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花魁案10

剛跟小貓咪們說完話的韓雪兒快步朝著茶樓中走去。

她回到茶樓中在門口抖了抖傘,把傘上的水珠抖掉。

她轉過身三兩步走上茶樓的二樓,回到了那個熟悉的位置。

可是座位上本應該坐在那裏百無聊賴等候的人卻沒了影子。

這跟韓雪兒預想的不一樣。

她的想象中,那個人看到她回來的瞬間會嘴角彎起,眼睛裏也帶著星星點點的溫柔然後笑著對她說:回來了啊。

他的話尾音會微微的往上調,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韓雪兒看著身後正在收拾另外一桌的店小二,她立刻拽著他的領子,聲音冰涼涼的問道:“之前坐在這裏的人呢。”

店小二被韓雪兒嚇了一跳,他看了一眼韓雪兒身後的空位磕磕巴巴的道:“那,那位客人走了啊。”

“走多久了。”韓雪兒立刻問道。

店小二想了一下猶豫著道:“大,大概有十多分鍾了?”

韓雪兒手上一鬆,立刻朝著茶樓的外麵奔去。

店小二愣愣的看著韓雪兒離開的背影,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隻有桌滿上快風幹的茶水預示著什麽。

白夜絕一直跟在說書人的身後,雨水毫不留情的捶打在言初的身上。

白夜絕伸手大刺刺的胡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雨勢實在是太大了,直接讓白夜絕淋成一直落湯雞,現在他全身上下都濕透了,光是站在那裏,衣服就嘀嗒著水。

白夜絕擦了一把臉,臉上緊接著又被雨水淋濕。

雨水順著白夜絕的額頭淋下,落在白夜絕的眼睫上。

白夜絕癢的眨了眨眼,水珠就被白夜絕眨掉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白夜絕躲在一棵樹後,觀察著走在前麵的說書人。

說書人從茶樓中走出一直走到了山林中。

說書人手中撐著一把傘,一直埋頭走路。

白夜絕不知道說書人是否發現了他跟在身後,但是言初始終小心的跟在對方的身後,保持著一份距離。

雨聲這麽大,他想著對方應該沒有發現他。

走在前麵的說書人突然腳步一頓,言初剛要從樹後中走出去又縮回去。

他躲在樹後小心地探出頭看著前方的說書人。

說人站在那裏,似乎在做什麽,白夜絕微眯著雙眼,他透過雨簾終於看到了說書人在幹什麽。

說書人的麵前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一個人!

他在跟對方說話!

白夜絕幾乎想都不想就往那麵偷偷的湊過去。

雨聲太大了,他距離說書人他們的位置太遠,根本就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必須湊近一些。

白夜絕小心翼翼的挪過去,終於看清了站在說書人麵前的人是誰。

那人身形有些奇怪,一個肩膀高一個肩膀有些低。

他頭頂戴著帽子,黑色的絲巾垂下來,根本無法讓人看清他的臉。

他的聲音有些混濁沙啞聽的人有些難受。

“我們的計劃已經開始了,主人說了,你這次的行為他很滿意。”

說書人臉上淡淡的並沒有多開心,他調整了一下傘道:“是嗎。”

那人沉默著,定定的看著說書人。

倆人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太對,白夜絕立刻就察覺到了。

白夜絕的手緊緊的抓著樹皮不自覺的摳進去。

說書人明顯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像是打破這個奇怪的氛圍似的,他嘻嘻笑著道:“我的事情已經結束了,不能再留下去了,已經有人對我起了疑心。”

那人身體一怔:“誰。”

說書人似乎是心情很好,他扶著傘的手指翹起來輕輕的敲了兩下傘柄:“是一個小跳蚤罷了。”

那人隨即放鬆下來,不滿地道:“別給主人惹麻煩。”

說書人有些無奈,他語氣懶洋洋的道:“好好好,我知道了。”

