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馬上降生的朱瞻基
夜已深,朱能躺在**枕著自己的胳膊,雙目失神地看著黑黢黢的屋頂。
床邊的碳火已經熄滅,陣陣寒意從棉被外傳遞過來,但朱能似乎毫無所覺。
燕王府現在的困境,幾乎每個人都能感受的一清二楚,朱能也不例外。
但麵對著這樣的局麵,朱能還是感到異常無力,他隻是一個副千戶而已。
連王爺都已經被逼迫到不得不裝瘋了……
他又能做些什麽,為王爺分憂呢??
就在朱能陷入胡思亂想的時候,外麵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朱能立刻警覺起來,豎著耳朵聽著門外的一舉一動。
這附近就是燕王府護衛的軍營,難不成是有人深夜前來刺探軍情??
朱能目光冷下來,立刻掀開被子,輕手輕腳地走下床,提起了自己放在床頭的鋼劍。
就這麽伏著身子,緩緩向門口。
緊接著,“吱呀”的開門聲想起,房間的門被從外麵推開。
開門的這人剛想走進來,就感覺自己的脖子處傳來一股冰冷的涼意,下意識地就停住了動作。
“千戶饒命……”
朱能接著明亮的月色一看,這才認出此人原來是自己手下的兵。
“艸!”
朱能放下警惕,收回了手中的劍,罵罵咧咧地說道:
“李老三,你他娘的過來連個屁也不放,差點嚇著老子。”
“千戶噤聲!”
李老三抹了把額頭上的白毛汗,心說我還差點讓你砍了呢。
他左右觀察了一下,見周圍沒有動靜之後,這才壓著嗓子低聲說道:“大人,我是奉了王爺之命,前來尋你,這才不敢聲張!”
“王爺已經在等著你了!”
“什麽?”
朱能先是一驚,隨即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
他瞪了李三木一眼,“這麽重要的事兒!你他娘的不早說!”
李三木哭喪著臉,一句話也不敢反駁。
沒再理會他,朱能快步轉身回去踢上鞋子,披上外衣就跟著李三木趕了過去。
王爺半夜找自己,究竟是為什麽呢?
是燕王府有什麽突發事件,還是說……
王爺終於決定,要開始反製朝廷了嗎??
月色下,兩人輕聲快步。
等他們匆匆趕到的時候,卻發現朱棣已經借著昏暗的燭光,在伏案書寫了。
“王爺!”
朱棣抬起頭看到他有些衣衫不整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
而下麵的朱能看著朱棣臉上的微笑,竟是愣了愣神。
在他的印象中,自從太祖高皇帝病重起,王爺的臉上便很少有這樣的笑容了。
“朱能,現在本王有一件事要交給你去辦,你可能辦好?”
朱棣的話讓朱能從一下子回過神來,他想也沒想便直接單膝跪地,堅定地道:
“王爺所命,末將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行了行了!”
朱棣很喜歡他的態度,笑著道:“小點聲,你這是怕別人聽不到嗎??”
朱能老臉一紅:“是!王爺!”
“你在王府護衛中選人,把後麵的地窖清理幹淨,擴大規模!”
“記住,不要為外人所知!”
“地窖……”
朱能一下子想起了朱棣說的是那裏。
因為那個地窖不止一個出口,非常方便和隱秘。
“還有,於王府鐵匠中擇優,也送到地窖裏。”
朱棣頓了片刻,沉聲道:“與其家眷提前做好準備!這次進去之後便不要出來了!”
朱能一愣,護衛、鐵匠……
王爺這是要在地窖下麵做什麽?
朱棣在紙上不急不緩地寫著,最後收筆,拿起紙張吹幹了上麵的墨跡。
“去,差人去城中送給老和尚,讓他擺平鐵礦。”
即便朱能再遲鈍,也聽明白了朱棣的意思。
打造兵甲武器,就意味著沒有回頭路了。
必定要和朝廷走上對立麵!
走出了這一步,就算你不反,朝廷發現了這些東西之後也不會放過你的!
