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血染縣衙 上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馬超緩緩端起了酒杯,笑眯眯地看向休屠縣令道:“縣令大人,我聽說休屠乃是窮苦之地,今日一見,其實不然啊!這休屠,可謂是人間天堂啊,隻是不知縣令大人究竟有什麽妙招,令這休屠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呢?”

休屠縣令不防馬超有此一問,先是一怔,緊接著賠笑著說道:“下官哪裏有什麽妙招啊,還不是這幾年風調雨順的,縣內收成好罷了,這都是上天的眷顧和太守大人福澤深厚所至啊。”

“原來是因為風調雨順啊?”馬超眼含深意的笑了一下,將端起的酒杯向著休屠縣令的方向舉了一下,然後放到嘴邊,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見到馬超沒有追問,還向自己邀酒,休屠縣令的心這才落回了肚子裏,舉起杯來陪著馬超飲了一口酒。可是還不等他將喝入口中的酒液咽下,馬超的下一句話,又讓他的心一下子揪到了嗓子眼,差點被含在口中的酒水嗆到。

“既然休屠縣連年風調雨順,為何向郡內申報的賑災錢糧中,休屠連續三年位居各縣之首呢?”不光是對武威郡軍中的情況很熟悉,對政務,馬超也是毫不含糊。休屠縣令想用糖衣炮彈和搪塞的手法,把馬超糊弄過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這……”休屠縣令的額頭上頓時冒出了一層冷汗,他努力的轉動著自己已經被酒肉填充滿了的大腦,卻始終未能想出合理的解釋,尤其是在馬超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視下,他平日裏如簧的巧舌,說什麽也無法再說出第二個字來了。他有一種感覺,似乎馬超那一雙深邃的眼眸,能夠直刺人心,輕易地探查到他內心中最隱秘的地方,在馬超麵前說謊,無疑是自討苦吃。

休屠縣令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想法,但這種感受,卻是真實存在的,而且越來越清晰。

微微一笑,馬超自顧自的說道:“還是我來替你回答吧。休屠,比鄰大漠,百年來始終未得安寧,時常受到異族人的侵略,導致休屠長年資源匱乏,勞力不足,生產低下。曆代休屠縣令,都無法完全解決這個難題。直到你上任休屠縣令之後,這個情況才有所改變。為什麽呢?因為你發現了一座鐵礦,並且將這座鐵礦據為己有,隱瞞不報,還私征勞力進行開采,將開采出來的礦石製作成鐵器,高價販賣給異族人。不光是鐵器,休屠縣內可以被你調動的資源,你都會加價幾倍之後,轉賣到異族人手裏。所以,休屠縣衙的這一眾官員們,在你的這個手段之下,都得到了實惠,大家的生活就過的越來越好,越來越奢靡了。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每年從郡內領取到的賑災錢糧,大部分都賣給異族人了吧?想必這幾年下來,你已經賺的盆滿缽盈了吧?”

馬超每說出一句話,休屠縣令的臉色就要變上一變,等馬超把自己的推斷全部說完,休屠縣令的臉色已經是鐵青一片了,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在休屠縣令看來,他在休屠經營多年,是不怎麽懼怕馬騰的,就算打不過,逃跑的實力應該還是有的,可是,問題是,他舍不得休屠鐵礦這個巨大的搖錢樹啊!一旦他逃離了休屠,就等於是和現在所擁有的錦衣玉食的生活說再見了,這是他無法接受的。所以當馬超把他的秘密一一揭露了出來,他內心中雖無多少敬畏,卻充滿了無限的怨怒,無論是誰要斷了他的財路,必將是他的死敵!

不光是休屠縣令的臉色難看,在座的十幾個休屠縣衙官員們,臉上盡是一片慘白。他們和休屠縣令的想法又有些不同,休屠縣令可以憑借手中的實力自保,可他們沒有這份能力啊,想要活下去,就隻能跟隨休屠縣令一起反抗馬騰,但馬騰是何許人也他們心裏也不是不清楚,不說別的,單單是馬家世代為將的這份資曆,就不是他們所能企及的了。

反抗,是死;不反抗,同樣活不下去。擺在這些官員們麵前的,就是這樣左右為難的兩條路,無論選擇哪一條,都是必然的絕境,他們的臉色要能好看才叫怪事了。

縣衙大廳內,落針可聞。

死寂的沉默,足足持續了十個呼吸的時間,馬超才開口打破了這份沉默:“怎麽?諸位難道不想說點什麽嗎?還是說,我剛才說的,令你們感覺到了恐懼?如果是因為恐懼的話,諸位不覺的現在後悔,太遲了一些嗎?”

