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覺醒來被活屍包圍

肌肉無法自製的顫抖著,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胸口劇烈起伏著,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撕裂般的痛楚。

胸口甚至傳來拉風箱一般的聲音,而膝蓋和腳踝的關節和韌帶也在嘎吱作響。李昂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瀕臨極限,就像被繃緊的弓弦,隨時可能斷裂,但他卻不能停下腳步,因為停下來就是死。

活屍。

本該死去的屍體如今卻重新爬了起來,它們張牙舞爪的追殺著筋疲力竭的男人,想要將他撕成碎片。

——話說回來,事情是怎麽發展成現在這副模樣的?

盡管麵臨著生死危機,李昂還是努力回想著自己曾經遭遇的一切:他記得自己原本正在書房裏對著電腦屏幕敲鍵盤,卻沒想到眼前突然一黑,再恢複意識的時候自己已然身處醫院病房,周圍滿是死了但沒死徹底的行屍走肉。

他逃,它們追,他慌不擇路,他插翅難飛……

李昂拚命壓榨出肌肉中的每一分能量,想要盡量加快自己的速度以拉開他與活屍之間的距離。但是早已到達極限的肌肉卻沒能響應大腦的號召,還沒等他跑出幾步遠,腿上的肌肉卻毫無征兆的失去了力量。

支撐腿突然脫力讓李昂完全丟掉了身體的平衡,他身子一歪失去了重心,整個人直直拍在瓷磚地板上。

肋骨跟瓷磚地板來了個親密接觸,李昂疼的直抽冷氣。不過比起肋部的痛楚,真正糟糕的傷情卻在腿上:在摔倒的瞬間他好像聽到到小腿骨頭傳來相當不妙的聲響,隨之而來便是脫力和撕心裂肺之痛。

“啊——”

這種感覺讓李昂想起他曾經摔斷小腿腓骨的經曆,那時候他可以打電話叫救護車把自己拉到醫院,但現在不僅沒有救護車可叫,身後更是跟著一大群想要取他狗命的活屍怪物。

要是在這裏停下來,生命恐怕就要結束了罷。

李昂側過身體向後看了一眼,注視著逼近的屍群,他隻覺得頭皮發麻。這個男人幾乎能嗅到活屍身上那股腐敗的臭味,隻要再等上一小會,這些張牙舞爪的活屍就會將他團團包圍,用逸散著腐臭和血腥的爪牙將這個男人分食殆盡。

不……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局。

在求生欲和恐懼的驅使之下,李昂再次行動起來。雖然一條腿已經脫力,但他還是拚命用自己的雙臂和僅存的一條好腿挪動身體,像隻缺了腿的蛤蟆似的在瓷磚地板上艱難爬行。

雜亂的腳步聲縈繞在他的耳邊,李昂隻覺得自己的心髒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身上像是背負著千鈞重擔,連呼吸都要用上吃奶的氣力。

就在他幾乎要被活屍咬到腳指頭的時候,通道盡頭卻傳來一聲嚴厲的嗬斥:

“趴著別動!”

隨之而來是自動武器開火的轟鳴聲——

子彈呼嘯著從頭頂飛過,而李昂雙手抱頭拚命壓低高度,生怕頭抬得太高被子彈找上。冰冷的瓷磚地板讓他的皮膚有些發麻,可這個男人卻不敢有任何異動,就這樣保持著五體投地的姿態直到槍聲停息。

就這樣過去了十幾秒……也可能是好幾個小時以後,周圍終於變得安靜,轟鳴的槍聲和活屍的呻吟都消失不見,隻剩下清晰而沉重的腳步聲。

可李昂卻不敢立刻起身,誰知道那些端著槍的人會不會順手給自己也來上一槍?他悄悄抬頭想要觀察環境,可眼前隻看到一雙沾滿泥巴的作戰靴——然後他就被人像捉貓一樣拎著後脖領提了起來。

“怎麽有個活人?”年輕的女聲,高亢、驕傲,像一隻昂首振翅的天鵝。

李昂正被人捏住命運的後脖頸,自然不敢亂動,隻能舉起雙手表明自己的無害:“呃……你好?”

他縮著腦袋想要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人畜無害,卻隻換來對方抱怨:“為什麽在靠近異界核心的地方還能發現幸存者啊?格雷姆,你說我們直接把這家夥丟在這裏怎麽樣?”

“這可不行,隊長。”身後傳來粗重的話聲,那是低沉的硬漢聲線,帶著些經過錄音設備處理之後的電磁感。

“根據條例,我們應該以幸存者的生命安全為最優先考量,絕不能將幸存者隨意棄置在危險區域。”

“就不能‘靈活操作’一下嗎?”

“會被被管理局找麻煩的,隊長。”頭頂那個粗重的男聲勸誡道:“難道你想被那些家夥找借口扣傭金嗎?”