白夜絕躲在暗處不停的湊近再湊近。

那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不小,但是雨聲實在是太煩人了。

下了這麽久,沒有變小的趨勢不說,反而還越來越盛。

“來了嗎?”那人問道。

說書人在笑,而且笑的很開心:“來了,而且就跟在我們的身後呢。”

白夜絕沒有聽清這句話,如果他聽清了,現在該做的就是立刻轉身逃跑。

那人似乎很滿意,他對說書人道:“好了,這裏沒你的事了,走吧,主人為你準備好了新的舞台。”

說書人眼睛一亮,此時的他才露出真正發自內心的笑容來。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白夜絕看著他們,知道他們要離開了,自己繼續呆在這裏會被他們發現的。

白夜絕小心的退開兩步,想離開這裏。

他剛退開一步,那個一直都隻看著說書人的怪人突然轉過頭看向白夜絕。

如果不是還有雜草遮擋住白夜絕,白夜絕第一時間還以為對方已經看到他了。

但是這種直接的對視還是讓白夜絕的心不自覺的縮緊了一下。

白夜絕心裏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巧合,對方並沒有看到自己,因為他隱藏的很好。

可是事實卻狠狠的給了白夜絕一巴掌,讓他快速的清醒過來。

那個怪人朝著白夜絕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過來。

明明看不到那個人的臉,但是白夜絕卻能感覺到那個人在緊盯著自己,對方的眼睛裏一定閃爍著捕獲獵物的興奮感。

他一步一步的朝著言初走過來,每走一步都讓言初的心為之一顫。

白夜絕再也無法自己欺騙自己。

對方看到自己了。

早就看到自己了。

之所以一直沒有動,任憑他靠近,還無所謂的讓他跟說書人之間的談話全部落在他的耳中也是因為不在乎。

因為個怪人有把握在此刻留住他。

不如說是,已經做了決定,殺他滅口。

逃生的本能立刻支配了白夜絕,他想也不想的就站起身來讓自己完全的暴露在對方的視線之下。

他現在必須跑起來,必須跑起來才有生還的餘地。

不能繼續這麽坐以待斃。

白夜絕轉過身就開始沒命的逃竄。

那人被白夜絕逃命的動作取悅了,他發出從喉嚨裏滾出來的笑聲,聽的人遍體生寒。

“逃吧,盡情的逃吧。就是要逃才有意思。小雜碎,別讓我失望啊。”

白夜絕的全身都沾滿了泥土,看上去頗為狼狽。

雨水讓土地變得泥濘且濕滑,言初不小心腳下一滑,狠狠摔在地上。

泥土濺在他的臉上,他來不及擦,就扶著樹飛快的爬起來,繼續逃。

後麵那人追過來的速度很快,看得出身手很好,但是一直沒有對他下殺手。

白夜絕腦袋裏飛快地運作。

沒有緊張,甚至沒有那種生命受到威脅,心跳加快,大腦一片空白的感覺。

他隻是很冷靜的尋找著眼下最可行,最好的逃命的辦法。

他對於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這一事實毫無真實感。

就好像對於自己可能隨時會死這一點,並不害怕。

對方沒有對他下殺手,理由很簡單。

不是自己對他們沒有威脅。而是他們已經決定了不會讓自己離開這裏。

白夜絕這麽想著。

他們會殺了自己滅口。

從而掩蓋他們所做的一切。隻要自己今天悄悄的死在這裏,就不會被人發現。

那麽他們所做的事情也會被隱藏起來,一石二鳥。

對方舉起手中的劍,一道閃電劈下來,照亮了黑暗。

雷電讓劍光泛著更加冰冷的殺意,白夜絕借著一瞬的光明看到了對方隱藏在黑紗之下的眼睛。

那是一雙布滿著恐怖疤痕的雙眼。

那雙眼睛看上去傷痕累累,讓人忍不住去猜測這雙眼睛究竟經曆過什麽。

白夜絕看著他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恐懼:“你們的主人是誰。”

他歪這頭看著白夜絕,聲音不同意跟說書人說話時候的語調。

跟白夜絕說話明顯讓他更加高興,他的語調微微上挑:“你在拖延時間嗎?你還想著從我手底下逃出去?”

