清除與武威比鄰的韓遂勢力,進而占據金城,擴大自身的勢力了。

至於閻行,也算是馬超決意拿韓遂開刀的原因之一吧。剛穿越時光逆流來到這裏,就差點被閻行要了性命,這口氣,馬超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就此忍氣吞聲咽下去的。

當然,武威軍的統領,並不是馬超,而是馬騰。馬超的這一計劃如果要正式提上日程,還必須要獲得馬騰的首肯。

當落日的餘暉,揮灑出最後一點溫度之後,書房的門緩緩打開,馬超走出書房,大踏步向著馬騰的房間走去。這個時間,馬騰應該從軍中回來了。

馬超要把自己的計劃告訴馬騰,並力求征得父親的同意。

……………………

當馬府中亮起燈光的時候,馬騰的房間中卻是一片沉靜。房間中除了他和馬超父子之外,再也沒有第三個人的存在。這對父子,已經深談了將近一個時辰了。

“孟起,這些,全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當馬超把自己的長遠計劃告訴了馬騰之後,馬騰很是有些詫異,不可思議的看著馬超追問道。

在馬騰的印象中,自己的這個兒子,一向是好勇鬥狠慣了的,從來不喜歡費腦子去思考算計他人的事情,除了對練武肯花心思鑽研之外,其他的事情很少願意開動自己的大腦,怎麽今天會忽然拿出“遠交近攻”這樣的策略來呢?難道是半月之前被那道落雷劈壞了腦子?

其中的秘密,馬超當然不會讓馬騰知道。那些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的馬超依然和以前一樣,把馬騰當做親生父親一樣尊重,就夠了。

“父親,韓遂盤踞金城,且其人心思叵測,絕非正道。遲早是我軍的心腹大患,一日不除,便如芒在背,一山豈能容二虎?至於董卓,他性情殘暴,翻臉無情,也非可以依靠之人,在這偌大的西涼,若想生存,我們便唯有壯大自己才是正途。但我軍目前實力並不強悍,所以還需要獲得張濟、楊奉二人的信賴,同心戮力,才能闖出一條生存之路來。”

馬超有條不紊的娓娓道來,手指不停地在麵前的戰爭沙盤上指指點點,分析著目前西涼的局勢。

所謂的戰爭沙盤,就是用白沙和膠泥混合而成,根據現實中的地理地貌,以一定的比例,所塑造出來的微型地理圖形,擺在桌子上,可以讓人一目了然。這種軍事用具的首創發明者,正是馬家的先祖——伏波將軍馬援。

直到馬超把心中所想全部說完,馬騰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直視著馬超,緩緩說道:“孟起,咱們馬家家道中落,早已不複先祖伏波將軍之時的風采。現如今父親已經老了,苦苦支撐家族數十年,早已是心力交瘁,卻依舊未能振興家族,光耀門楣,隻能偏安於這小小的武威郡中,為父心中難受啊。正是因為心中的這點執念,以前對你們兄弟甚為嚴厲,現在看到你終於成長起來了,為父心中著實高興。日後振興家族、振興大漢的重任,恐怕都要落到你的肩膀上了。”

馬騰靜靜地看著馬超指點江山,在這一瞬間,他忽然出現了一種錯覺,在年僅十多歲的馬超身上,他竟然依稀感覺到了幾分先祖馬援的氣度,馬超在舉手投足之間,頗有一方統帥的氣勢。

馬騰甚至有一種錯覺,自己的長子,宛如一顆正在冉冉升起的將星,未來必定能散發出熠熠之光,照亮整個大漢晦澀的天空。

“父親正值壯年,依舊青春鼎盛,更是我軍的擎天巨柱,今日何故如此唏噓?武威軍可以沒有馬超,但絕不能沒有父親。無論未來如何,孩兒都願意站在父親身邊,為父親分憂。”馬超的眼神十分清澈,看著馬騰認真的說道。

以前的馬超,未必能像現在一樣,注意到馬騰這數十年來的辛苦之處。但如今的馬超,卻對父親的苦心孤詣有著最大程度的理解。他甚至還注意到,馬騰剛毅的麵龐兩側,鬢角處已是隱現幾許花白了,靠一己之力支撐起一個家族,尤其還是一個家道中落的家族,馬騰在這其中所花費的心血,可想而知。

“好!”馬騰猛地一拍桌案,一雙虎目中精光大放,心潮彭拜的說道:“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咱們父子便同心戮力,在這風雲變幻的世間,闖上一闖!”

看著流露出真性情的父親,馬超麵帶微笑,沒有說話,卻悄悄伸出一隻手掌,輕輕地放到了馬騰拍落在桌案上的那隻手上。

血濃於水的感覺,在這一刻無比清晰的出現在父子二人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