“啊!我知道啦!那就帶上吧!”

李昂終於被放回到地麵,他立刻回頭,卻看到有個鋼鐵巨人一般的家夥正在自己身後。

這鐵家夥的高度超過兩米,李昂這穿鞋一米八一的身高隻能將將碰到對方胸口,難怪對方能像抓貓一樣掐著後脖領把自己拎起來。

“動力裝甲?哇哦。”

各種文藝作品中出現的鋼鐵巨人數量繁多,但是考慮到眼前這兩位還會玩自動火器,顯然這不是什麽魔法奇幻世界,那麽最靠譜的猜測就是動力裝甲了。

對麵這鐵巨人卻對李昂的驚呼無動於衷,他抬手拍了拍李昂的肩膀,然後問道:“你好像受傷了,還能自己走嗎?”

“呃,好像有點——”

李昂正想說自己扭傷了腳,誰曾想那條曾經發出不妙聲響的殘腿竟然沒有什麽特別的異狀,隻是因為脫力而微微顫抖。

於是他趕緊改口:“——有點脫力,應該沒什麽大礙。”

“能走就好。”鐵巨人對李昂的回答十分滿意:“要是你不能自己走路的話,我可能要找根繩子把你掛在身上了,哈哈!”

“好了,別再浪費時間。”

李昂和鐵巨人對話被那稱作‘隊長’的年輕女士打斷,她穿著一身露出度極低的戰術裝備,渾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幾乎看不出什麽外貌特征。

“……格雷姆,你確定核心在這間醫院裏嗎?”

“從地圖上看,這裏就是異界化區域的地理中心,而且這次異界化的色譜以死亡為主,醫院也符合死亡的概念。”鋼鐵巨人攤手道:“但是在真正找到核心之前,沒人能確定它的具體位置。”

“嘖。”

被稱為‘隊長’的女士焦躁的用鞋底摩擦著瓷磚地麵,顯然鐵巨人格雷姆的回答並不能讓她滿意。她沉思了幾秒,然後突然轉向李昂這邊:“喂,幸存者,你在這裏見到過什麽非同尋常的東西嗎?”

“……以我個人來說,死人從地上爬起來這件事就夠非同尋常了。”李昂小心翼翼的回答,生怕說錯話點爆對麵那位女士的脾氣。

“除了這個呢?”

“我想不到什麽還有什麽值得關注的東西了,不過……”說到這裏,李昂故意停頓了一下。他有一些猜測,但並沒有任何可以佐證猜測的證據,李昂還在考慮要不要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如果自己欲言又止的態度勾起了對方的興趣,那麽他會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但如果對方沒有興趣的話就算了。

隊長女士一把抓住李昂的領口:“不過什麽?你最好把話說清楚。”

“我看你們似乎在找什麽東西……呃,如果要在醫院裏尋找什麽非同尋常的東西,我覺得最有可能的敵方有三處。”

“三處,有意思。”接話的卻不是隊長女士,而是那個鐵巨人:“再說詳細一點?”

“院長辦公室、手術室和停屍房應該是最有可能找到一些特殊物件的地方。”李昂解釋著自己的思路:“像是文件資料之類的東西,去院長辦公室最好,但要是一些超出常理的東西,那就要去手術室或者停屍房了……”

“雖然是無端猜測,但多少也有那麽點道理。”

鐵巨人點了點頭,大概是認可了李昂的觀點,不過他顯然不是那個做決定的人:“隊長,你怎麽看?”

“……唔、停屍房啊。”隊長女士發出意義不明的歎息,她很明顯遲疑了一下,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那就試試看吧。”

說著,她便從腰間的攜行包裏掏出一台巴掌大的手持式終端擺弄了一番:“有了,院長辦公室在三樓、手術室在二樓,我們可以順路全跑一遍。”

“停屍房呢?”鐵巨人問道。

“停屍房在地下。”隊長女士注視著微微發光的屏幕:“那就先去手術室再去院長辦公室,最後去停屍房,就這麽定了。”

計劃做的不錯,可搜尋工作並沒有預期當中那麽順利……

“都是些文件和表格什麽的,要是被記者或者競爭對手拿到可能還有點用,但是對我們來說屁用沒有。”隊長女士在院長辦公室裏粗略的搜索一番,應該說完全是白跑一趟。

“手術室和辦公室都沒有,所以果然還是得去停屍房?”鐵巨人問道。

“好吧,停屍房……”隊長女士明明看起來是個挺幹練的人,但是一提到停屍房她的態度就會變得有些微妙。

“那就出發。”鐵巨人伸手拍了拍李昂的肩膀,示意他跟上自己的步伐。李昂順從的跟了上去,可誰知道他才剛支起身子,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虛弱感卻突然纏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