白夜絕沒有否認,不得不說,他的確是這麽想的。

人在絕望的時候總是會抱著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這一點言初也一樣。

“不會有人來救你的,你會一個人在這裏冰冷的,孤寂的死去。”他說完,手中的劍狠狠地往下一劈。

白夜絕抓住機會往旁邊一躲,但是胳膊就被劍刃劃到,殷紅色立刻透過他的衣服蔓延出來。

白夜絕來不及看自己的傷,站起身來跌跌撞撞的朝著遠處跑。

那人哈哈大笑著,突然施展起輕功,幾步追上白夜絕,朝著他的後背狠狠拍出一掌。

白夜絕‘唔’了 一聲,肺部突然感覺到撕開般的疼痛,他摔倒在地。

是內傷。

白夜絕心裏這麽想著,抬起頭緊緊的盯著那個人,嘴角流下一絲血跡。

白夜絕抬手擦掉,但是很快血跡又從他的嘴角流下來。

那人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劍,一臉疑惑的看著白夜絕。

“為什麽?為什麽你的眼睛裏麵沒有恐懼?你就要被我殺掉了啊。”

那人說著,神情有些瘋狂,手上的劍來回揮舞著。

白夜絕坐在那裏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癲狂的瘋子,眼神裏帶著憐憫。

這樣的眼神刺痛了他,他再次舉起手中的劍:“你敢這麽看我!我要你死!”

他說完,手中劍刃的寒光閃過白夜絕的眼睛,白夜絕沒有閉上眼睛,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死亡降臨。

突然,一柄黑色的傘擋住了那人的劍。

白夜絕一愣,他回過頭看著這突然出現的傘。

韓雪兒正一臉冰霜的看著想要殺了白夜絕的黑衣人。

韓雪兒手上用了一個巧勁,直接逼退了黑衣人的劍刃,黑衣人吃力後退幾步抬頭看著突然出現的韓雪兒。

韓雪兒撐開傘微微側過頭,用視線的餘光看著言初。

“你受傷了。”她聞到了雨水中隱藏著的血腥氣。

白夜絕這才反應過來,他用另一隻手捂住自己受傷的胳膊淡淡的道:“我沒事。倒是你,你怎麽過來了。”

韓雪兒看了他一眼又飛快的收回視線。

但是白夜絕在那視線裏看到了裏麵隱藏在深處很多的感情。

有後怕,氣憤,還有一點點慶幸。

剛才那一幕應該嚇到她了吧。

韓雪兒撐著的雨傘很大,她擋在白夜絕的麵前為他抵擋危險,手上撐著的傘替他遮擋著雨水。

自己還真的是被她保護的很好啊。

他這麽想著,看著韓雪兒一身雪白的行裝。

她今天的打扮就如她的名字一樣,純白無暇,沒有一點瑕疵。

隻是衣袖上落了幾滴雨水,現在已經被衣服暈開了。

是剛才救他的時候被雨水淋到的吧。

他剛要說話,麵前的韓雪兒已經丟開了手中的雨傘,提起手中劍朝著黑衣人刺過去。

傘被高高揚起,緩緩落下,落下的地方,正好是言初的位置。

白夜絕接下傘,看著韓雪兒在雨中與黑衣人的廝殺。

韓雪兒殺招頻出,那人不敵,節節敗退。

韓雪兒一劍刺穿那人的肩膀,他痛呼一聲手上的招數亂了,開始胡亂的揮舞手中的劍。

韓雪兒後退兩步躲開他,黑衣人動作卻一頓,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韓雪兒然後轉身施展輕功飛速離開。

這樣子居然是給自己找好了退路,剛才不過是個欺騙韓雪兒的幌子,趁著韓雪兒退步的瞬間就抓住機會逃走了。

韓雪兒看著黑衣人離開的背影抬腳想追上去,但是身後卻傳來了白夜絕氣若遊絲的聲音。

“別追了…回來…”

