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血戰定海
在定海總兵葛雲飛經營防線下，人心稍安。但英夷仍然有屢屢試探騷擾的動作。
期間，江蘇狼山鎮總兵謝朝恩在金雞嶺中炮戰死，以身殉國。
防務越緊，情況愈加敗壞。
定海總兵葛雲飛屢次上書上兩江總督裕謙，建議增炮和營船，以備水戰，主張適當主動出擊，反而被兩江總督裕謙嗬斥，嚴禁水戰，不可主動挑釁洋人。
定海的江麵波光粼粼，他收到消息，不日英夷就會發起進攻。
葛雲飛望著浩瀚的江麵，歎道：“隻守不攻必敗，唯有竭力殺敵，以身殉國了。”
二十六日。
定海城的早市一片繁榮景象。
“虎哥哥，我要吃小糖人，還有冰糖葫蘆。”
“好好，我給你買。”劉二虎看著眼前天真浪漫的宋軼，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悲涼感。
落後就要挨打，哪裏都沒有淨土。
宋軼已經很快適應了這裏的生活，隻是她不知道是大戰將至，隻剩片刻的寧靜了。
宋軼嘴裏嚼著糖葫蘆，含糊的問：“我們能打勝嗎？”
劉二虎知道結果，無語搖頭，“很難。”
宋軼眨了眨眼，似乎知道劉二虎知曉這場戰爭的結果，“但還是要打，對嗎？”
“對！對這些洋夷必須亮出我們的態度，把我們的刀亮出來！！如若一味退讓，他們隻會變本加厲，欺侮我們，雖然目前我們落後，有不如洋夷的地方，但更應熱愛護自己的國家，隻有自強自信，不惜死，才能震懾他們，讓他們永遠都不敢覬覦我們華夏！！”
宋軼覺得劉二虎在告別，她不想他死，“虎哥哥，你不是有係統嗎？要不我們走吧！”
巡檢統領劉二虎道：“我得陪英雄戰至最後一刻，因為我也是華夏人。”
“虎哥哥……”
楊虎從慕王譚紹光，到萃帥馮子材的衛隊長，到現在官職很小巡檢統領劉二虎，愛國衛家的信念已經深深鉻在了他的心裏，既使他現在隻是一個普通的百姓，隻要國家需要他，他都會義無反顧的報國盡忠，忠君衛民，有國才有家，這是他的家鄉，他愛這裏的壯麗河山，他愛這裏的人文土地，他愛這裏的親人朋友，一切的一切。
“大丈夫保家衛國，唯死而矣！”巡檢統領劉二虎眼裏飽含熱淚。
“虎哥哥……”
轟隆！
轟隆！轟隆！
小竹山方向傳來了炮聲。
劉二虎知道了最後的時刻到來了，“老婆，我去作戰了，如若身死，記得把我埋了。”
宋軼撇了撇嘴，“不行，你不許死，你死了我就改嫁。”
“嗬嗬，別扯了，我真走了。”
巡檢統領劉二虎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轉身小跑離開了。
此刻。
英夷總指揮司令璞鼎查派先鋒軍三千人，進犯定海。
此戰英軍戰術依然是老戰術，正麵戰艦轟擊，隨後側麵陸軍抄襲。
定海總兵葛雲飛率軍躲在土城之後，待數輪炮擊之後，炮聲停止。
“英夷的步兵來了，隨我作戰！”
定海總兵葛雲飛大喝一聲，率軍駐守各個重要防守要塞。
定海總兵葛雲飛、壽春鎮總兵王錫朋、處州鎮總兵鄭國鴻，三位總兵，每人約帶一千五百人的兵力，總兵力接近五千人，鎮守著定海三處重要關隘。
北邊的曉峰嶺，東邊的竹山，以及西邊最後的防線，九安門。
此時，三千名英夷步兵，在炮艦炮火掩護下，已經登陸。
兵分兩路，一路進攻曉峰嶺，一路進攻竹山。
首當其衝的便是曉峰嶺。
此處，由壽春鎮總兵王錫朋，率領三個營一千五百兵力在此鎮守。
壽春鎮總兵王錫朋，抗英名將，極善治軍，通曉兵法，曾隨楊遇春，平準噶爾叛亂。
此次防守定海，王錫朋主動要求駐守曉峰嶺，這裏是最危險的地方，英夷要入定海，必須通過這裏。
