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魔界
最後林落景卡在這些人想要同歸於盡的底線上給了藥。
那五枚藥丸就像是溺水者能看見的最後一根稻草，一跑下去就被幾雙手迅速爭奪。
林落景看的這一幕後退一步，生怕那些亂七八糟的人碰髒了自己的裙擺。
“那是什麽藥？”
“我根本沒有下毒，那藥丸，自然就是毒藥了。”
林落景笑，幾人從來時的方向回去，而這一次，他們並未多做停留。
傅休早已安排的人過來帶他們一起進入魔界，顧斂四人並齊走著，身後是原本以為永遠不會與之為伍的魔修。
修真界與魔界之間有一層屏障，要度過那層屏障，首先就要翻越過中間橫跨著的血河。
顧斂並不畏懼，他看著眼前湍急的好像要把人都衝散的河流，眼角露出幾分勢在必得的笑容。
林落景不知道歎了多少口氣，她白衣飄飄站在最首位，矮下身子，看著滿河的血腥氣，不知道說什麽好。
昨日顧斂就把那些秘境裏的人都放歸了原處，林落景的師父聽見她的遭遇，也隻是歎了口氣，並未多說什麽。
甚至還像兒時安撫她那樣摸了摸她的長發，隻說，藥王穀容不下他們了，可林落景永遠是她的弟子。
“踏過了這條河，前塵往事就要盡數翻頁了。”
陸淮也有些感歎，曾幾何時，他還是被壓在修真界大山上，不得翻身的普通人，到了現在，卻已經走在很多人前麵了。
“等等——”
一道很清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裏圍繞著大筆魔修，就算是再怎麽不長眼的人，也應該避開，可偏偏有人反其道而行。
顧斂覺得這個聲音隱隱約約有些熟悉，轉身，看見的就是之前那個被自己救下來的小少爺。
燕長歌也站直了身體，看上去也想起來了。
小少爺身上依然穿著華貴，素白的錦袍不知道從哪裏沾了汙泥，他跌跌撞撞的跑來，身後不遠處，還能看到一直追著他的侍衛。
“到這裏來做什麽？”顧斂抬手製止了魔修想要殺人的心思，冷著一張臉，看了眼小少爺。
“燕長歌！”小少爺卻看也沒看他，反而把目光落在了身邊一直沉默寡言的燕長歌身上，聲音帶著一股呼之欲出的急切：“你那麽厲害——為什麽要與魔修為伍啊？！”
“別的宗門不容你，我們合歡宗願意照拂你！我被你救下了，我知道你有多麽厲害）——”
“夠了，合歡宗的小少爺。”
燕長歌沒辦法，隻能站出來，腳步向前，身後卻不經意的阻擋了那些魔修看他的視線：“不是誰都像你一樣的。”
“你們合歡宗也未必護得住我。”
“現在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況且我當時願意救你，也不過是收了合歡宗主的靈石。”
“我是一個暗殺者，暗殺者從來不做沒錢的生意。”
小少爺沉默了，沒有人知道他在被救出來的時候到底想了什麽，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什麽原本那麽驕傲的人看到燕長歌帶著他在黑夜裏穿梭的身影，心髒會跳的那麽快。
那才是他想成為的人——小少爺從那刻堅定的想法，終於在現在發出了芽。
可他才看清楚，這個人卻要背負眾人的罵名，離開了。
小少爺天真，世界非黑即白，他知道，如果這個人就這麽走了，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與他有所交集。
可他並不甘願。
“燕長歌！”小少爺撕心裂肺的大喊：“那我現在也有很多靈石——”
“不要再繼續糾纏下去了，”看出了燕長歌臉上的難色，顧斂站出來把他擋在身後，麵對那樣真摯的邀請，就連顧斂也一時說不出什麽重話。
“我們的未來不在這裏，至少現在不在這裏。”
顧斂看著眼前被寵愛的天真無邪的小少爺，終於決心給他下一把重刀：“你身後的人已經追過來了，你現在回頭看看他們的表情。”
“看看他們是否真如你說的那樣願意接納燕長歌。”
小少爺扭過頭，看到的卻是自己侍衛一臉麻木的神情。
昏黃的月光下，那點淬進了骨子裏的嫌惡和惡意是那麽明顯。
顧斂絕情打破這個小少爺一直賴以生存的保護殼：“看到了吧？哪怕他們平時怎麽哄你，在真正的人麵前，燕長歌不是那個厲害的刺客，隻是一個背棄了修真界的魔修而已。”
“魔修人人得而誅之，所有人不都是這麽教你的嗎？”
顧斂已經沒有心思再與這個小少爺繼續拉扯下去，任由那些侍衛把他拉走，像是完全沒有看到他臉上呆滯的神情一樣，目光對著垂下頭的燕長歌：“長歌，我們已經沒有選擇了。”
“我並不會後悔。”燕長歌搖搖頭，它是一個精通於暗殺，受過多少磨難的殺手。
別說小少爺隻是這麽真情實感的喊幾句了，就算他真的按他想要做的那樣子做，燕長歌也未必會有幾分心軟。
殺手需要的是能理解他，能幫助他的人，而不是用自己的溫室把一朵帶著刺的荊棘圈養起來。
陸淮悠悠歎了口氣，扭頭最後看了一次身後浩浩****的大山，然後才悶頭往前麵走去。
血河雖然洶湧危險，但那些魔修早已習慣利用身邊的一切穿梭。
顧斂眼睜睜看著原本什麽都沒有的地方，多出了幾條隱秘的細線，而當用魔氣匯聚之後，這些細線就被織成了完全看不見的網。
一個兩個三個……
他們極其信任的一腳踩上去，甚至考慮到顧斂幾人沒見過，還刻意把他們留到了最後。
血河之下，仿佛有無數縷冤魂，有無數個葬身此處不甘的哀嚎，可走在上麵的人隻是修行者，從一個世界到另一個世界，也許有一天也會成為血河裏的冤魂之一。
越踏入魔界，裏麵那種殺戮的氣息就越發深重，顧斂想了想，垂下手牽住了林落景的手腕。
像過去無數次那樣，兩人一起踏上了這條別人眼中的不歸路。
林落景笑，忍不住把手握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