韓雪兒握緊了手中的劍,但是又鬆開,最終還是聽從言初的話,回過神來走向他的身邊。

韓雪兒蹲下身來,這才有機會仔細的觀察白夜絕的情況。

白夜絕的情況很不好,他的臉色慘白,身上全是血,甚至泥土上也有。但是已經被雨水稀釋了,變成淡淡的粉色。

韓雪兒伸出手輕輕覆蓋在白夜絕的額上,入手是滾燙觸感。

他發燒了。

韓雪兒想扶著白夜絕起來:“你在雨中淋了太久,發燒了,我送你回去。”

白夜絕知道自己此時的狀況不太好,現在他有些暈暈的,但是還沒到意識不清的程度。

他想支撐著自己站起來,不依靠著韓雪兒的攙扶。

韓雪兒被白夜絕推開,她不在意,又湊上前來扶著他。

白夜絕沒有力氣,做不到第二次推開她了,隻能道:“別過來,會弄髒你的衣服。”

韓雪兒一愣,然後才明白過來話裏的意思,她心裏一下子冒出一種無法言說的情緒。

很煩躁,想不管不顧的說一些什麽話,但是又覺得這樣做很不妥。

韓雪兒強行壓住心裏的感覺,扶著白夜絕道:“你發燒了,別說一些胡話。”

白夜絕無力抵抗,隻能任由韓雪兒扶著自己朝著樹林外走去。

雨還在嘩嘩的下著,白夜絕感覺有點冷,但是身旁的人散發著陣陣的暖意,讓他忍不住想靠近。

韓雪兒扶著白夜絕,感覺到白夜絕的頭無意識的朝著她的脖頸間靠近。

韓雪兒的心跳登時亂了。

她手有些發抖,也不敢低頭看白夜絕,隻能目不斜視的看著前麵動作僵硬地繼續超前走。

他睜開眼睛,看著韓雪兒的身上已經跟自己一樣全都濕透了。

雪白的衣服上被雨水浸染顏色變深,不光如此,自己身上的血跡和泥土也粘在她的身上。

他汙染了這一片雪白。

這片大雪,是為了救他,才降臨的。

白夜絕輕輕的閉上眼睛,眼睫輕輕的顫了顫。

“謝謝你來救我。”

即使雨聲很大,但是韓雪兒也聽到了這聲呢喃。

韓雪兒嘴角不明顯的翹起來,手上使了幾分力,將言初扶好,然後一步一步的走向回家的路。

這場雨下了很久,直至下半夜還在電閃雷鳴,狂風怒吼。

白夜絕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清晨。

屋簷下的雨水吧嗒吧嗒的落下摔在地麵上,讓地麵上的小水窪更加充盈。

白夜絕睜開眼睛的時候,撐著身體想起來,但是胳膊上傳來的疼痛讓他倒抽一口涼氣。

“嘶…”

白夜絕皺著眉,這時,房間門被推開,雛忌頂著一張幸災樂禍的表情走進房間。

後麵跟著韓雪兒。

白夜絕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上麵纏著繃帶。

昨晚上的回憶一股腦湧進腦袋裏,言初眨了眨眼,躺回到**。

雛忌看著白夜絕的動作上前扯著他的胳膊:“怎麽又躺回去了?起來起來。”

白夜絕不光不起來還閉上了眼睛,一副要睡個回籠覺的樣子。

他閉著眼睛道:“突然感覺還是很累。”

雛忌走過去嘴裏小聲地嘀咕著:“很累?你都睡了這麽久了還累?”

白夜絕閉著眼睛,不說話也不理會他。

雛忌看著言初,發現白夜絕的耳尖居然有些泛紅。

雛忌一愣,再仔細的看著白夜絕的臉,發現白夜絕確實是臉紅了。

這難道是…

雛忌回過頭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韓雪兒,心裏‘啊~’了一聲,明白了什麽。

雛忌心裏默念著:年輕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