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還他一個清白
房玄齡歎道。
“這就是問題所在啊！”
“陛下曾經不止一次誇讚蜀王類己，認為蜀王之賢能為諸子之冠。
可是真正在心中做衡量時，又把蜀王當做一個不重要的庶子，這如何不能讓蜀王心中有怨？”
“您在心中誇讚蜀王類己的時候，可能確實是出於真心，但卻忽視了太子等人的感受，他身為太子，下麵卻有一個弟弟被陛下您如此看重，怎能不讓太子心中感到惶恐？”
“蜀王被您這麽誇讚，又會不會在心中升起對皇位的覬覦之心？因此，發生蜀王大婚之日的荒唐之事，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李世民臉色深沉，情緒很是低落的說道。
“你是已經認定，蜀王大婚之日發生的種種醜事和太子有關了？”
房玄齡沉默不言，可是某些時候，沉默不言已經是很明顯的態度了。
李世民無力的說到。
“房卿繼續說下去吧。”
房玄齡看了下李世民的臉色，神態自若的接著說道。
“何況從剛才陛下的言語中，就不難看出，在陛下眼裏，太子終究是重過蜀王的，在平日裏，隻怕對蜀王更多的也是表麵上的關懷。
嫡庶之分，親疏遠近，在陛下眼裏可能是在正常不過了，可是蜀王隻有您這一位父親，他又是個極為聰慧的，不可能感受不到，所以……”
“其實陛下若是一開始，不要把蜀王評價那麽高，可能就會少了很多麻煩了。身為天子，在不想要動搖國本的情況下，隨意評判皇子，實在是一件錯事啊！”
李世民臉色複雜，冷哼了一聲。
“這麽說，在房卿看來，我當初評價我的孩子也是錯事了？”
房玄齡低頭道，“確實如此，所以當初我就說未聞漢高祖之故事。”
“陛下已經把蜀王抬了起來，即便蜀王未來不爭皇位，恐怕下場也不會太好，劉如意等人之例在前，相信蜀王不會看不到。”
李世民不滿的說，“房卿，你如今說的這些誅心之言，要換一個人說，朕早就把他殺了！”
房玄齡依舊不卑不亢的說，“這正是因為我了解陛下的性情，才敢如此大膽妄言。”
李世民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腦門，問道。
“那在房卿看來，我接下來應該如何對待蜀王？”
房玄齡顯然心中已經有了腹稿，脫口而出。
“該賞，更該查！”
李世民示意他詳細說說。
房玄齡隨機開始為李世民剖析他的想法了。
“賞，是因為蜀王殺了吐穀渾王，替大唐擴地千裏，如果不希望朝野上下明白背後曲折，最好把這事暫且含混下來，由陛下封賞，讓人以為蜀王是奉了陛下之命，討伐不臣！”
李世民眯著眼說道。
“你可別忘了，他是被流放到涼州的，這事朝廷上下可謂人盡皆知。”
房玄齡反問道：“難道現在蜀王攻下吐穀渾的事不是朝野皆知嗎？”
接著房玄齡就勸道。
“事已至此，如若不賞，隻會讓眾臣把目光集中在蜀王手下士卒的來曆上，反倒會暴露矛盾。若是經過朝廷封賞，就可以轉為陛下憐惜愛子，特意調撥軍隊，讓蜀王戴罪立功。”
李世民認真想了下，確實有一定道理，就揮了揮衣袖。
“繼續說下去。”
房玄齡道。
“至於接下來，微臣以為就該查了，還要大查特查！”
“首先要查的，就是當初蜀王大婚之日的那樁蹊蹺之事，蜀王殿下被流放，甚至要和您斷絕父子關係，皆因此事而起，可其中疑點重重，不好好查上一番，實在難以解開蜀王的心結。”
李世民臉色複雜，默不作聲。
房玄齡又接著說道。
“更要查的，就是蜀王手下這批軍隊了！這樣一支精銳，到底是從哪來的？蜀王和我大唐境內哪些勢力有所來往，究竟是誰，給蜀王提供的這些人馬，這都是必須要查清的。”
“不然，國內有這麽一批說不清的勢力，實在為國之大患啊！”
“至於說，有些人認為這事前隋的遺民，微臣是堅決不信的，前隋那個時候，大家也不是沒有見過，前隋氣數已盡，無人肯為它效忠。
更何況，若是真有前隋的遺民勢力，也理應攀附在觀國公和酅國公門下，不應該找到蜀王這，其中種種，值得深思啊！”
李世民聽完房玄齡的話，心中很不是滋味，揮了揮手說道。
“朕知道了，先就這樣吧。等到蜀王被請回來再說這些。”
房玄齡看了看李世民的臉色，也隻好無奈退下了。
其實房玄齡說的要查李恪大婚之時的那樁案子，李世民不是沒動過心思查，他也已經掌握了一定線索。
沒有出乎李世民的意料之外，此事確實和太子以及長孫無忌有關。
可這兩人畢竟一個是太子，一個是他的小舅子，都和他最愛的女人長孫皇後有密切的關係，他實在不忍心看到長孫皇後難做。
後麵李愔跟他說，楊妃常有怨望之言，李世民冷靜下來之後發現，也是有人教唆李愔說的，李世民已經悄悄把這些內侍杖斃了。
這件事讓李世民對李愔極為失望，他雖然不指望自己的兒子各個是人才，但更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裏出現一個不仁不孝的禽獸之徒！
此間種種，又怎麽好宣之於眾？這不是把奪嫡的矛盾**裸的擺在了明麵上？
太子設計汙蔑蜀王，隨後更是唆使自己的弟弟李愔，誣告他的親生母親？
這讓大臣們會怎麽看待他李世民？看待長孫皇後？
他們夫妻倆這一輩子，就是想當一對明君賢後，恩愛父妻，可是這種事一出，還想當賢後？
本來他登基做皇帝的事就不怎麽光彩，要是他的兒子們也通過奪門、政變上位，那大唐後續的皇位爭奪恐怕就會極為血腥殘酷了。
這些可都不是他想要的，所以，李世民現在的心裏也是極為矛盾，該不該揭開這個蓋子，還李恪一個清白？
李世民在深夜裏，待在營帳中苦苦思索著，卻一直得不出一個完美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