休屠縣令實在是不想和馬騰撕破麵皮,沒有什麽能比保住休屠鐵礦這個搖錢樹更重要的了,他轉動了幾下眼珠,諂媚的笑道:“少將軍說笑了,這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嘛!哪裏有什麽鐵礦啊,完全是旁人在無中生有罷了。定是有人在太守麵前惡意中傷下官了,還請少將軍在太守大人麵前美言幾句,哦,對了,下官給太守大人準備的厚禮已經備好,煩請少將軍代太守大人笑納。”言語之中,厚禮兩個字的音節,被他咬的格外重。

隻要能保住自己的搖錢樹,多花費一些金銀珠寶又算的了什麽?馬超先前刻意表現出來對黃金的興趣,成功的迷惑了他,讓他認為馬超是個愛財之人,此刻為了堵住馬超的嘴,休屠縣令故技重施,以利誘之,希望能夠化解這件事情。

“噢?原來是有人在惡意中傷縣令大人啊,看來是我得到的是錯誤的消息了。這樣吧,提供消息的人,我已經抓到了,不如,就由縣令大人親自審訊,如何?”馬超淡淡的笑著說道。

休屠縣令誤以為,馬超是在自己許諾了那份厚禮之後,有心讓事情淡化,臉上的肥肉都快擠壓到一起了,笑著說道:“少將軍英明啊!”在他看來,整個休屠縣,有誰敢和自己作對?馬超肯把這個舉報之人交到自己的手裏,自己便有的是辦法讓這個人屈服。

馬超微微向身後點了點頭,侍立在他身後的關羽會意,大聲喝道:“帶上來!”

四名胡子軍,在關羽的呼喝聲中,大踏步昂然入內,四人的手中合力架著一個人,此人的四肢明顯已經被打斷了,軟綿綿的分別落在四名胡子軍手中。

噗通!

像丟沙包一樣,四名胡子軍將手中所架之人丟到了地上。那人原本是昏迷著的,當身體和地麵產生反震力的時候,昏迷的他竟是被摔醒了過來,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堂下之人,抬起頭來!”休屠縣令擺出了縣令的威儀,將心中的怨怒都發泄到了這個所謂舉報之人的身上,憤怒的大聲說道。若非馬超還在這裏,怕是他就要咆哮著把這個人拉出去亂棍打死了。

那人因為四肢已經被打斷,無力起身,隻能用頭頂著地麵,讓自己的身體略微離開了地麵幾分,然後用下巴抵在地麵上,這才勉強讓自己的正臉看向了休屠縣令的方向。

看到這個人的麵容,休屠縣令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一身肥肉不斷地哆嗦了起來。此人是誰?可不就是他先前派出去追殺韓暨的那個惡漢嗎?說起來這個惡漢與休屠縣令還有些關係,他的一個遠方表姐,是休屠縣令的第三房小妾,此時此刻在這種情況下,以這樣的方式見麵,休屠縣令的心中那是又驚又怕,他隱約猜到,馬超怕是有備而來,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傑……夫,傑夫為俺做舉啊……”被馬超打掉的門牙,依舊漏風,惡漢本想求休屠縣令這個姐夫為他做主,可這話說出來,怎麽聽怎麽讓旁人覺的別扭。

“呦,原來此人還是縣令大人的姻親啊,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馬超揶揄的看向了休屠縣令。

這個惡漢,是馬超來休屠之前,就已經計劃好的一個環節。他早就畫出了此人的樣貌,在來到休屠之後,馬超隨著休屠縣令進入了縣衙,卻暗中讓留守在縣衙之外的胡子軍精銳們,分出一半人手去縣內四處搜捕此人。胡子軍個個都是精銳,在並不算大的休屠縣城,想要按圖索驥找一個人,並非什麽難事,馬超此前與休屠縣令虛與委蛇,便是在為胡子軍們爭取時間。現在此人已經被找到,馬超自然也就不願再和休屠縣令繼續浪費時間了。

馬超這一手,令休屠縣令措手不及,臉色再次變的難看起來。能做到縣令的位置上,終究不可能太過愚笨,他見到自己這個遠方小舅子被打斷了四肢,再聯想到之前這小舅子提起過救了韓暨的那個“孟起”,頓時明白了過來,馬超根本就是來者不善,在救下韓暨之後,怕是休屠鐵礦的一切事情,早都已經敗露了。

“馬孟起,別逼我和你魚死網破!”休屠縣令在惱怒之下,終於撕下了偽善的麵具,站起身來麵目猙獰的看向馬超,惡狠狠地說道:“別忘了,你現在可是在本官的地盤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間每一寸的土地,都是大漢的,你何德何能,敢稱是自己的地盤?莫非是要造反不成?”馬超麵不改色,言辭卻異常鋒銳,一頂造反的大帽子,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扣到了休屠縣令的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