他將營中的重武器交給了定海總兵葛雲飛、處州鎮總兵鄭國鴻使用，身邊隻留下了輕武器和長矛大刀。
壽春鎮總兵王錫朋自知凶多吉少，環視眾衛兵士，豪邁慷慨的說道：“英夷猖獗，不可退避，今日惟有舍身取義，盡忠報國！我若後退，任何人都可將我斬殺！”
“願與王總兵赴死！！”
“跟洋鬼子拚了，幹它娘的！！”
“……”
英夷步軍一千人，開始進攻曉峰嶺。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槍聲大作！
洋夷的火槍能射二百步，清軍步槍能射一百五十步，火器雖有差距，但清軍是居高臨下防守，有地利優勢，英夷登高而戰，兩邊互有傷亡，打了個不分上下。
另一頭。
千餘英軍，登高上山，開始進攻竹山。
此處，由處州鎮總兵鄭國鴻防守，兵力一千五百人。
鄭國鴻，已年近65歲，祖輩、父輩世代軍功，從小聰穎好學，立誌報國。
處州鎮總兵鄭國鴻對眾將士道：“城亡吾亡，不離定海半步，願各位英勇殺敵，保家衛國！”
“幹洋鬼子！！”
“死就死了！！！”
“願與鄭總兵同死！！！”
“……”
群情高昂！！
洋鬼子們，開始登高上山，邊朝竹山駐防清軍胡亂放槍，邊緩緩推進。
處州鎮總兵鄭國鴻鎮靜指揮道：“我們炮火射程短，不要開炮，等他們走近再打。”
眼見越來越近。
“開炮！！”處州鎮總兵鄭國鴻一聲令下。
立時在英夷人群中開花，當場炸死了幾人。
啪啪啪啪啪啪！
槍炮齊鳴，打了洋鬼子一個措手不及。
洋鬼子拿起火槍進行反擊，開始了對射。
英夷的步軍，雖然有炮，但處山勢之下，殺傷力有限，威力銳減。
而鄭國鴻部雖然大炮落後些，但居高臨下，彌補了不足。
很快在鄭國鴻部槍炮的攻擊下，英軍狼狽回撤，暫時打退了第一次進攻。
當日，兩方激戰到入夜，英夷寸土未進，清軍暫時守住了陣地。
英夷總指揮司令璞鼎查大怒，決定調整戰術，次日重點進攻曉峰嶺，打掉王錫朋部。
次日，天剛剛放亮。
英夷停在定海的炮艦，便開始了炮轟鎮海，無差別攻擊，一直轟炸到中午，打了幾頓的彈藥，除了官軍，炸死炸傷平民無數。
這次，英夷集中了二千步兵，再度強攻曉峰山。
隨著時間的推移，王錫朋部是劣勢顯現的出來。
“王總兵，彈藥沒有了。”
“槍管發紅，有的已經炸膛，不能用了。”
“……”
壽春鎮總兵王錫朋部減員嚴重，已不到三百人。
夕陽最後一抹餘暉照在曉峰山上，倔強地不肯落下。
“最後時刻了！！”
壽春鎮總兵王錫朋左手拿起龍旗，右手拔出佩刀，大聲道：“將士們，隨我與英夷白刃戰！決一死戰！！”
王錫朋僅剩的三百士兵，嗷嗷的叫著，順山而下，與洋夷步軍絞在了一起。
壽春鎮總兵王錫朋身先士卒，左衝右突，連續砍翻十幾名洋鬼子！
英夷步軍隊長米爾惱羞成怒，指著王錫朋：“向他開炮！給我打死他！！”
步軍的炮隊朝王錫朋處開炮，一通亂轟，連邊上的自己人都不管了。
一發炮彈炸斷了王錫朋的右腿，鮮血噴濺而出，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砍倒一個洋鬼子。
洋鬼子蜂擁而上，總兵王錫朋被連刺幾刀，壯烈犧牲。
英夷步軍隊長米爾非常惱怒，對這個阻擋他兩天的勇士很有挫敗感，他命令士兵，繼續對著他的屍體揮刀亂砍，直至血肉模糊。
定海總兵葛雲飛用望遠鏡看到了總兵王錫朋的慘狀，失聲悲痛道：“錫朋去也，這些洋鬼子簡直喪心病狂……”
民族英雄的屍體，怎能任人侮辱。
巡檢統領劉二虎看到天色已暗，決定冒險一搏，站出拱手道：“請葛總兵給我二百人，我願搶回王總兵屍身，讓他魂歸故裏。”
定海總兵葛雲飛眼睛一亮，“好！劉巡檢壯哉，我派你二百人，速出速回。”
