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朱允炆：朕欲重建錦衣衛
京師應天。
近日裏，一些不明不白的流言漸漸地在偌大的金陵城裏傳開。
有人說，當今陛下不顧親情，以小壓老，與好幾個王爺都有私怨，燕王隻是其中之一。
還有的說，陛下要殺光自己的所有親王叔叔，現在這五個隻是開始。
甚至更離譜的消息，說是當今陛下修煉了什麽邪功，需要自己親人的血肉，之前被廢的五位王爺就已經被暗中抓起來，用作陛下練功了。
但這幾個遠遠不夠，聽說陛下已經暗中下令，先把藩王們的子女送來京城，先開開胃、打打牙祭……
反正多麽邪門兒的消息都有，沒有最離譜，隻有更離譜。
朝廷有心禁止這種傳言，但百姓們明麵不敢談了，關起門來悄悄說的卻大有人在。
而且還有武將、勳貴子弟，不滿皇帝和文官的同流打壓，早就積攢了大量的怨氣，此刻更是在暗中推波助瀾。
朝廷越是禁止，他們就越是有種禁忌的興奮感。
而且京城中負責彈壓這些消息的應天府衙、五城兵馬司、五軍都督府中，幾乎都能和勳貴們搭上關係，又怎麽可能抓自己人呢？
種種原因在內，一時間各種傳言在京中竟有甚囂塵上之勢，愈演愈烈。
奉天殿前，百官朝會。
朱允炆身著明黃色團龍紋袍，坐在上方俯視著一眾緋袍、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文武百官。
若是仔細看，還能看出朱允炆眼中隱隱的焦躁和紅血絲。
早在幾天之前，京城中的流言便通過各種渠道傳到了他耳中。
起初朱允炆還異常難以置信，重懲了幾個亂嚼舌頭的宮人。
但後來他向百官求證時，這些人沉默的表現，卻直接讓朱允炆心涼了大半！
那些流言真的存在！
這幾天，朱允炆為此焦頭爛額，食不知味、夜不安寢，性情都變的暴躁了幾分。
朕可是要做千古賢君的人！
怎麽會有這樣的傳聞出來，詆毀朕呢？？
但彈壓了幾日，這些流言非但沒有銷聲匿跡，反倒更加猛烈起來。
這讓他愈發不滿。
自登基之後，先有湘王朱柏自焚一事，後又有如今毫無端倪的流言，仿佛事事不順！
這也讓他第一次感覺如此的力不從心，甚至生出了幾分失落、擺爛的想法。
“眾愛卿……”
看著朝中袞袞諸公，朱允炆歎了口氣，神情懨懨道：“朕回複太祖舊製，重建錦衣衛……”
聽到皇帝冷不丁地提起這一嘴，下麵的眾多文臣都被嚇了一跳。
大家當然明白，陛下是被京城裏的流言搞煩了，所有才有這種想法。
但錦衣衛這種東西……絕對不能在大明複現了！
“陛下，錦衣衛並非太祖舊製，而是已被我太祖高皇帝取締的陋製，於天下有害無益，萬萬不可再提此言！”
“我太祖高皇帝曾親言，錦衣衛有濫用職權，依勢作寵之態，焚毀錦衣衛刑具！還望陛下三思！”
“昭獄殘暴，非明君所為，一旦行之，必有萬千骨肉離散，有幹天和啊！”
“聖明之君，當以仁道行天下！”
……
有的科道言官，甚至都跪在地上，哭得眼淚鼻涕直流。
就好似朱允炆提出了一個多麽離譜的想法一樣。
矗立在場的武將和勳貴們冷冷地看著那些文官的姿態，也不做聲。
他們當然明白這些文官為什麽擺出這麽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
若是錦衣衛再次恢複，那麽朝廷的耳目就多了起來。
他們平日裏的所作所為，到時候焉能瞞得住？？
到時候，這位陛下就會意識到，他一向尊重的道德模範、親厚師長們，私下裏究竟是什麽貨色了……
當然，恢複錦衣衛對武官、勳貴同樣也無甚好處，他們自己的屁股也不幹淨。
所以這些人也樂得文臣把皇帝陛下勸住。
奉天殿前，百官勸諫。
朱允炆臉色微微發白，似乎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居然激起了官員們這麽大的反應。
自登基以來，這還是他頭一次被文官們如此齊聲反對。
經這麽一嚇，朱允炆也猛然從這幾日失魂落魄的狀態中醒轉，當即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荒唐事。
他狠掐自己一把，急忙直起身子：“眾位愛卿莫急。”
“朕不再提錦衣衛了！”
說話間，朱允炆額頭上已經滲出幾滴冷汗。
大臣們說的確實不錯，詔獄殘暴、依勢作寵。
若真重建了錦衣衛，任那些小人濫用職權、胡作非為，就算能鎮壓下謠言，可皇帝的名聲可就真要被他們敗壞光了！
此乃撿了芝麻、丟了西瓜，愚蠢至極！
朱允炆目中充斥著後怕，癱坐在龍椅上：“朕一時情急之下，險些鑄成大錯……幸賴諸位卿家力勸，才於懸崖勒馬。”
“自古以來，明君多有諫臣，漢武有汲黯、唐文有魏征、宋仁有包拯……”
“朕也多虧了諸位卿家，才能成就今日。”
這話一出，勳貴們紛紛暗罵賤骨頭。
讓人家一頓熊，最後還賤哈哈地舔這些文官的腚溝子。
就這還當皇帝？
但不少文臣卻麵上大喜。
朱允炆此番言論不僅承認了大家的重要性，還把他們比作魏征、包拯這等名臣，誰不喜歡這種話呢？
齊泰率先從百官中站出，望著朱允炆的目光中帶著讚許。
“陛下，敢問誰人無過？就連聖人亦有過失之時！”
“子曰：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陛下行聖人之道，及時更錯，便是大善。”
朱允炆用帕子沾了沾自己額頭上的汗，苦笑一聲：“還是仰仗諸位……”
齊泰歎了口氣：“陛下不必多想，此事非陛下之過，定是有些居心叵測之人在暗中推波助瀾，方可讓謠言至如此地步。”
朱允炆早就做過如此猜想，但真從自己的親信大臣口中得知確切消息，臉色還是漸漸難看起來：“是何人如此大膽？”
齊泰頓了片刻，無奈道：“回陛下，這幾日臣一直遣人在城中暗訪，然賊人隱藏頗深，一時還未有成效。”
不少勳貴聞言都是麵皮一跳，心說好一個陰險的老賊廝，不聲不響間竟然就已經開始暗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