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許怖白:我,人嫌狗厭?
這是一座世人沒有登頂過的高峰。
它的峰頂終年籠罩在風雪裏,山體陡峭,冰川裂縫密布,隨時就是一場雪崩。
它是世人眼中的神山,是不可褻瀆的不可攀登之峰,厚厚的冰雪下麵,埋藏著不知多少試圖挑戰其威嚴的屍體。
有誰會想到,這座神聖威嚴的高峰,此時已經悄無聲息地被人登頂了,而且還是被十幾號人輪流的,反複地登臨,清白不在。
麵容好似素還真般好看的不像人的許怖白傲立在這片未被世人踏足峰頂之上,任憑交加的風雪掃過,將他塑造成一座雪人,他自巋然不動。
在他前麵,還有一位白衣白靴白發白胡子皮膚雪白高大帥氣的老者,攏著雙手在寬大的袖袍內,他乃是許怖白最最敬愛的師父:白無塵。
白無塵的背後,還有左右兩列隊伍十來個人,隊伍有男有女,男的氣質不凡,可謂豐神俊秀,女的姿色出眾,可謂婀娜多姿。
這些乃是許怖白的師兄師姐們,一個個都是仿佛二次元破壁而來的頂尖顏值,世界超模的頂級身材,總之漂亮性感的不像世間人。
隻可惜,師兄師姐們同樣是白衣白靴一身白,跟師父白無塵的區別就在於頭發胡子沒白而已。
“嘖!”作為小師弟,但也是掌門人的許怖白嘖歎。
風雪稍停,許怖白抖動身體,積雪嘩啦嘩啦脫落,露出他黑衣黑褲黑靴的一身黑色套裝,畫風截然不同。
“我說師父啊,”許怖白抿嘴搖頭,“我們逍遙長生門作為稱霸一時的超級魔宗,東華界無數宗派的夢魘,凶威赫赫幾千年,哪是穿的白就能洗白的啊!”
“嗬!”白無塵冷笑,隱在袖袍裏的右手勾起食指中指,一道幻影閃過,伸手就是一個栗鑿敲在許怖白腦殼上。
“咚!”一聲脆響,是個好頭。
許怖白嘖嘖道:“師父,你這是無能狂怒啊。徒兒可是金丹真人,你這栗鑿敲在我腦袋上就跟撓癢癢似的。如果不是敬你是我師父,一把年紀的人了,不容易,我早就……”
“早就欺師滅祖了是吧!”白無塵眼睛一撇。
許怖白趕緊搖手,“徒兒哪裏敢喲,徒兒最孝順了,哪裏會是這種人嘛。”
“嗬!我看你很有魔門掌門人之風啊!”白無塵幽幽道:“不欺個師,滅個祖,哪裏配得上你魔道掌門的身份喲。”
許怖白學著白無塵語氣同樣幽幽地道:“哎喲喲,師父言之有理。幸虧師父有先見之明,給我取了怖白的名字,不然如今性命難保喲。”
“逆徒!”白無塵大袖一揮,轉過身去,不理這逆徒。
許怖白悻悻的摸摸腦殼,然後也轉身,背朝師父,麵朝師兄師姐。
“嗬嗬,諸位師兄師姐,瓜吃夠了吧。”許怖白笑眯眯的說道。
這十幾位實際年紀不知都多大,但顯然駐顏有術,一個個年輕靚麗的帥哥美女們顯然很了解自己這掌門師弟的秉性,一個個連連擺擺手,“回掌門師弟,吃夠了吃夠了!”
“吃夠了還不幹活去。”許怖白瞬間變臉,冷臉說道。
“是是是!”師兄師姐們連忙應道,然後一哄而散,各自顯出刀劍斧鉞鏡鏟等法器,在山頂劈裏啪啦地開鑿起來。
許怖白看著師兄師姐們開始幹活之後,背著手轉過身,朝著師父白無塵走去。
許怖白走到師父白無塵身旁,語氣幽怨道:“哎喲喂師父啊,再過半個時辰你就很久很久很久很久都見不到你的寶貝逆徒了哇。”
白無塵瞥了他一眼,“此行要做的和注意事項記好了?”
許怖白伸了個懶腰,“記住了!不就是造個洞天給師門落腳嘛!”
