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落筆成字
呂方從**醒來，一雙漆黑的眼珠子骨碌碌轉著，夢境中發生的一切，真實的不像是夢。
原先隻是偶然間看過《聊齋異誌聶小倩》的故事，如今全文熟記於心。
莫不是金手指到賬！
他難掩喜色坐起，剛打算嚐試。
一名長衫老者湊了過來，留有連鬢短須的臉上如釋重負，“少爺，你可算醒了。”
呂方認出是府上的陳姓管家，急忙道：“陳管家，你速速差人去城外的玉陽山·靈都觀，請道長來府上捉鬼。”
“捉鬼？”
陳管家一臉狐疑。
“前些日子我被關在房間……”
呂方言簡意賅，將夜遇俏美人，得知是惡鬼的事情，稍加潤色說了出來。
“怪不得！怪不得！”
陳管家大驚失色，急忙要去喚人。
呂方叫住吩咐道：“讓人也去縣衙一趟，說明情況，再使些銀子，一定要請來能懾鬼的賢士。”
現下天色昏暗，去城外玉陽山恐怕是來不及，去報官也算是個辦法。
生怕惡鬼隨時會來害命！
呂方又命陳管家，讓府上男丁都聚集過來，前世有種說法：男的血氣旺，聚一起鬼都怕。
陳管家拱手領命：“少爺你吩咐的老仆這就去辦，縣衙那邊的話，還是我親自走一趟穩妥。”
一炷香後。
陸續來了十幾個男丁，還有提著一桶桶黑狗血和童子尿……腥騷臭味整個房間都是。
呂方見此反倒心安不少，剛才用過流食，精神和體力都有所恢複，便起身來到一側書室。
他有種預感，在“墨筆書境”得到的《聊齋異誌聶小倩》，一定有大用。
多次嚐試，都未見有動靜。
他想趁天還未黑透，把此文默寫出來試試。
起筆蘸墨，他揮毫剛要在紙上寫成字，突然被一股力量阻止，始終無法成字。
天道不認可？
據說此方世界的文字，曾經是天道投影而成，普通人想要在紙上落筆成字，要得到天道認可。
前身讀了十幾年書，從沒落筆成字。
不隻是前身，大部分人都無法做到，隻能以簡體字，維持日常所需。
還有一種“文字”叫雅文。
是先賢嘔心瀝血，費勁一生的見悟書寫而成，此類典籍被天道承認，並賦予神奇力量。
比如說三教的經典雅文，常閱讀可以從中獲得超凡力量。
‘墨筆書境給予我全文，卻不能成字，這不調戲人嗎？不讓我寫，我偏寫！’
呂方來了倔脾性，緊握著“筆”勢要成字，指關節因太過用力，握得發青發顫。
突然眼前浮現《聊齋異誌聶小倩》全文，“筆鋒”浮現力透虛空，竟是把此方世界的天道枷鎖打破。
他輕鬆在紙上書寫成字：“寧采臣，浙人。性慷爽，廉隅自重。每對人言：“生平無二色。”適赴金華，至北郭，解裝蘭若……”
此文是清代蒲鬆齡所作，全文近三千字，算是篇幅小的聊齋故事。
他身子沒有完全恢複，但是心係危境，強壓之下寫寫停停，進度倒是頗為可觀。
一個時辰後。
陳管家回來稟報：
“少爺，我去縣衙使了銀子，在門外站好久，出來的衙役回，已經記下，需要人來呂府確認走流程，估計今晚是不成。”
呂方停下筆，看了眼窗外的夜色，皺眉不展，“派去玉陽山的人回來沒有？”
陳管家麵露難色，“頗縣距離玉陽山有些路程，恐怕一時半會回不來。”
夜色愈發昏黑，一個救兵都沒找來。
呂方心中急躁萬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麵無表情在書室來回踱步。
心念電轉間想法頗多，仔細推敲後又都被一一否決，不經意間看到書桌上的紙張，他頓足苦笑：‘當真是燈下黑。’
剛才被陳管家一打岔，忘了還有《聊齋異誌聶小倩》，也許……
“小姐，你回來了！”
“什麽味道！你們怎麽都待在這裏？”
外室一陣吵鬧。
呂方扭頭看去，見一名身著黃衣褶裙的女子走了進來，她隻有十七八歲，雪白一張瓜子臉，明眸皓齒。
“妹妹。”
呂方欣喜喊了聲，記憶中這位白玉美人，正是自家妹妹呂靈。
她從小就聰慧過人，為人處世或是持家學問，穩壓前身好幾頭。