但此刻朱能的心中非但沒有如履薄冰的恐懼,反而莫名地興奮起來。
這樣處處受製於朝廷的日子,終於要過去了!
“是,王爺!”
他沒有任何拖泥帶水,雙手接過信紙就匆匆往外走。
來到門口,即將踏入滿地月光時,後方又突然傳來一句話。
“明天在地窖裏,我等著你們兩個!”
“此事關係到燕王府所有人的身家性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朱能神色一肅,朱棣並非愛囉嗦的人,但還是忍不住多囑咐了一句,足以說明事情的重要性。
“遵命!王爺!”
朱能轉身,麵色凝重地拱了拱手。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肩上沉了幾分。
他不再隻是個小小副千戶,還背負著王府上上下下的性命……
朱能離開之後,朱棣看著他的背影,莫名地歎了口氣。
今夜,是這場漫長而艱難鬥爭的開始。
走上這條路,就再也不能回頭了。
這場殘酷的鬥爭一旦失敗,誰也不能幸免於難……
他轉身叫來一名貼身護衛,拿出了另一封信。
“給王妃送去!”
“遵命!王爺!”
……
翌日,東方泛起一抹魚肚白。
清冷的晨光在王府的碧色琉璃瓦上凝出一層白霜。
裝飾典雅的臥室中,熊熊燃燒的碳火不斷釋放出暖意。
朱瞻壑迷迷糊糊地被侍女服飾著穿衣洗漱。
王府規矩,晚輩們每日早上都要去向長輩問安。
現在朱棣還在裝瘋之中,眾人問安的對象就隻有燕王妃——徐妙雲徐氏。
徐氏出身煊赫,乃是開國功臣、中山王徐達的長女。
如今朱棣無法管事,徐氏就成了燕王府的定海神針,賢淑良德,治家有方,每個人都很敬重她。
豔陽漸漸升起,微微驅散了宮院間的寒氣,但也照的人沒什麽精神。
母子倆帶著侍女來到王府正院的時候,朱瞻壑的伯母還沒來。
韋氏拉著他的手穿過大堂,朱瞻壑便看到了一名容貌秀麗,氣質端莊、約莫四十歲的婦人坐在那裏,眉目之間還隱隱流露出幾分英氣。
雖衣著樸素,無甚金銀珠玉,但仍舊能感受得到她身上的華貴雍容之氣。
徐氏不喜華貴佩飾,平日裏吃穿都非常樸素,下麵的人紛紛有樣學樣,燕王府的樸素之風便是由此而起。
“壑哥兒,身子好了沒有啊?”
徐氏見了朱瞻壑,臉上慈祥的笑怎麽也壓抑不住。
韋氏躬身請安,朱瞻壑一副虎頭虎腦的樣子,在一旁也有樣學樣的請安。
“奶奶,我好了。”
“好了就好,還不快過來給奶奶掂掂,看看這幾天胖了沒有?”
徐氏再也忍不住,從椅子上走下來就要抱朱瞻壑。
朱瞻壑也不意外,臉上掛著憨笑,極為配合地張開雙手。
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
朱瞻壑作為目前王府三代唯一的男丁,自然深受徐氏的喜愛,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據說他出生的時候,徐氏曾一度要把這個大孫子抱到自己房裏養。
隻不過後來朱棣說了些,朱瞻壑的母親尚在,此舉不合適的話,這才打消了念頭。
“哎呦……沉了,沉了。”
徐氏沒抱幾秒鍾就把他放了下來,抓著他的手笑道:“奶奶都快抱不動你了。”
“娘,您還年輕著呢。”
韋弦在一旁輕笑著插話道:“等以後壑哥兒的兒子這麽大了,您也能抱得動。”
這話說的徐氏忍不住喜笑顏開。
於此同時,外麵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朱瞻壑也轉頭向門口望去。
幾乎不需要辨認,朱瞻壑一眼就認出來,領著幾個侍女、姿容秀美、挺著大肚子婦人的便是大伯母。
那麽她肚子裏的孩子……應當就是朱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