巡檢統領劉二虎率二百人，人人手拿步槍，多背炸藥。
此時天色已黑，戰鬥已經結束，英夷步軍隊長米爾正在指揮駐營。
劉二虎帶著人摸到了曉鋒山，小聲告訴眾人道：“等下大家隻管不斷開槍，把炸藥隨處引爆，打不打到人不要緊，隻以壯聲勢，我好去尋王總兵屍體。”
“明白。”
劉二虎等人又靠近了些，隨著轟隆一聲，火藥爆炸的聲音，行動開始。
亂槍射擊，時不時傳來一聲巨響，打了洋鬼子們一個措手不及。
巡檢統領劉二虎爆發了巨大的勇氣，在屍體堆裏拚命翻找總兵王錫朋的屍體，一股股濃重血腥味夾雜著炮火粉塵，又嗆又迷眼，讓劉二虎劇烈地咳嗽著。
他知道耽誤的時間越久，死去的兄弟就會越多。
英夷穩住陣腳，開始還擊！
瞬間有幾個清軍死在亂槍之下。
終於，劉二虎翻到了王錫朋的屍體，他身上血肉模糊，看不清楚樣子，隻能從身上的官服，與腰間的總兵牌子，確定了身份。
劉二虎一把背起王錫朋的屍體，大喊道：“撤！快撤！！”
……
當日，曉峰山失守，清軍形勢更為不妙。
所有壓力來到了竹山，處州鎮總兵鄭國鴻所部，次日必是又是一場血戰！
天剛放亮，英夷的炮艦，便開始了新一輪的炮轟。
接著英軍三千步兵直撲竹山！
“開炮！！”處州鎮總兵鄭國鴻聲音嘶吼著。
激戰一白天，至拂曉兩方暫時休戰！
處州鎮總兵鄭國鴻守住了竹山陣地，同時也損失慘重，總兵力損失了三分之二，隻剩了五百來人，更嚴重的是彈藥嚴重不足。
鄭國鴻自知必死，將一封家書教於親兵送與家人，決心殺身成仁，以身殉國。
當晚下起傾盆大雨。
清軍夥食很差，將士每日隻吃三碗稀粥。
鄉民看不下去了，自發組織運糧隊，將饅頭、包子送於山上。
鄭國鴻推辭道：“老鄉們，你們還是自己吃吧，我們都是要死的人，守不住定海，愧對大家，怎有臉安心吃飯。”
說完，隻喝稀粥，不食百姓一粒糧食。
到了第四天。
英夷兵分兩路，決定速戰速決，定海總兵葛雲飛鎮守九安門也遭到了猛烈攻擊。
午後。
竹山陣地已到了失守的邊緣。
“鄭總兵，炮管已經發紅，已經不能再裝彈藥了！”
“鄭總兵，已經沒子彈了！！”
處州鎮總兵鄭國鴻抽出腰間佩刀，跳出壕溝，聲音氣壯山河：“大丈夫為國而死，雖死無憾！跟我衝下去！與英夷決一死戰！”
士氣大振！
清兵揮舞著大刀，長矛衝了下去！
“瘋了？！”
“開槍！！”
“快開槍！！”
英夷步軍隊長米爾有些慌了，完全不理解這種類似於自殺的衝鋒，有什麽意義？
啪啪啪！
處州鎮總兵鄭國鴻一個65歲的老人，身中數槍，力竭而死。
鄭國鴻部全軍覆沒，無一人投降。
第五天，定海總兵葛雲飛帶領近二千人在九安門，進行了最後死守，再次激戰一天，英夷依然還未打下定海，且損失了幾百人。
英夷總指揮司令璞鼎查覺得受到了侮辱，氣足敗壞的叫道：“我們扔了幾噸的炮彈，對方像原始人一樣拿著長矛大刀，你們都是一些懦夫！懦夫！”
……
當晚。
暴雨傾盆，下了一整夜。
營帳中。
定海總兵葛雲飛將劉二虎叫到身邊，將印信拿出，叮囑道：“二虎，英夷兵力幾倍於我，隻怕凶多吉少，此乃朝廷信物，不能陷入敵方，請交給兩江總督裕謙，並請兵速速發兵增援，我若死而有知，當化厲鬼協剿夷寇。”
巡檢統領劉二虎拱手道：“葛總兵，我一定不辱使命，請來援兵。”
定海總兵葛雲飛苦笑搖頭，“去吧！如若總督裕謙不允增兵，你不必回來，帶你老婆離開吧！”
劉二虎眼含淚水，“葛總兵，無論如何，我都能會回來的。”
……
劉二虎星夜兼程，趕到了臨時總督駐地，見到了裕謙。
劉二虎大致匯報了整個情況。
“總督大人，請速派援軍，不然定海必然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