更是機緣巧合下，學了一身的本領。
府上表麵前身是家主，實則她當家做主，前身隻有要銀子時，才會不情不願去找她，閑時是有多遠躲多遠。
前些日子因田莊的事務，她去巡視了幾天，這不，今天剛回來。
呂靈一雙靈動眼眸，注視著瘦了一大圈的呂方，心中是又氣又惱又心疼。
眼一紅，竟是掉起淚珠子。
“我才出門幾天，哥哥怎麽瘦成這副樣子，難不成要鬧絕食不成？罷罷罷！我再也不束著哥哥，你愛做什麽，便做什麽。”
呂方局促不安，下意識伸手要去擦她的眼淚，又覺得不妥當，手停在半空不知所措：“妹妹莫哭，是有惡鬼害我。”
“惡鬼？”呂靈皺起眉頭。
把呂方關進房間，逼迫其讀書後，不成器的哥哥就不願見她。
初時還吵鬧，後來消停了。
呂靈忙著府上一切事務，也就沒去理會，哪怕聽人說，他瘦了很多，也隻是認為讀書的緣故。
“小姐，少爺他遇到惡鬼了……”
陳管家把“呂方遇鬼”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
呂方時不時點點頭，補充和強調了幾句是“可憐”俏美人好學，他才教得“知識”。
呂靈聽完眉頭緊鎖，取出了個疊成三角的黃符拋了過去，“此符哥哥帶在身上可護安全。”
得知縣衙和城外玉陽山，已經派人去過，她讓人取了劍來，端坐在房間守著。
依照自家不成器的哥哥脾性，她是有過懷疑“遇鬼”的真實性，仔細一想又否定了。
哥哥都瘦成這樣，大費周章也得不到實質性的好處，沒必要扯謊。
呂方攥著溫熱的三角黃符，心中塞塞的，護身符是呂靈師傅所送，十幾年來，一直隨身帶在身上，據說有驅邪護身之效。
一個女兒家聽到有惡鬼，不躲避，反倒守在此處，還把護身之物給予他。
這妹妹真傻！
傻得讓人揪心！
呂方擔憂道：“妹妹，此符給了我，你……”
呂靈惱火打斷：“哥哥如果早說，哪裏有此等窘境，你自去休息，惡鬼真要來傷你，先從我屍體上跨過去。”
“哼！看哥哥以後還敢不敢再貪戀女色，枉我為你掉淚，早知如此，我就不該回來。”
呂方賠笑作揖到地：“有你這麽個妹妹，哪怕今日身死又何妨。”
呂靈不樂意搭話，反倒把身背對。
呂方苦笑搖頭，心想：‘有這麽多人在，那惡鬼不一定敢來。’回到書桌前提筆，想要把剩下的《聊齋異誌聶小倩》寫完。
擦擦擦……
毛筆摩擦紙張聲響起。
呂靈耳朵動了動，回過頭，見到呂方似在寫字，起身走了過去。
看到書桌上一頁頁“蒼勁有力”的行書，她不覺喜上眉梢，也不敢出聲打擾，心道：
‘呂家祖宗保佑，哥哥落筆成字矣。’
不知過了多久。
忽有一陣大風把窗欞吹開，上下擺動撞擊著窗簷發出沉悶的響動。
呂靈忙去關窗欞，轉身工夫。
房中陰風“嗖嗖”響起。
“鬼物來了！”
“救命啊！”
“啊……”
在驚恐的喊叫聲中，房間的十幾個男丁被陰風卷起，四處摔落。
半空中。
一團灰霧現出惡鬼模樣，青麵獠牙，綠色眼珠向外凸起，灰霧般的軀體如蟲蠕動，腳不沾地，飄在空中正向呂方接近。
“休得傷我家哥哥！”
呂靈拔出手中細劍，在指間一劃。
那劍一沾上血，竟隱隱震顫起來，似有若無的靈光在劍身上如水波**漾。
此乃“血劍術”！
用自身的血蘊養佩劍，以求達到神秘莫測的劍境。
一聲嬌叱！
她腳尖輕點縱起，一柄細劍舞得密不透風，寒光熠熠。
幾息間，攻向惡鬼十幾劍
惡鬼身形飄忽不定，屢次避開劍鋒，“嘭嘭嘭”聲響中，劍光攪得家具崩碎。
呂靈瞅準機會，一個虛刺陡然變招“十字斬”，將惡鬼切成四半。
還未來得及開心，惡鬼灰霧般的身軀，已經是重新恢複為一體，抬手間，一陣陰風將她卷起，重重摔在門窗上。
還是太勉強！
對付個普通鬼物，旁門左道的“血劍術”也許可以做到，但這惡鬼明顯不太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