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傳功(四)

虛無是一條影子,正如當日的鬼先生。

杜輝看著自己的影子,但他的身子明明還在,好端端的盤膝坐在那裏。

身還在,隻是已如虛無,留給這個世界的,隻有一條影子。

這正如一個人的思想,思想總是有的,但你看不到摸不著,你又豈能說它沒有?

影子便是書上的字,字代表著思想。

如善,如愛,如理想。

影子已經代表了杜輝,他的思想或者說身軀,是用影子來代替的。

夢幻境中杜輝已覺得自己的身體輕如鴻毛,但到了虛無,杜輝才發現,輕如鴻毛還可以更輕,輕的便如自己的目光,一步百丈。

這還不足以使杜輝驚喜。

令杜輝更加驚喜的是,體內經脈中流淌的靈力,如果過去每升一個境界感受的是洶湧澎湃,那麽此刻,竟轉換成了輕盈與自如。

他覺得隻要自己一掌揮出,縱是百丈一外的目標,他也可以擊中。

意念更加強大。

靈魂更加堅韌,堅韌的就像極北的寒冰。

靈台清明,識海中的金光卷更加清楚,那一坐玲瓏寶塔更加莊嚴肅穆,寶塔前的法相也更加清淅。

虛無境令杜輝空前的感受到,自己身上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愛更濃。

善更重。

情也更逼真。

惟一使杜輝感到不理解的是,這一份濃重的感性,隱隱有憋屈的感覺,似乎是找不到地方發泄,沒有合適的渠道流淌。

這實在是令杜輝難以置信。

唐淵的聲音卻自空中傳來:“境法初成,你要學會開拓自己的境法。

正如為師有離境,庸大俠有傲,蕭無悔有柔,但這一處境法,需要你自己去揣摩,開拓,創造出一條適合你自己的境法。

否則,任你境界再高,若沒有自己的境法,仍是人雲亦雲,依葫蘆畫瓢,走不出前人的痕跡。”

唐淵已看出杜輝的迷惑,他也曾經從這一份不解中走過。

這一番提點,對杜輝而言,實如提湖灌鼎,讓他迷茫的天空為之一晴,正如拔雲見日,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胸中的窒悶正是因為愛太重,善太濃,情太逼真而無法暄泄。

自己要做的,便是要為這一份獨特的感性,找到合適的渠道,進行流淌和分解。

但這個渠道到底是什麽,杜輝隻是有一個模糊的目標。

他還需要進一步的去實踐,去落實。

現在不行,因為現在他忽然感覺到,空中竟同時落下七道巨大的光束,而且毫不客氣的鑽入了他的身體。

這七道光束自然是空中七人所為。

杜輝已入虛無境,按理說他們的傳功應該是已經完成,該停手了。

但令當世七大頂尖修為強者感到詫異的是,他們竟在同一刻,感受到了杜輝身上散發出來的巨大偉力。

偉力如洪荒古獸,發出令他們七人都感到震撼的靈魂波動,扶搖直上,穿過七人,直向天宇深處。

七人同時大震。

難道是天書偉力?

與此同時,七人竟同時產生一個同樣的念頭:合七人之力,試探天書。

杜輝的識海中金光卷忽然光茫大盛,巨大的金色字體躍然而出,發出古老的音節,一個又一個,一行又一行。

望著金色的巨字,杜輝一個也不識,但他分明能感受到,這金色巨字所散發出來的前所未有的力量。

體內七道光暈,竟於此刻同時湧向識海,分七個方向圍攻金色的巨字。

庸迅遙的青色光暈第一個攻了上去,傲氣淩然,卻又分明傳出一份獨特的孤獨與倔強,這正是涯之光最純粹的力量。

甫一接觸,金色的大字忽然發出柔和的光暈,婉轉綿延,溫和的包繞了這一份孤傲。

青色的涯之光立刻從倔強中變的溫馴起來,仿佛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忽然之間認識了自己的錯誤,再也不敢胡作非為。

空中的庸迅遙卻忽地臉色大變。

這怎麽可能?

我的意念為什麽忽然被切斷。

他的這一次出手,竟分出了一份自己的意念,打入了鑽進杜輝身體的涯之光中。

他是要感知一下杜輝的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麽變化,這一股扶搖直上的偉力到底是不是天書的力量。

意念之中,他看到了杜輝識海中金色漫漫,心中詫異,當即出動意念攻擊,但令他沒想到的是,與金色甫一接觸,他的意念便被切斷,自己竟再也無法感應分解出的意念。

縱然庸迅遙是當世數一數二的強者,但用意念去探索別人的身體,也是一件極為耗費心神的事。

意念中斷,心神俱疲,庸迅遙的麵色一陣慘白。

好厲害的金色之光!

難道杜輝識海中的金色光茫竟是天書的偉力?

識海之中,金色包繞了涯之光,片刻之間,青色便有被消融的跡象。

孤傲的涯之光,終於被金色中的柔和融化,爾後緩緩飄出識海,輕輕的散入杜輝的全身經脈。

杜輝立刻感受到了這股溫暖柔和之力,全身上下竟有說不出的舒服和愜意。

他分明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在逐漸增大增強。

與此同時,識海中另外的六色之光也紛紛被金色之光用同樣的方式進行融合吸收,也按照同樣的路線,紛紛進入了杜輝的經脈。

經脈之中頓時爆發出衝天的靈力,虛無的界膜一次又一次的被這強大的靈力進行衝擊。

如果說第一次融合了涯之力的青光使杜輝感到舒服與愜意,那麽第二次的衝擊,結合了六色之力的金光,便如洪荒古獸,強大而激烈的洗刷與衝擊杜輝的經脈。

這種超越了承受力的洗刷與衝擊,這股極限的衝刺,令杜輝忽然之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哇!”的一聲,杜輝竟無法忍受的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經脈抵禦不住,竟在極短的時間內開始破破裂。

靈魂的痛苦,更如油中洗煉,聖火灼燒,撒裂般的痛處幾欲使杜輝大聲嘶叫。

一個一個的來尚可承受,七個人同時進入,杜輝哪裏能承受的住?

又是一連兩囗鮮血,杜輝已從虛無中顯身。

麵色煞白,全身竟已被鮮血染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