許怖白雙手抱著脖子說道:“具體分為三個步驟,”
“第一步,建個新宗門,作為師門馬甲,宗門名字就用爛大街的‘青玄’二字,借殼上市。”
“第二步,搞條二品靈脈,作為洞天根源。”
“第三步,造洞天。”
“是這樣吧?很容易啊,就三步,建搞造。”許怖白滿不在乎地說道。
“嗬嗬嗬!”白無塵懶得多說了,自己費心寫的計劃就被這逆徒簡化成就跟“把大象裝進冰箱要幾步”的弱智三步,真不知道是有意呢,還是故意呢,氣他!
許怖白瞄了一眼,就知道自己師父在想什麽,說道:“師父你就珍惜吧,再過不久你就沒逆徒氣你了。”
“你這話說了第二遍了。”白無塵道。
“師父,你就這麽想要洗白咱逍遙長生門這魔道大宗的身份啊?魔道也沒甚不好的嘛,逍遙隨心,長生自在。”許怖白忽然問道。
白無塵沉默了下,“你以為我們真是魔道?”
“……不是嗎?”許怖白瞅著白無塵,一副我讀書多你別騙我的表情,“我可是把長生塔裏麵的典籍都背下了。那麽多窮凶極惡,詭異之極的邪術魔法,我就不信沒有大量慘無人道的試法就能夠弄出來的。”
“嗬嗬。”白無塵卻不辯解,他注視著自己這徒弟,許怖白這廝天賦好,心性好,就是太過桀驁不馴。不過,這性子恰好卻正合逍遙長生訣。
“徒兒,師門最重要的兩件寶物,逍遙鍾和長生塔都在你身上,如果過去之後,事有不濟,就激活逍遙鍾裏麵的法陣回來吧。”白無塵道。
許怖白懶洋洋地說道:“師父你就放心好了,我雖然桀驁不馴,天生反骨,可又不是傻子,愛命得很。我還得留著這條小命繼續氣您呢!”
“嗬,你這小子。”白無塵感歎道:“三千年前,祖師們自東華大界逃難至昆侖界,希冀修煉有成之後打回老家。”
許怖白搶過話頭,背書一般背道,“不曾想,昆侖界突然靈氣低潮,三千年來靈氣日愈稀薄。到如今,昆侖界中除了昆侖洞天,已是靈氣斷絕,修行斷絕!然而失去天地靈氣輸入,昆侖洞天,也撐不了多久了!”
許怖白翻了翻白眼:“師父,你都念叨多少遍了?我耳朵都聽得起繭子了。”
“你呀!”白無塵氣笑了。
“哎呀呀,世事艱難如斯!”許怖白接著說道:“身為堂堂逍遙長生門掌門的我,當世修為最高,天賦最高,修行最速,開掛似的我,竟然不得不孤身一人返東華,隻為拯救師門,拯救昆侖境億萬蒼生。”
許怖白搖頭晃腦感歎道:“哎呀呀,如此偉大之我,怎像是魔道中人。上梁端正下梁直,我這掌門都這麽胸懷天下,慈悲度世,我逍遙長生門還怎麽當魔門喲。”
白無塵笑罵道:“你這逆徒!仙道九境,你不過是第六境金丹境,東華界作為一方大界,人傑地靈,大能不知凡許,甚至還有人仙地仙駐世。師門樹敵無數,仇家遍地,去到東華界壓壓你的性子,別才過去就灰溜溜地跑回來了。”
“師父你就放心放心再放心好了。”許怖白不耐煩地道:“我許怖白可是苟道中人,綽號苟得狠,自當小心做人。”
“然後大膽做事?還苟得狠。為師還不了解你這逆徒?失去管束,你這逆徒不一會兒就不知道得意忘形到哪裏去了!”白無塵不屑道。
不想聽師父嘮叨,許怖白轉身指著山頂道:“哎呀呀,師父,你看師兄師姐的動作真快,望鄉台已經清理出來了,他們就這麽迫不及待送走他們親愛的掌門小師弟麽?傷心,傷心。”
白無塵轉身瞥了他一眼,“人嫌狗厭許怖白。”
許怖白冷不丁回了一句,“冷麵逼王白無塵。”
“逆徒!”白無塵頓時瞪眼轉身又是一個大栗鑿敲在許怖白腦殼上。
“鏘!”居然敲出了金屬打擊聲。
許怖白痛得一跳,連忙捂住頭叫嚷道:“師父你咋這麽雙標,就許你編排徒弟,還流傳到整個昆侖境,就不許徒弟編排你啊!”
