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李一手的故事

窗外見月，月色漸漸明亮起來，透過紗窗，投一樹長青鬆的影子進來，偶爾一兩聲犬吠，街上安靜，安靜的街安靜的夜。

不安靜的樓上。

趙易的麵色燈光下顯的越發慘白。

但他的話帶了一些怒氣:“很好，很好，老畫師藏的很好，若非父皇臨行前提點，本王尚不會對你有丁點兒懷疑。”

而且我和趙王打了賭。”杜輝笑了一笑。

李一手攏了手在袖裏:“賭什麽？”

賭你一定會誣陷我。”

“賭你一定會賊喊捉賊，而且捉賊心虛，露出馬腳，顯露功夫。”

杜輝很平淡的說。

朱十八吸了一下嘴唇，毫不客氣:“老王八蛋，你演技再好，再有水平，而且一演四十年，沒有料到一清閣裏，永和小縣，杜公子麵前，敗下陣來。”

李一手很輕蔑的望了一眼朱十八。

“朱公子話說的滿了，誰說我敗了？朱公子看我有敗的樣子嗎？”

一個人失敗了，往往會顯得很沮喪，灰心，要麽束手就擒心灰意冷，要麽狗急跳牆魚死網破。

李一手呢？

既沒有心灰意冷，也沒有要魚死網破，很沉著，不但沉著，而且自信滿滿。

歐陽青雲第一個看不下去，刷的一聲折扇張開，張開的扇子似一彎明月，明月如刀，刀上的怒氣與傲氣頃刻間逼漏無遺。

但歐陽青雲一個踉蹌，幾欲摔倒。

李彤慌忙相扶:“青雲哥怎麽了？”

歐陽青雲頭上一陣暈眩。

他駭了一跳，但看到李彤相扶，搖了搖頭，心下一熱:“謝妹子關心，我沒事。”

朱十八霍地跳將來，指著李一手的鼻子罵:“老王八蛋，你敢下毒？”

茶很香，香的朱十八差一點掉了下巴，但是香水有毒。

朱十八腳步一個踉蹌。

趙易吐了口血。

趙王趙易此刻竟然吐了口血。

李一手歎了口氣，憐憫的看了一眼趙易:“王爺不該生氣的，小王爺的病是不適合生氣的，何況又中了毒。”

趙易恨恨的看了一眼李一手，但他的麵色越發慘白，而且極力忍住胸口的另一口惡血，然後他轉身看了一眼杜輝。

杜輝沒有喝茶。

杜輝沒有中毒。

杜輝一直覺得茶香怪異，而且很煩感茶水弄的這樣香，香的蹊蹺，香的令人討厭。

他隱約覺得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不要喝。

所以他沒有喝，但他也沒有料到茶水有毒。

李彤雖然喝的少，終究是喝了，雖然還沒有發作，但那是早晚的事。

帝都四大家族的代表無一例外的中了毒。

杜輝覺得自己又仿佛立在了懸崖邊沿，隨時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李一手伸出袖裏的手，手裏竟有一支筆，一支長約半米的鐵筆。

他冷冷的望著杜輝:“隻剩下你一個人了，你的離劍，離劍呢？”

“劍在。”

杜輝的手心裏忽然就多了一柄小小的劍，劍有光，燈下閃爍著微微的光。

光有離緒，仿佛飄泊者的淚。

李一手又笑了:“其實杜公子若今日伏法，趙王等還可以多活兩日。”

“但杜公子自作聰明，非要今日讓他們上路。”

“我等這一天等了三十年，我老了，不能再等了，但總算老天有眼，讓我活到了今天。”

李一手娓娓道來，輕輕的述說著他這三十年的辛苦，四十年的不易。

杜輝點了點頭:“老畫師的確不容易，能否臨死前告訴我老畫師的身份麽？”

李一手歎了口氣。

“聽說過陰虹麽？”

“聽說過天絕大魔麽？”

杜輝搖了搖頭。

“那是很久遠的事了。”

“昔日陰虹的輝煌，天絕大魔的威武，縱是驚才豔豔的李青雲也要望其項背。”

“但時過境遷，陰虹不繼，人才凋零，到我這一代，居然要忍辱負重，寄人籬下四十年，隻為了幾個名額，幾張邀請函，苟且偷生，殘炙剩飯，是不是很可憐？”

李一手笑了，但笑的比哭還難看。

屋角的紅油巨燭燭淚潸潸，仿佛也在述說著末期的慘淡。

趙易又吐了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