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止殺（上）

老蔡招呼夥計清理一下桌上的碗筷，自己在對麵拉開一條板凳，坐了下來。“小齊，你有沒有覺得剛剛那人有點古怪？”

“古怪？”齊霄喃喃自語，“那個人是有點古怪，但也算正常，畢竟行走江湖的人多半都很古怪。”

老蔡取來一壺楊梅酒，給齊霄倒上一杯。“我覺得他不像是個好人。”

齊霄愣了一下，道：“老蔡，你何出此言？”

老蔡道：“我在這橋邊開店也有些年頭了，閱人無數，凡是過來吃麵的我都會和他聊上幾句，唯獨這次不同。那個人從一進來就很少說話，我一走近他，渾身就感覺冰涼冰涼的，很不自在。”

齊霄笑了笑，道：“老蔡，你怕是沒見過江湖中人吧？一個無名劍客就能把你嚇成這樣。”

“我可不是在跟你說笑。”老蔡板起臉，接著道，“陳卓他爹跟我是同一年參的軍，還被分到同個隊伍，也算是老戰友了。你不知道，以前要上戰場殺敵之前，我才會有這種感覺。那個時候每個人的身上都會帶有殺氣，好像身邊的人隨時都會死一樣，太可怕了。”

聽了他的話，齊霄酒也不喝了，趕忙起身追了出去，他給老蔡留了句話：“看著鋪子，別出事。”

作為一個軍官，齊霄絕不允許任何人在自己把守的地方殺人，就算他明知這個人可以在一瞬間將他刺殺於劍下，他也要去管這件事。

夜幕降臨，宿鳥驚起，青衫劍客驟然出現在一條深巷裏。迎麵走來的跛腳道人用竹杖點地，忽然停了下來，半晌才開口道：“你就是無名神劍殷默？”青衫劍客也慢慢開口道：“不錯，我就是殷默。閣下想必就是盲眼仙人孫不忘吧？”

孫不忘道：“你一定猜不出我是怎麽知道你的。”殷默沒有說話，孫不忘接著道，“我的眼是瞎了，可我的心卻不瞎。”

殷默冷笑一聲，反問道：“孫老頭，你的眼睛難道也能長在心上？”

孫不忘道：“我的眼睛不但能在心上，還能看見別人看不見或是不敢看見的東西。”

“哦？那你倒是說說，你能從我身上看到什麽？”殷默不以為然，語氣中帶著一絲孤傲。

孫不忘道：“我看到了你的殺氣。”

殷默怔了怔，輕歎一聲，道：“孫老頭，你不愧是個神仙。”孫不忘卻冷笑道：“我不過是個瞎子，怎麽能和天上的神仙相媲美？再說了，我這雙眼睛再怎麽厲害，也比不過殷大俠手裏那柄讓人頭皮發麻的劍。”

殷默聽完，又是一聲冷笑：“你邀我來，不會隻是想看看我的人和我的劍吧？”孫不忘道：“我當然不會隻是想看你的人和你的劍，我還要看你能不能活下來。”話音未落，那竹杖便斷作兩截，露出尖銳的鋒芒。兩支竹杖在孫不忘的手中揮動自如，就像夜裏出洞的靈蛇一般。

“好一雙靈蛇劍，看來孫老頭這次是誌在必得了。”殷默瞳孔一縮，嘴裏不自覺地說起話來。

“怎麽，這就怕了？”孫不忘冷笑一聲，“你的宵練呢？快拔出來讓我瞧瞧。”

“好。”殷默剛說完，反手一抽，掌中已然多出一柄長劍。

孫不忘頓了頓，忽然笑著問殷默：“天黑了嗎？”

殷默回答道：“天已經黑了。”

孫不忘收起兵器，轉過身，歎了口氣，道：“今天不比了，明日再說。”

殷默把劍一揮，表情嚴肅道：“孫老頭，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孫不忘又是一聲歎息：“這地方無燈無燭的，我又是個瞎子，你就算有對神眼也無用，勝之不武，何必再戰？”

殷默冷冷地道：“孫老頭，你看不起我的劍也就算了，現在又看不起我的眼，我殷默實在是忍無可忍了。”

孫不忘切的一聲，背著身子道：“你當真以為在這地方能把我一個瞎子殺了？”

殷默已經迫不及待，道：“就算你不是瞎子，我也一樣會把你殺了。”說完，他反手握劍，俯身向前，準備要將孫不忘一劍擊殺。就在這時，一個年輕公子飛簷走壁而來，搶先一步落在他的麵前，大聲呼喊：“前輩住手！”

孫不忘轉過身來，略皺眉頭，問道：“年輕人，你是誰？”

年輕公子故作鎮定地道：“在下齊霄，乃是這裏的廂軍都頭。”

孫不忘又問：“你一個當兵的，為何要管我們的事？”

齊霄道：“因為這裏是我戍守的地方，我不允許你們在這裏仗劍殺人，不管你是誰，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一樣。”

孫不忘麵無表情，那隻握著靈蛇劍的手朝齊霄的胸前輕輕一抖，齊霄忽然感覺一陣劍氣襲來。

那一劍出手奇快，力量也是把握的分毫不差。齊霄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胸前的衣襟被劃出一道很深的口子，裏麵卻毫發無傷。