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朱十八

李一手的胡須很長,眉毛很長,手臂很長,很長大的一個老人,老人的眼睛很亮,很有精神,精神懼爍,而且笑吟吟的走了出來,而且儒雅十足,儒雅十足的道:“歐陽公子大駕光臨,小店蓬壁生輝,永和縣幸何如或!”

說著躬身施禮。

杜輝的心沒來由的一緊,似乎很自然,又仿佛難以捉摸。

李一手看起來一團和氣,看起來儒雅十足,很付和他老板的身份,很付和他是一位畫師的身份,但給杜輝的感覺卻是不易親近,冷冷的不是真實的虛幻般的。

尤其他的衣著,衣著古裏古怪令人想笑又笑不出來。上身是一件緊身的青衣大襖,下身是一條白色長棉褲,腳下是一雙泥色棉鞋,像是鄉野鄙夫,又如山林獵戶,但他形色儒雅古樸,似是廟堂大儒,又似是不染人世風塵的隱士。

這是一清閣的老板李一手?

這是柳絲名茶的主人?

歐陽青雲輕步上前,執手回道:“本公子當得麽?”言罷哈哈大笑。

笑聲狂放,隨意,如家中一般,毫不顧忌,忌諱什麽呢?歐陽青雲我行我素慣了,自由自在慣了,縱在帝都,縱是霍啟麵前,歐陽公子又何曾拒束過一點?歐陽青雲隻是歐陽青雲,天下隻有一個,絕無第二位。

所以他拉了李一手,反客為主,徑步上樓,且一麵旁若無人說:“走,到你樓上,本公子且去嚐一嚐你的茶,香茶柳絲,天下盡知。”

折扇輕搖,也不問李一手如何反應,執手而去,留下一眾茶客目瞪口呆,議論紛紛。

卻聽“啪!”的一聲,張三敲了一晌:“諸位可知眼前這位瀟灑飄逸,輕風流水的公子是誰?”

台下一人冷冷的道:“大家都是瞎子嗎?自然知道他是歐陽公子。”

台下又一人不屑的道:“我們又不是聾子瞎子,見張三卑躬曲膝的狗熊樣,自然明白他便是四大世家歐陽世家的代表歐陽青雲。”

還有一人更是挖苦道:“快嘴張三徒有虛名,原來也還是阿臾奉承溜須拍馬之輩,沒的在此汙了耳朵,惡心煩人。”

三個很普通的人。

三句不普通的言語。

杜輝知道他們剛來,知道他們三個甚至連剛才的場景都沒有完全經曆,知道他們三個初一站定便說這一番話。

杜輝很奇怪。

難道這三人與張三有仇?有恨?

三個人一色的青衣裝扮,一個矮子,一個光頭,一個黃頭發。

張三一笑而過:“既然張三的話三位兄台都已替張三說了,張三便請朱公子也上樓喝茶。”說著於台上恭身施禮。

“有請朱公子。”

杜輝不由一笑。

一笑,笑的明白,也笑的很自然,但有人就不自然了,而且十分的煩感。

黃頭發眼珠白多黑少,白白的冷冷的盯著杜輝:“你是個書生。”

“是。”

“懂的知書達理?”

“是。”

“知道朱公子嗎?”

杜輝笑了:“剛剛知道。”

“知道我是誰嗎?”

“難道你就是朱公子?”

杜輝有些驚訝,驚訝於麵前這位其貌不揚,甚至有些迂塌的黃頭發年青人就是朱公子,就是聞名帝國的四大家之一朱家的朱公子。

朱公子有點偏瘦,不但偏瘦,而且偏細,不但偏細,而且還有點營養不足,麵色偏黃,頭發更是如此。

但朱十八就是這個樣子。

但朱十八的本領可不是這個樣子。

朱十八的眼睛更白了:“如果你跪下,向我磕三個頭,叫五百聲朱爺爺,本公子或許動了善心,起了佛念,饒你這一回,這一回的不敬之罪。”

杜輝笑的厲害了,而且有些喘不過氣來,望著白更多黑更少的朱公子終於止住了笑:“因為我的笑?”

“難道不是?”

“我不笑難道你讓我哭?”

光頭大步,惡恨恨的走過來:“磕三百個頭,喊五百聲爺爺。”

矮子“嗆啷!”一聲抽出了一柄刀,刀光閃閃,十分駭人:“否則一刀割了你的破頭。”

三個樣子很普通的人。

三個說話蠻不講理的怪胎。

杜輝又笑了:“頭在,有本事拿去。”

場間氣氛忽然有些凝固。

沒有人再說話,隻有人悄悄走向一邊,更有人步出廳門悄悄走了。

是非麵前,事不關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是偶然還是有,還是有一位圓臉的茶客不怕事非,分開人群走了出來:“小人王升,拜見朱公子,朱公子大人有大量,宰相肚裏能撐船,這位是本縣太守的公子杜輝杜公子,得罪之處,海函則個。”

說著恭身施禮,連拿眼色提醒杜輝。

杜輝低過頭嗎?

杜輝說:“我沒有錯,憑什麽認錯?”

朱十八翻了翻白眼珠:“你真不怕,不怕堂堂四大家的朱家?”

杜輝笑的很從容:“杜輝隻怕犯錯,但從不怕犯錯的人。”

“你是說本公子錯了?”

“難道不是?”

王升瞪圓了眼,眼睛裏全是不可置信,不可置信的望著杜輝。

永和縣很小,杜十一官更小;朱公子很大,朱家更大。放眼洪天帝國,帝國八十一省,誰敢站出來說朱公子朱十八錯,朱家不對?

沒有。

今天就有一個例外。

這個例外就是杜輝。

縱然台上快嘴張三都替杜輝捏了一把汗。

但杜輝依舊笑的從容自然,陽光燦爛。

朱十八忽然就哈哈大笑,然後一把抱住了杜輝,而且大聲的說:“好兄弟,真男人,姓朱的就喜歡敢說真話,敢掏心窩子的人,今日便與你結拜,義結金蘭。”說著連拍杜輝肩膀,而且執手相合,絕無絲豪虛假。

杜輝差一點沒有反應過來,差一點背過氣去。

朱十八樣子很不凡,所做所為就更不凡。

更不凡的是不知何時李一手已站在了眼前。

李一手笑吟吟的,而且施了一禮:“朱公子杜公子,樓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