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差事

慶元府，鄞縣。

一間裝修精致的屋子裏，丫鬟雀兒正小心翼翼地澆著花。

剛澆完花，雀兒就看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推門而入。

眼前的這位少年，名叫齊霄，是慶元府廂軍的一名步軍都頭。

廂軍就是地方軍，與拱衛皇城的禁軍和駐守邊疆的蕃軍一道構成宋朝的國防力量。

廂軍的主要職責是擔負一些諸如修築城牆、運送物資等的雜役，但也擔負一些州府派發的諸如剿匪、巡防等的任務，而齊霄正是負責這種任務的步軍都頭。

但他現在並沒有去剿匪，也沒有去巡防。

他向上頭告假一天，要去見一個人。

一個他非常想念的人。

“齊公子，你來了。”雀兒叫住齊霄，興奮道，“我這就過去告訴小姐一聲。”

雀兒口中的小姐，是這間屋子的主人，她叫雪姬，今年也才十八歲。

雪姬臉若銀盤，眼似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活似一個從錦畫中走出的美人。

齊霄與雪姬的相遇要從一場意外說起。那天，十五歲的齊霄正在山中練刀，忽見崖邊有個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正跳崖輕生，什麽話也不說便飛了過去把她接住。雪姬剛開始還在埋怨齊霄，後來見他肯為自己出頭，便暗生情愫。不久後，兩個人就私定了終身。

聽說齊霄來了，雪姬欣然一笑。“雀兒，快讓齊公子進來，嚐嚐我的手藝。”

雀兒領著齊霄來到雪姬身邊。齊霄剛坐下，雪姬便伸手拿起一塊黃燦燦的糕點。“這叫玉子燒，快嚐嚐。”

盛情難卻，齊霄將那玉子燒放進嘴裏嚼了嚼。雪姬微笑著問道：“好不好吃？”齊霄道：“好吃！阿雪，這十裏八鄉也就隻有你會做這麽好吃的糕點了。”

“少貧嘴。”雪姬戳了戳齊霄的額頭，故作嚴肅道，“你來找我，不是吃個點心這麽簡單吧。”

齊霄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微笑道：“我就是想多看你一眼。”

“哦？“

“阿雪，軍中事務繁忙，好不容易放個假，自然就想來看看你。”齊霄道，“等會我就要回軍營了，因為我還有件要緊的差事要做。”

“自從你到軍營以後，我一直都在思念你，”雪姬說完，取下一個墜子，輕輕地交到齊霄的手中，“我不能每天陪伴你，想我的時候，就看看這個墜子。”齊霄含著淚，吃完雪姬為他做的點心，拿上墜子，跨上馬鞍，揚鞭而去。

剛回到軍營，副都頭賀超便迎了上來。齊霄問他：“何事這麽緊急？”賀超道：“東瀛國使團不日就要抵達臨安朝貢，知府大人命令我們負責保護使團，不得有誤。對了，那東瀛使臣現在就在營帳裏等候，說是有具體的事情要和你商議。”

“好，快帶我過去。”齊霄說完，跟著賀超進了營帳。

剛進營帳，齊霄就看見一個身材矮小，皮膚黝黑的東瀛人正給他鞠躬行禮。齊霄給他回了軍禮，笑著問：“想必你就是貴國派來的使臣大人吧。”

東瀛人笑著回答：“正是在下。”

齊霄覺得這個東瀛人看著有些奇怪，他屏退左右，試探著問了一句：“你有什麽事要和我商議？”

東瀛人掏出一疊銀票，笑著道：“都頭，一點薄禮，還請收下。”

齊霄見他拿出銀票，越發覺得他不對勁了。“使臣大人，你這是何意？”

東瀛人解釋道：“都頭莫要見怪。這是我和朋友的一點心意。”齊霄冷冷地看著他，等著他把話繼續說下去。“我聽那位朋友說都頭你帶兵有方，武功更是超群，就是家境困難，一直還住在小房子裏，日子過得實在太苦了。我也同情都頭，所以和我的朋友一起湊了這些票子，總共十張，每張能兌一千兩銀子。有了這些銀子，齊都頭你就可以在臨安買一套大房子。”

齊霄反問：“這些銀子跟你們的朝貢有關係嗎？”東瀛人笑嘻嘻地道：“當然有關係。”

齊霄又問：“什麽關係？”東瀛人道：“隻要都頭今天晚上待在家裏不出去，事成之後，這些銀子就是你的。”

“今天晚上？”齊霄愣了一下，接著問：“使臣大人，今晚不是要出發去臨安朝貢的嗎？”

東瀛人笑著道：“是的。”

“那你為什麽要我待在家裏？”

聽了這話，東瀛人笑得更曖昧了。“都頭，實不相瞞，今晚我的那個朋友正好也在你們去的那條路上，我知道你們之間可能發生了一點誤會，所以還請你能夠高抬貴手，放他一馬。”

“誤會？”齊霄想了想，忽然想起了一個人來，“你說的那個朋友，莫不是在烏石崗劫了趟鏢的朱七？”

東瀛人見齊霄提到了朱七這個名字，默默地點了點頭。

齊霄冷笑一聲，道：“既然朱七是你的朋友，我就看在你的麵子上放他一馬。不過，我有個條件，那就是你要付給我一百萬兩銀子，再加兩個人。”

東瀛人道：“兩個人？都頭說笑了，人怎麽可以拿來交易？”

齊霄道：“人當然不可以拿來交易，但人命可以，不是嗎？”

東瀛人收起笑容，問道：“都頭想要哪兩個人？”

齊霄看著東瀛人，麵不改色，道：“一個是你，一個是他。”

東瀛人聽了這話，神色慌張：“都頭大人，你知不知道殺死一個使臣的後果會是多麽嚴重的嗎？”

“我當然知道！”齊霄說完，一把抓住東瀛人的衣領，“可你作為一個使臣，暗中勾結大盜，圖謀不軌，難道就不該死？別以為給了幾張銀票就想讓我放過你們，我能殺得了那朱七，自然也能殺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