白無塵一擊之後,恢複風輕雲淡的高人氣質,他淡淡說道:“尊師重道懂麽,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道理還需要為師教你嗎。”
“嘿嘿!師父你……”許怖白忽然一笑,“果然是魔道老祖,這般理直氣壯的強詞奪理。”
“……”跟這逆徒在一起,身為冷麵逼王的白無塵,隻覺得自己一日破功三百次,從此不再是逼王啊。
這時,一位陽光俊朗的帥哥提著鏟子跑了過來,用充滿磁性的聲音說道:“回稟師父,掌門師弟,望鄉台已經清理完成。”
“大師兄,你們動作可真快啊。”許怖白道。
大師兄甩頭一笑,“還不是為了快點送走你,好讓我早點坐上代掌門的位置,矯正門風。”
“靠,大師兄你好過分,裝都不裝了。討打!”許怖白上前勾住師兄脖子,好一陣亂打。
“嗬,你這欺師滅祖,欺壓師兄師姐的小師弟,看師兄怎麽教訓你。”大師兄反身相抗,師兄弟頓時扭作一團。
打打鬧鬧了一會兒,大師兄說道:“好了,不鬧了,時辰就要到了。”
“哦。”許怖白焉兒吧唧地收回手。
“小師弟,師兄師姐沒用,苦修數十年也不過玉液境。”大師兄語氣一時低沉說道。
許怖白寬慰道:“師兄師姐固然是一等一的天才,但師弟我可是萬載不出的絕世天才。師兄師姐不過螢蟲米粒之光,怎與我這皓月爭輝。”
“你這小子!”大師兄白了一眼,“真是人嫌狗厭許怖白。”
“大師兄你不也是‘假裝瀟灑崔浩天’嘛。”許怖白反擊道。
大師兄:“靠!……老底都被你們揭穿了!”
“時間到了。”白無塵站在一邊打斷道。
“啊……”許怖白回頭一看,在師兄師姐削冰如泥,開山如切豆腐的刀工下,一座褐色石台驚人的出現在峰頂。
石台呈八角狀,對寬有丈許,上有八卦符文,是一座名副其實的八卦台。
八卦台中間有一個凹槽,似乎可以鑲嵌什麽。
“望鄉台!”
白無塵掌心現出一個鴿蛋大小的透明水晶,交給了許怖白,“這枚䆪(kong)石,就交給你了。䆪石放入槽孔,傳送陣就會啟動,將你傳送到師門所來的東華界。”
許怖白默默無言的接過䆪石,事到臨頭,向來沒心沒肺的他,也不禁有些怯意。
“去吧,吉時已到。”白無塵道。
許怖白知道,沒多少時間耽擱了。為了防止敵人追蹤而來,望鄉台做了特殊的加密處理,要搭配正確的時間,䆪石才能準確的傳送到目的地。
同時由於天地靈氣不足,需要借助九星連珠這一罕見天象之力。
這兩個時間的重合點難得一遇,錯過這次,不知道幾百年後才會有下一次了。
如今,時間已到。
許怖白手握䆪石,矗立神山之巔,遙望蒼茫大地。
如果可以,他也不願意離鄉背井,前往陌生而危險的東華界。
隻是,
“既已走上修行道,哪裏還有回頭路啊。”
許怖白大步向前,踏上望鄉台。
“師弟!”
大師兄叫到。
“師弟!”
“師弟!”
其餘師兄師姐也拎著各自法器,駐立一旁齊喚到。
許怖白回頭,大師兄領著諸位師兄師姐拱手作別齊聲道:“師弟,保重!寧戀本鄉一撚土,不惜他鄉萬兩金!早去早回!”
“師弟記住了!師父放心!師兄師姐放心!”許怖白正兒八經的拱手還禮,而後毅然轉身,一步步走到中心位置,那一處凹槽前。
許怖白手握䆪石,屈身下蹲,將䆪石穩穩放入凹槽。
䆪石落入刹那,八卦台仿佛活了起來,流光溢彩,符文湧動,仿佛天女撒花,好似地湧金蓮。
八卦台發出一道光團,緩緩包裹著許怖白,將他保護起來。許怖白就如同回到母胎,溫暖而安全的感覺讓他無比舒服。
“望鄉台!”
八卦運轉,一處時空漩渦在許怖白腳下浮現。
一股莫名的意識出現在許怖白腦海,以意識交流的方式詢問他:請確認,是否還鄉?
許怖白最後回望一眼這片天地,看向靜靜矗立的師父,看向站定不動的師兄師姐們,回答到:“是!”
頓時間漩渦急轉,轟隆一聲,強光閃過,八卦台已無蹤影,許怖白也不見蹤影,隻有一地碎石。
隨著風雪來襲,碎石漸漸覆蓋上積雪,抹去了它最後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